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要了,他们太投入了以至于有人砸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这时,房间门被人一脚踹开,随即冲进来几条黑乎乎的人影,不由分说就把林适一赤条条地拖下床后一顿暴打。
林适一头上缠着纱布,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看漫画。他现在喝可乐、看漫画书,趣味越来越像杜柔柔那类小女生了。这次被打他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并不觉得委屈,他想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就在此时,手机铃响了。
林适一住院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他知道是谁打来的。“林适一,知道谁派人打你的吧?”电话里的人说“知道就好。你以后要老实点儿!”
林适一说:“你把顾凯歌叫出来,我跟他解释。”
“呸!玩了人家的女人,你还好意思说这话!不要脸!”
挂上电话,他知道他和顾凯歌之间算是彻底完了。
4
没有了顾凯歌和白小丽的支持,公司的生意每况愈下。林蝶舞也被顾凯派人抓回去了,被关在别墅里不准出来。小蝶一直给林适一发短信,希望他能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顾凯歌每天强奸我,还打我。”
她每天用手机发类似的短信给林适一,令他感到坐立不安。他不知道别墅里面的情况究竟是怎样?他很想去关心一下林蝶舞,但他又怕此事是个圈套,因为她毕竟是顾凯歌的人,他们俩之间的好与坏,别人很难知道。
就在他的公司快要破产的时候,他的舅舅从美国回来了。接到舅舅的电话,林适一如同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想公司的事或许有指望了,不管怎么说舅舅在美国混了这么多年,钱应该还是有一点的,只要他愿意帮忙周转一下,就能让公司挺过这个难关。
下午,他准备到北京饭店去找舅舅,他在公司稍作整理就准备出门了。这时候,杜柔柔穿着一条绿色的裙子出现了。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好像出什么事儿了似的。他问:“脸色这么难看?怎么啦,不舒服啊?”
杜柔柔说:“你还管我啊!心都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适一说:“我飞什么飞呀,公司都快倒闭了你知不知道呀?我不赶紧采取行动挽救一下,公司就倒了,你还不是要喝西北风呀?”
“我?我喝西北风?林适一你把话说清楚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杜柔柔离了你就没法儿活了?我还把话告诉你,我杜柔柔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一个被人抢来抢去的主儿。”
“是啊,你多厉害,你多棒呀!被人抢来抢去?你还真以为人家是看上你的工作能力了?人家是想跟你上床吧!”
“也不知道是谁一天到晚想跟我上床!”
“哎,你说咱们俩这样吵来吵去的,有意思吗?”
“没意思。”
“那不就得了。我还有事儿,真的很重要的事儿,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吧!”
“你随便!”
林适一气呼呼地冲下楼,打了一辆车赶往北京饭店。他想杜柔柔真是太不懂事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轻重缓急。本来跟舅舅约好的时间,这一耽误说不定舅舅会不高兴呢。正想着包里的手机电话倒又响了,他看了一眼,是林蝶舞打来的。他犹豫着到底是接还是不接,结果还是接了,他听到电话里传来林蝶舞的哭声。
“你得救我,要不我就活不成了!”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你为什么不理我?”
“林适一,我很爱你,我”
没等她说完,林适一就把电话给挂断了。他不想再听这个女人啰嗦,他什么也不想听,他被这些女人纠缠得快要发疯了。可是他不知道,更让他发疯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他。他去见他舅舅的时候,却撞见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这件事让他终生难忘。
5
舅舅还坐在十多年前的那张沙发上等他。一样的酒店,一样的房间,舅舅吸着同样的雪茄烟,屋里弥漫着同样的气味,他的鼻子还像当年一样红,神态也和当年一模一样。时间过去了,他仿佛还在原地,没有动过,或者说他与时间无关。
“你来啦?”舅舅的红鼻头向上耸了耸。
“进来坐,来来,别客气。”他夹烟的手在空中很气派地甩了甩。
林适一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冷气的沁凉让他打了个冷颤。他想这气氛好奇怪,竟和当年一模一样。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他听到忽大忽小的水声,费了好大力气他才弄明白,浴室里有人在洗澡。
他听舅舅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话,说他现在已经结婚了,日子过得挺好之类的。他一直在猜疑浴室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果然——如同变魔术一般,蜜雪儿头上裹着一块巨大的白毛巾,婀娜地从里面走出来。
“你好。”
蜜雪儿笑笑地站在他面前,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林适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以为自己的神经错乱了。蜜雪儿曾经是他的妻子,现在怎么可能又成了他的舅妈?
