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十几步,看到他的车还停在那儿,他的身影还能看见,只觉得他一动也没动。我挥了挥手,他也挥了挥手。我站进黑暗中,看着他的车终于缓缓驶离了路口。
四
过了二天,接到古贤诚的电话,说要请我吃饭,在我住的城市里的一家饭店里。不一会,他的车子就停在了那个路口,他带我去了一家洗脚房,他说,吃饭还早,一起去洗个脚吧,回老家好些天了,没有好好洗过脚,我想:阔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我平时难得进入这种高消费场所,现在有人买单,不去也白不去。
在一个包房里,只有二张洗脚的躺椅,中间隔一茶几。我们分别在椅子上坐下,进来一男一女,很年轻的,男的给我洗脚,女的给他洗,我很不好意思,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让男人洗过脚。怕被他讥我老土,也就硬着头皮把脚伸过去。
高消费就是不一样,那种细心的呵乎,好象让我的劳苦的脚一下子娇贵起来,我慢慢地沉浸在舒适之中。忽然我的手被他握在了手中。我想抽出来,他握得更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我避开了他的视线,把手留在了那里。
这一次还是那一套,吃饭喝酒,他好象一喝酒,人就变了一个样,特别会说话、特别厉害的样子,白酒一杯接一杯的。我真怕他喝醉,好几次悄悄问他:“你没事吧?”他总是无所谓的说:“没事没事,放心吧。”然后拍拍我的背。
饭后还是娱乐,再有宵夜,直闹到凌晨,害得我第二天根本起不了床。
五
热热闹闹的春节就那样过去了,转眼我们又要上班了。我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对付新的工作任务。
春节里的事也就慢慢淡忘了,我把这一些,都看作逢场作戏。因为我觉得古贤诚是商界的人,是老板,在我们这些工薪者的眼里是完全不一样的一种生活,我们不想去了解他们,也不想去模仿他们,他们做他们的生意,我们干我们的工作。
在忙碌的工作中,又接到了他的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去省城。我说:“没时间呀,要不,周未吧。”刚好这星期的周未放二天假(平时很难二天都放假的)。他说:“好,我来接你。”
周未的早晨,我真的去了省城,也不知为什么,好象有什么力量驱使着我一样。
下了火车,我走出车站出口处,看到了古贤诚。我坐上了他的车。刚才在火车上站了一个半小时(由于周未,人特别多,车票是无座的),把腿都站酸了,现在能舒舒服服地伸开脚,感到特别特别的惬意。
他问我:“想去哪里?”
我说:“不知道,随便哪里,反正我不熟悉的。”
他说:“那我们去梅家坞吧?”
“嗯。”车子在路上疾驶,我还是沉浸在一双脚的快乐中。天空很晴朗,路上车来车往。他告诉我,他的车子很安全,不会有危险的,我怀疑有这种车吗?
一会儿,城市被远远在抛在了后面,我们的车子开在了一条山路上,来往的车辆还是不少。山越来越高,我看到二边都是茶园,他说,这里就是著名的龙井茶的产地。哦,我第一次来到了龙井的故乡。
隐隐约约,我看到了一座村庄,非常奇怪的是,那些房子全部是古式古香的中式建筑,我特别喜欢这样的建筑,楼台亭阁,格子门窗。我恍惚走进了世外桃源。仔细一看,这里其实都是小饭馆。看到车子进来,老板们都迎了出来。我们任意挑了一家坐了下来,点了几个菜,二人都不喝酒。他告诉:今天有三拔重要客人来,北京的、山东的、广州的,晚上要陪他们喝酒,现在你不喝我也就不喝了。
我们品着龙井茶,吃着农家菜,对面是青翠的茶山,头上是温暖的阳光,二只可爱的农家狗在我们的桌边,定定地看着我们,希望我们丢下东西给他们吃。
这一次他说话少了很多,一般都是我说他听,我们聊些读书时候的趣事,他听着听着就会笑起来。阳光下,他的笑特别腼腆,真的象当年的高中生一样。我傻傻地看着他,不相信这样的笑出自他的脸上,这是一个拥有五家子公司,年产值几十个亿的大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的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下午二时了,我不禁担心:“你的客人来了吗?”我问。
他说:“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他们接机去了。估计三点钟会到。”
这一刻,我看到他作为一个总经理的风度:从容,沉静。电话渐渐多了起来,他总是回话说,在外面,有事。马上过来,先去怎样安排。好象一切都是他的运筹之中。我意识到我们该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挑了一条风景线路。这条路车辆最多,特别堵,我知道他为什么走这条路。汽车的隔音很好,不管外面怎么吵,里面仍是一片宁静,我轻轻地和他说话,我说,你今天客人那么多,还陪了我这么长的时候,我很高兴,等会你还是把我送到车站吧,我回去了,我帮不了你,只会给你麻烦,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身在江湖,身不由已呀。
真好堵车,他停下车,问我:“你真的要走?”
我说“嗯。”他的脸上显得很无奈、很痛楚,他一把抓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我的心一下子收了起来:我分明感到了自己的心的疼痛。
电话铃又一次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说:“下次,下次我一定好好陪你!”
我低下了头,眼泪也悄悄地滑落下来
这一天,是二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