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吵醒你了?今天又梦到什么了?彭宇在电话那头轻笑。
若告诉彭宇,这段时日我时常梦到一男一女在做ài,他大概又要想歪了去:要约我么?
一个书画展。柳城说要把她家古董放出来吸引雅贼。我想你会有兴趣。还有,柳城最近的状况不是太好。或者,你想和她聊聊天。
休息室里,柳城坐在沙发上快要缩成一团,眼睛里有一种狂乱的,类似某种欲望的火,冰样女子柳城,现在,象一枝快要开败的花。
甘蓝。怎么办?怎么办?七喜不爱我。可我的身体好想他。怎么办?
从未见过柳城如此语无论次。彭宇说,她已有两周未去上班。有很多地方不对劲,可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我尝试着拥抱她,却被人拉开。回头便看到了七喜。
甘蓝,你可以先去看画展吗?七喜对我说,微笑,眼神却有一些我看不懂的冷。而柳城看他的眼神,是一种我看得懂的狂热,这样的狂热,让她注定了沦陷。
休息室的门关上,门板是淡淡的蓝,我知道那里隔着一个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
再见柳城时,已是两个时辰之后,展厅里书法厅那边忽然起了小小的骚动,工作人员说:不知道那里来了一只猫。
此时听到柳城的声音说:看着那些字画。接着便有人说:天呀,柳小姐的画不见了。
柳城的精神比起两个小时前好了许多,眼睛里狂乱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她一贯的冷静:才离开三分钟,他什么时候下的手?
五四月的春花五月的骄阳
四月的春花五月的骄阳,于制蛊的人来说,是最好不过的时机。
四月春花刚谢,却是美丽下隐形杀机的开端。这正是各种毒物最为强壮的时候。而五月端午之时的太阳,则是作蛊最需要的热烈。这一天所作的的蛊,最为厉害。除开下蛊人,拥有再高的蛊术亦不可解。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抬眼看到窗外我种的野生蔷薇,花开正好。作为淡水灌木,这些我回乡时移来的蔷薇却能在这么近海的地方开得如此灿烂,不知可不可算奇迹?
晚饭,彭宇说:柳城的两幅字被人丢在会场的垃圾箱里。不过我怀疑那是假的。不会真的是七喜做的吧?
有很多人如你一样不信。并且,偏偏柳城还作了他的不在场证明。对不?我一边打稿子,一边回答他的问题。
蓝,你现在居然能做梦梦到我在做什么了吗?
我只知道,七喜想要的东西,他从来没有要不到过。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才说着,彭宇的手机便响了。
他接完电话进来时,我刚刚好结尾完稿子:如果鉴定说是假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柳城拿出来展出的根本就不是真迹。
为什么?
因为七喜绝对不会把真迹放入垃圾箱的。即便他不想要,他也不会。如果我估计得没错,他把字放入垃圾箱,只是想警告一下柳城。还有,我想你应该打个电话给柳城,让她近期内千万不要去打开放真迹的地方。不然,真迹会真的变成假的。
彭宇的电话又再响了。
挂断电话后,彭宇一脸佩服:你又说对了,真迹果然不见了。柳城二十分钟后到。柳城最近很奇怪。中了蛊似的。
你说对了一次。她就是中了蛊。我说。
六七七
最厉害的蛊,叫做七七。是蛊王才会用的蛊。制蛊的方法也相当残忍,制蛊的人会在阳光最烈的那年端午,把四月最强壮肥美的各种毒物放入一个密封容器中,然后放在阳光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后,密封容器里杀光了其它毒物而存活下来的,就是七七。七七的主人可让它起任何一种作用。控制意志,只是很轻的一种。
柳城中的就是七七?但她有时候看起来相当好,不象被控制的样子。彭宇现在对于蛊这个东西,信了个十足十。
柳城被控制的,不是意志。我想,他或者,并不屑于用蛊来得到那幅字。
那是什么?