林适一想,这个世界全乱了,已经不成体统了。
6
之后林适一大病了一场,从此他的人生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先是公司倒闭宣告破产,林适一背了十几万元债务老老实实回到报社当编辑,后来又遇到了一件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一直向他呼叫求救的林蝶舞,在别墅里上吊自杀了。
林适一的良心受到很大的谴责,他觉得其实他能救林蝶舞的,他打开手机,里面全都是她的声音和她发来的无数条信息,但他没理睬,以为她在无理取闹,没想到她真的走上了绝路。
“那天的情景太惨了。”
林蝶舞死后,他们兄弟俩倒又合好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顾凯歌在电话里说“人都死了那天的情景太惨了”
兄弟俩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多了一层浓重的沧桑之色。他们在仙人居酒家熟悉的座位上落座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就闷头喝起酒来。顾凯歌的手一直在抖,他一连说了几遍“太惨了、太惨了”杯中的白酒也随着颤抖洒了一桌子。
这天夜里,林适一朦胧中看到林蝶舞吊在窗口,她的身体似乎很轻,没有什么重量。她的死法跟皮草格格一模一样,都是上吊死的。在顾凯歌跟他说了林蝶舞的死之后,他几乎天天夜里梦见她。
他开始失眠,有时害怕躲到到床上去,有的时候就在沙发上硬撑着。电视的画面不断变换着,他东倒西歪的在电视机前坐着,他时常用一只手撑着头,不让自己的人整个地垮下去。
他的前妻,他的女人,一个个像蝴蝶一样朝他飞过来,盘旋一圈之后又飞走了。她们的到来仿佛就是为了引起他生命中的痛感,让他痛不欲生。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在屋里转来转去,电视屏幕发出来的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像个银亮亮的有着金属躯壳的人。连他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他只是没有目的地转,像个动物园里的困兽。后来,他终于抓到了一个物件:一条粗麻绳。
他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他把那条粗麻绳套在脖子上试了试。
他家电视里的画面中仿佛触了电一般,画面在不停地抖动,屏幕发出通体透亮的光。
7
那天早晨醒来,林适一发现自己脖子上套着一根粗麻绳,他很惊慌,忽然间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电话是蜜雪儿打来的,她约林适一在她回美国前见一面。林适一在电话里表现得很犹豫
“喂,林适一吗?是我,蜜雪儿。”
“是,是”
“喂,你怎么了?我听到你喘气的声音。”
“”“喂——”
林适一把绳子一圈一圈地从脖子上解下来,他觉得电话机里的声音很遥远。忽然,他很想挂在电话,他不想跟她说话,这样想着,他把绳子和电话机一起丢到了一边,然后翻身睡去。
这样的早晨,没人等他,也没人需要他。他除了睡觉,没有事情可做。公司倒了,杜柔柔走了,再也没人要他。他就像睡在地上的一条倒霉的狗,谁经过都想踢他一脚。
他经过再三思考,还是去赴约了,毕竟他们曾经夫妻一场,再怎么也不能翻脸不认人。饭馆显然是蜜雪儿事先看好的,既幽静又雅致,很适合谈话。
水晶珠帘一掀,林适一看见了蜜雪儿的脸。她饱满的面庞依旧很美,身上有一股高贵之气。她穿着淡紫色的旗袍,腕上戴着一只透亮的玉镯。
林适一说:“我该叫你什么好呢?是叫雪儿呢,还是叫舅妈?”
“一哥,别这样,我知道你恨我,其实,出国以后我也过得很苦,但又不能回来,你舅舅他”
“别跟我提他,我没这个舅舅。”
蜜雪儿沉吟了片刻说:“吃点东西吧。我见你其实没别的意思,不过是想随便聊聊,说说话,回国一次花销是很大,你舅舅他又没那么多钱”
“你能不能别跟我提我舅舅?”
“几年不见,你脾气还是那么坏。”
“几年不见,你倒是越变越美了。”
两个倒霉鬼聚在一起,他们回忆过去,抱头痛哭。蜜雪儿问她现在还可不可以回头。林适一抱住她说:“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们同时想起在学校小树林里的那次亲热,在高潮来临的时候,蜜雪儿还不忘高声喊叫“林适一,你一定要带我出国!”他们哭了很久,最终还是要各自回去。从饭馆出来后,林适一打了一辆车把蜜雪儿送回北京饭店,交回到他舅舅手里。
这天晚上,林适一整晚都在反复看着那盘旧录像带,那盘“黑色巫师把女孩变没”的录像带,这是许多年前他舅舅从国外带回来的。那时候,他风华正茂,他的人生就像一张白纸,后来因为室友顾凯歌倒电子表认识了蜜雪儿,从那以后的日子就像做梦一样,过着过着就乱了套。他现在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就在他昏昏沉沉地想要睡去的时候,一个陌生女人打来电话,说想要见他一面。
“我?”林适一放下电话,心里感到有许多只蚂蚁在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