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每一个细节变化。
“不,我要感谢你!”
萧晴摇了摇头,唇角这才扯出一抹笑容来,只是这笑很淡很淡,若是不留意几乎看不见,“其实那一日李沁在见到你时有那样的反应,我心里便已经有了底。”说罢轻轻拂了拂衣袖,仿佛并不在意,“可之后我又细想了一阵,哪一段婚姻不是这样的呢?戏本上的一世一生一双人又真的会存在吗?”轻轻一笑,“就算有,恐怕那也只是在话本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要嫁的不仅是那个人,还是与他整个家族的结合,不过是互利互惠罢了,我已经看得很明白。”
“大姐!”
萧晗有些动容,萧晴说得这般透彻,就仿佛她才是那个历尽千帆的女子一般,淡然通透,自己反倒落了下乘。
是啊,眼下看着叶衡是对她上心的,这门亲事对她来说也是不能再好了,可多年以后叶衡会不会像其他男人一般生出花花肠子来,谁又能保证呢?
这样一想,萧晗也不由轻笑了起来,“大姐只要想明白了就好,妹妹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刚才我的语气也不好,你不要怪姐姐!”
萧晴有些羞赧地握了萧晗的手,这话一说通了,俩人之间的关系又不觉进了一分,倒不是萧晗所想的那样反倒生了嫌隙,这也是她没有意料到的。
“我没有怪大姐。”
萧晗摇了摇头,反倒握住萧晴的手认真道:“大姐真的想好了吗?”
“若是你没告诉我这事我还没想好呢。”
萧晴俏皮一笑,这时才有了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又对萧晗挤眼道:“这事你是怎么查到的,当时我娘让人在京城里打探过都没有消息呢,原来是躲到乡下去了。”
“姐姐就别问了,我自有办法就是。”
萧晗眼下更不好说叶衡知道这事,不然萧晴今后怎么在他跟前抬起头来。
“好吧,我不问了。”
萧晴两手一摊,反倒带着了几分惬意的感觉,她摆弄着桌上的水壶,白皙的手指映在青色的瓷器上,有种纤细莹润的美。
这样的萧晴配上那样的李沁,萧晗总有一种惋惜的感觉,但既然正主都不介意了,她再说什么也是徒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在面临抉择时也会做出不同的反应,她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萧晗怔神之间,萧晴却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下个月我及笄,这亲事应该也就定下了。”说罢对着萧晗咧嘴一笑,“记着给准备一份贵重的及笄礼,不然可配不上你这未来世子夫人的身份!”
“是,我知道了。”
萧晗莞尔一笑,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情才真正放开了。
刘启明又在萧家养了三天才准备离开,在他离去之前萧晗想了想还是去见了他一面,毕竟在这件事情中刘启明也算是另一个受害者。
再次面对萧晗,刘启明羞愧地抬不起头来,只不安地坐在床榻边上,始终低垂着目光。
“表哥就要回刘家了,我来送送你。”
萧晗牵唇笑了笑,又让枕月奉上她准备好的锦盒,“这是文房四宝,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望表哥能画出更好的画作,成为当世的大家!”
“表妹!”
刘启明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见着萧晗正含笑望向自己,那张明媚的脸庞依然是那么光鲜动人,并没有他想像中的异样或是嫌弃,不由摇头笑了笑,目光中却夹杂着几分涩意。
他都做了那样的事情,还怎么有脸收下萧晗的礼物?
虽然是被人在茶水中下了药,可焉知道他心里没有想要一亲芳泽的想法?
只是最后理智却还是让他及时刹住了脚,这才狠下心来给了自己一击。
因为他知道那么好的一个女子,注定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啊!
想到这里,刘启明不由拍拍衣袖站了起来,对着萧晗深深一揖,“那日之事确实是我们刘家人不对,虽然表妹没有说,但我知道这肯定是姑母所为,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萧晗眉头一挑,侧身避过,“表哥,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本就与你没有关系,你也不用代她赔罪。”再说了,她与刘氏之间的种种岂是赔个不是便能一笔勾销的?
刘启明苦涩一笑,“是我多想了。”又抬头看向萧晗,“那愚兄就此别过,今后若是无事怕也不会再登门拜访了。”说罢沉沉一叹,就要转身离开。
经过这次的事情刘启明也知道他们刘家人已经不受欢迎,就连刘氏都被撵回了娘家去,谁还有脸再到萧家来?
