差距。但我希望小髻不要说我的坏话,多想想彼此的好处,多体谅一下对方的困难。最好不要把闹过的那些纠纷让她的父母知道,那样,也许会给老家乡亲们一个坏印象。阿宁不在乎印象好坏,她一辈子也不会回那个鬼地方。可阿宁怕因此影响了父亲在家乡的口碑。爸爸虽然因为忙,多少年不曾回去,但老人心里是很眷恋那块故土的。
小髻稚嫩但却根工整的字迹,神秘地摆在面前,里面是对家乡亲人讲的心里话。
阿宁把信封拿起来,对着阳光晃了一下。信封很厚,隐约可见折成两叠的信纸轮廓,字却一个也看不清。
阿宁拿起剪刀。这很容易,只要嚓喀一下,所有的秘密都尽收眼底。可是,慢着。她受过高等教育,她是国家干部阿宁把剪刀放下了。
信封庄严地面对着她。
为什么不可以看看呢?要知道,我是她的堂姐,这是至亲至爱的关系。我有权利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许遭遇什么困难,碰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需要帮助或出个主意
无数冠冕堂皇的理由涌上脑际。干练的女程序设计工程师不再迟疑,她把剪刀换成一枚小巧的大头针,把信的封口处轻轻挑开,这样复原的时候,不容易留痕迹。
“哼!看过之后,我差点想给她撕了!哪能这样釜底抽薪!”阿宁气得全失了平日的矜持。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建树着急地问。
“小髻在信中跟她父母说,一个人在外,没人管没人疼,天天想家。叫她父母接到信后,发封加急电报,就说她母亲病了,她就回家走了!”
怎么能有这种事!
“你怎么能偷看她的信呢?”这是沈建树觉得不妥的第一件事。
“幸好偷看了。要不然,哪天她卷起包袱一走,给你个措手不及,看你怎么办?”阿宁冷笑道。
找托儿所保姆的艰辛又浮上心头。小髻,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可以走,这样惊动家长一块骗人,弄得我们不知道还要为你和你母亲着急,费费又没有人管。不要说人世间,单一个家庭,就这样复杂!他没有办法。
“实在不行,我再到家庭服务处看看,也许我们的表快排到了”沈建树没多少把握。
时至如今,阿宁又想起小髻的种种好处来,这一年她能安心上班,从不担心家里,不都是因为有小堂妹吗!也许,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是啊,以前归以前,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办?
“信,你怎么处理了?”沈建树念念不忘的还是那封信。
“我给她发了。你放心,粘得牢牢实实,看不出破绽。”阿宁这点起码的道德还是有的。
“这么说,电报很快就回来了?”
“是的。”阿宁有气无力地说。
小髻罢工了。这也许是雇工们最严重的反抗行为。阿宁对沈建树说:“这两天,咱们都对小髻好一点。”
“只怕来不及了。小髻又不是孩子。”
“姑且一试吧。硬拦着不让走,不可能。再说强扭的瓜不甜。真要撕破了脸,大家都不好看。咱俩不是每人有半个月的休假吗,先拿出来看费费。走一步说一步吧。”阿宁的主意是惟一的办法了。
电报是邮递员交给沈建树的。他真想推辞不要,请邮递员直接给小髻。
“给,小髻。你家的电报。”沈建树低着头,没看小髻。
“什么事?”小髻故作镇定。
“我没看。”沈建树真不愿看到那张单纯明朗的脸上,出现虚伪的表情。
“哎呀!我妈妈病了!这可怎么办呀?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我得赶快回去,看看我妈妈呀!”小髻惊呼一声,就哭了起来。刚开始还偷偷观察一下姐姐姐夫的表情,一会,就真的痛哭起来。这么长时间,她从没有机会大声呼喊过自己的妈妈,着着电报,好像妈妈真在望眼欲穿地盼自己回去,不禁热泪滚滚而下。
阿宁急忙过来劝慰。看堂妹哭得这般伤心,她几乎怀疑这封电报是真的了。不管是真是假,如果她还想留住小髻,只有拿出最大的热心和关切来。
“小髻,别哭了!我这就托人去给你买票。再给你父母带些北京特产和各种补药,也许就会好的。要是你们那儿医疗条件不好,你回来时和你妈一块来,我们找最好的医院”
沈建树真想逃出这间房子去。他不能容忍面貌这么酷似的两姐妹,他那么喜欢的两个女人,彼此情真意切地欺骗着。
“建树,你抽个空问问小髻还回来不?咱们也好做个长远打算,”阿宁趁小髻不注意,丢给沈建树一句。
“小髻,你还回来吗?”这也是一句虚伪的话。小髻既已苦心积虑想出要走的计谋,她怎么还会回来呢!沈建树却不得不问。纵是欺骗,他也需要一个回答。
“我妈病要是好了,我就回来。要是病不好,我就得在家侍候她老人家了”小髻不敢望姐夫的眼睛。那眼睛正深沉地注视着小髻。
这该不算一句谎话吧?
大人们在做什么?沈费费好奇地用浅蓝色不曾见过人间丑恶的眼睛,从这个人身上,转到那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