欲望。
那和控制她的意志有什么不同呢?彭宇提的问题浅白,却没有答案。
我想我还不知道为什么。等柳城来了,也许我能得到一些什么线索。
但我们足足等了两个小时,都未见说二十分钟后到的柳城。不安的感觉又袭击了我。
彭宇拨了她的手机,沉默良久后,却把听筒递给我。
没有人说话,只有男人欲望的喘息与女人类似痛苦却更多快乐的叫声。手机或者就在正在忙碌的男女的身下,被碰撞到按键而接通,而手机的主人浑然不知。又或者,他们知道,只是无暇顾及。再或者,其中的某一人,故意想让我们听到些什么。
摁掉电话,彭宇说:是七喜。会是七喜吗?七喜为什么要对柳城下这样的蛊?柳城明明爱他。他若想要那幅字,他能得到的,不是吗?
或者,柳城只是误中了七喜下给别人的蛊。
别人?谁是这个别人?我?或者你?彭宇的眼里,有着愤怒与后怕。
我。
是的。我想,七喜是要给我下的蛊。可偏偏,那茶太香,嗜茶如命的柳城没能阻挡那诱惑,喝了本应该属于我的那杯茶。
你对柳城说了谎,七喜就是你的初恋情人,对么?彭宇因为介意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不。七喜不是我的初恋。但我想,七喜把我当成了他的初恋。我很认真地给予他我所知道的答案。
七喜来看你,其实是想挽回你。但他没有想到,你居然从未爱过他,并且还与我生活在一起。他想用七七来挽救他的初恋。但却没有想法柳城却抢先喝了那杯属于你的茶。但他何必要与柳城做ài呢?既然他不爱她,他大可解了她的蛊然后偷了字画然后离开。他何必?
彭宇越说越气愤。
因为解这种蛊的方法只有一种。
就是与被下蛊的人做ài?
七次.
shirt!彭宇骂着脏话,过来紧紧拥抱我:即便你不爱我,我亦是不可能会忍受得了自己伤害你的。
七过去的过去,及未来的未来
凌晨三点,我从梦中惊醒,摇醒彭宇:我梦到七喜要杀柳城。
柳城却没有死,她在医院的病床上,仿佛一夜之间恢复了往日的娇媚冷艳,只是,她的眼睛里是满心满身的痛楚:七喜他真的走了。
彭宇差点又跳起来:他走了吗?那你身上的蛊怎么办?
已没有蛊,他再没有留下的理由。我叫他杀了我,他却不肯下尽力。
要去找他吗?我问柳城。
我不知道要去那里找。他或者并不希望被我找到。冰一样的女子柳城清泪点点成行而落。我只能沉默以对。
甘蓝你知道吗?在过去的十三年里,七喜一直以为你爱他。
我知道,我只是那么巧地,替代了他的旧恨,成为了他因为下错了蛊而欲离未能离的新恨。我多希望,我身上的蛊,永远也解不了。至少那样,他就不会离开。
柳城说着。流泪着。渐渐安静着睡去。一个爱极,一个不爱,世上爱情的痛苦,大多源于此。
或者,坚强如柳城,醒来后,就是新的一天了。
总要看着未来才有希望的,是不是?
丢失的字画在三天后由邮递员送到我家,跟画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张小卡片,卡片上,很多细碎的小小的粉色蔷薇花儿在随风飞扬,一如许多年前我与一个少年常常在家乡的三月所看到的一般。
七喜写了六个字:我很抱歉。六喜。
我知道,未来的未来,再没有七喜这个人。
八或者不是结局的结局
又想起少年时七喜的目光,有如海洋一般平静下暗藏汹涌的目光。我总以为,那些涌动是少年的理想,却偏偏没有想到过,他为何始终不肯告诉我他的第七种欢喜是什么。
少年的七喜,一直以为少年的甘蓝会明白他的第七个欢喜是一个怎样的秘密。而偏偏,甘蓝一直到多年后见他才明白,而这明白时,却早已经物是,人非。欢喜也非。
或者,谁在什么地方,能见到一个叫做六喜的男子,声线动人,目光深邃而忧伤,那么麻烦你帮我向他说一声: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