若不是他那几天要休养,只怕也是脚步不停地回了刘家。
“表哥,将这锦盒拿上吧,好歹是我的一番心意。”
见刘启明不接锦盒,萧晗使了个眼色给梳月,梳云立马将锦盒塞到了一旁的小厮手里,听说这个小厮还是刘家二太太邓氏特意给派来的,他们刘家人不好涎着脸皮上门,总要有个信得过的照看着,不然依着邓氏对儿子的疼爱怕不得天天都杵在这。
其实刘氏被送回刘家的第二天,刘老太太与邓氏便找上门了,一个是想要为女儿讨回公道,一个是为了看望自己的儿子,两个人都是火急火燎的,甚至还没有等人通报便闯进了萧老太太的“敬明堂”里。
刘老太太当时便一把鼻子一把眼泪地哭诉着,直说萧家个个都是忘恩负义的,刘氏为萧志谦牺牲了多少他们不是不知道,和着连名声都甩在了一旁,眼下却被扫地出门,他们刘家咽不下这口气来。
萧老太太却不管刘老太太如何撒泼,只在一旁静静听着,末了才道:“若是亲家母不想让你女儿再回来尽管叫骂就是,横竖等着老二忙完差使回府后我便让他写了休书给你们刘家送去,也免得来回奔忙!”
这话一出,当时刘老太太的哭声立马便止住了,只拿一脸震惊的神色看向萧老太太,等到意识到萧老太太不是在说笑时,顿时便换了副脸色,想来也是知道刘氏在萧家到底做了些什么,这事情毕竟她还经过手的心里还有些虚,便不再强硬地说些什么。
倒是邓氏到了萧家后左看右看,也是将萧老太太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扫了一遍,就想待会拿什么名目给刘启明再讨些医药费,听到刘老太太那里歇了火,自己立马就接了上去,横竖受伤吃亏的是他们家刘启明,可不是萧晗。
邓氏好说歹说,也是最后萧老太太不与她计较,这才得了好些名贵的药材补品后心满意足地去外院看刘启明去了,又知陈大夫让他不要随意走动,便让他再在萧家呆上几天,横竖这几天用的吃的又不算在他们刘家的帐上,又留了一名丫环一名小厮照顾着,这才与刘老太太离去。
这些种种刘启明都是知道的,心里自然是惭愧不已,此刻见着萧晗这般诚挚便没有再过推脱。
小厮不敢擅自作主便瞧了刘启明一眼,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敢伸手接过。
“表哥!”
萧晗又踏前了一步,一阵少女清雅的兰花香气扑面而来,刘启明心中微颤,却还是强自稳住了心神,便听萧晗低声道:“还望表哥日后能够潜心学画,若是时机合适,我便为你引荐海川先生,如何?”说罢笑着对刘启明眨了眨眼。
刘启明微微怔了怔,旋即眸中暴发出惊喜的光芒,连话音都有些颤抖,“表妹竟是认识海川先生?”
若说在他这破败的人生里还有什么追求,那便是对书画的执着,对世间山水的向往,若是有哪一天他能随性恣意地游遍这山川河流,也就不枉此生了。
“算是认识吧。”
想着书舍里那个活得一脸清闲自在的岳海川,萧晗没来由地想要给他找点事情来做,或许收下刘启明这个还算不错的苗子对岳海川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表妹,”刘启明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好,那我就等着表妹的消息,一定啊!”又嘱咐了萧晗好些话,这才带着小厮快步离去,全没有了刚才要离开萧家时的那种落寞与悲伤,整个人容光焕发,连眸中都多了一丝别样的光彩!
萧晗看着刘启明远去的背影,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刘启明果真是有颗赤子之心,至少没有刘家人的那些恶习,或许将他引荐给岳海川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是远离了刘家那些极品亲人,谁知道刘启明会不会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六月二十二,萧晴及笄。
这是萧家第一位及笄的小姐,萧老太太准备大办一场,徐氏也邀请了很多亲朋好友前来赴宴,还与李夫人商量就在萧晴及笄当日把两家的亲事给定下来,也算是双喜临门。
萧晗早就提前在“珍宝斋”订制了一支极品绿翡镶嵌的赤金兰花发簪,兰花造型优美,那赤金拉薄打成的花瓣层叠繁复,足足用去了五两金,再加上“珍宝斋”的师傅有一双巧手,更使得这支发簪看起来活灵活现,犹如真花一般。
而且兰花的样式还是萧晗亲自设计的图稿,保证在京城里是独一份的。
萧晴收到后很是喜欢,还临时决定将加笄的簪子给换成了萧晗送给她的这只,兰花寓意着品性高洁,淡雅弥香,与少女及笄的意义也很是相合。
这次的及笄礼又是萧晴与李沁定亲的日子,前来道贺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萧家里里外外都忙个不停。
萧晗自然也在帮着招呼客人,这次孙家的人也来了,她还瞧见了好些熟面孔,有李思琪、赵莹莹、云亦舒等人,但她们自然也有相熟的朋友,也就与主人家见个礼打了招呼便各自围成团了。
还是孙若泠喜欢往萧晗跟前凑,只拉了她的手道:“晗姐姐,我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说罢目光左右扫了扫,似是没见着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萧晗看在眼里却并不说破,她与叶衡定亲也已经一月有余,虽然孙家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到底已经淡化了许多,例如这次萧老太太送去的请帖他们便也没有拒绝。
毕竟事情已经过了,也无法改变什么,而两家人这关系却还要处下去的。
“是啊,这段日子我也有些忙,便没有去孙家看你。”
萧晗笑了笑,她虽然对孙若泠有些好感,但因为自己与孙若齐亲事未成到底是有些疙瘩在那里,与孙若泠说话便带了几分客套,并没有一味地亲近,又见着好些夫人太太进了门,便过去帮着徐氏招呼去了。
孙若泠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了萧晗身后,趁她得空之时低声问道:“不知道萧二哥哥今日可在?”说罢垂下了目光,略微有些不自在地揪了揪衣摆。
“我哥哥应该在外院待客,今日人多。”
萧晗耐心地对孙若泠解释着,不远处的孙二夫人看在眼里不禁目光闪了闪,她不是不明白女儿的心思,只是孙若齐与萧晗的亲事未成,若是再换作孙若泠与萧时……她心里怎么都有些别扭不是。
好在眼下孙若泠年纪还小也是不急,慢慢地再看些人家,或许这个傻姑娘便不会一味地认准了萧时。
孙二夫人不由叹了口气。
又想到孙若齐在得知萧晗竟然与长宁侯世子定亲时那震惊的眼神,她便知道这孩子是真的动了情的,可惜俩人却是有缘无份。
当初她便觉得萧晗的样貌太好了些,这样的女子若是压服不住难免便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或许错过了萧晗,她的心里也有一丝庆幸。
吉时一到,萧晴的及笄礼便正式开始了。
李夫人做了这次及笄礼的正宾,自觉得与有荣焉,整个过程中都是笑意满满,看着萧晴那明丽的脸庞,真是越看越满意。
萧晗则被萧晴请做了赞者。
看着满堂的庄严肃穆,萧晗不由端正了神色,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萧晴一一完成了加笄礼,直到一声“礼成”的声音唤出,她这才回过神来。
再看向一身华服的萧晴,已是多了一丝女子的端庄与妩媚,众人忙着上前道贺,又被徐氏她们请着往用饭的花厅而去。
忙碌了一天,直到送走了满堂的宾客,萧晗这才略带疲惫地回了“辰光小筑”。
今儿个长宁侯夫人蒋氏也来了萧家,与她还谈了好一阵呢,蒋氏性格温和待人和蔼,让萧晗心里轻松了不少,今后有这样一个婆婆,想来日子也不会难过。
就是叶衡离开了好一阵,也不知道他的差事办得如何,又是什么时候返回京城?
说是不念不想,可似乎却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习惯了时不时地有他的消息。
萧晗笑着摇了摇头,洗浴之后换了一身淡青色的中衣坐在床榻边上发呆,这一个月来她倒是抽空去了趟大兴与宛平的田庄,两个庄头也许是风闻了她在京城整顿铺面的雷厉风行,人都老实了不少,毕竟隔着京城近些,他们想要贪得太多也不能做得明显了,萧晗略微过了眼帐目便放下心来。
又叮嘱两个庄头按季节之分将那些已经没有用作耕种的田地另栽上好些水果,也不能白白荒废了用途,若是开垦出来赁给佃户也是一笔收入。
两个庄头没有人管束着又不敢贪得太多,历来是懒散惯了,这才致使田庄的收益不高,如今她既然接手了就不会马马虎虎,这事她要一件一件去抓,这人自然也要慢慢地管起来才是。
眼下还是夏天,可转眼秋天也近了,萧晗便想着在入冬之前去一趟应天府,那里还有莫家两老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