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拒绝。
而且在这时候,他已经开始“作法”一来要万良生讲实话,二来判断万良生所说的是不是真话——据他说,这种法子判断人是不是在说谎,其准确程度远超过最好的测谎机云云。
万良生先是怔了一怔,然后“啊”的一声:“那圆柱体!”
接着他笑了起来:“那圆柱体有什幺好研究的?它只不过是放置我身体的容器,现在我再也不会用到它,当时我上了你们的游艇,就任它沉到了海底,不知道是不是还可以打捞得到。”
从这番话中要判断万良生是不是在说谎,颇不容易。温宝裕是认定了万良生不会说真话的,可是从他“作法”的结果来判断,却没有万良生说谎的反应。
温宝裕假装很意外:“这东西是外星人留下来的,可以长期毫无损坏地保存人的身体,又能像潜水艇一样在海中前进,简直是稀世奇珍,你怎幺可以随便-弃!”
万良生敲着头道:“当时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我正做出了重大的决定:决定不再做海螺,回来做人,所以并没有留意这些身外的问题。”
万良生这个理由,合理之至,温宝裕不论是从常理来判断,还是从法术上来找毛病,都无懈可击。
万良生更补充:“如果你们真感到需要,我可以立刻派人潜水去寻找。”
温宝裕忙道:“真的需要,我们自己会找,不劳费心。”
温宝裕当时也确然只能够这样回答,他在这样说的时候,下意识有强烈的感觉,感到根本不可能在海中捞到那个圆柱体。
至于为什幺会有这样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而在他向我们叙述经过的时候,我和白素听了万良生说话的录音,帮他分析。
白素的意见是:“万良生的话太流利了,像是排练了无数次的台词一段,所以令你下意识感到不可相信。”
温宝裕道:“可是说真话的情形也是如此啊!”我道:“其间的差异,十分微妙,难以用言语解释,更无法用仪器测定,也不能用法术来分辨。只有脑子灵敏的人,会在下意识中发挥第六感,才能隐约的感觉得到。”
温宝裕接受了我这个解释。
当时万良生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准备送客,温宝裕虽然机灵无比,可是这时候心中也叫苦不迭,因为他实在找不到还有什幺理由可以留下不走。
而如果就这样被万良生送走,这一次就算是自来了,而且连以后再来找他的借口都没有了!
然而其势他又不能赖在椅子上不走,他只好站了起来,一面没话找话说,顺口说道:“刚才我先用陶启泉陶先生的名头求见,你为什幺拒绝呢?”
万良生笑:“他是他,我是我,各人头上一片天,我为什幺不能拒绝?”
虽然万良生的话,不合一般等级较低的豪富对待超级大豪富的常规,可是也找不出毛病来。
而温宝裕却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有一句话可以看看万良生的反应,所以他笑了一下,听起来完全不经意,道:“虽然说各人头上一片天,可是你头上的天,和我们头上的天,不一样!”
温宝裕这句话说得很聪明,可以说一点意思都没有,也可以说大有深意。
如果万良生心中没有事,这句话听起来就一点意义都没有,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如果万良生心中有鬼,譬如说他是外星人的话,那幺这句话听来就等于是在揭穿他的身份了。
所以我一听到录音机中播出了温宝裕的这句话,我就喝了一声采。
当时温宝裕并不直视万良生,可是却运用了一切可能,在留意万良生的反应。据他说,万良生一点不正常的反应都没有,只是顺口应了一句:“一样,现在一样了。”
这句话听来十分平常,万良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也平常到了极点,可是我一听,就霍然起立,连一向镇定的白素,也陡然吸了一口气。
我立刻向温宝裕望去。因为万良生的这句话大有问题,令人震惊,万良生当然是在无意中说出来的,温宝裕如果反应强烈,那就露出马脚了。
温宝裕立刻知道我望他的原因,他洋洋自得:“当时我心中吃惊万分,可是表面上一点也不显露。我可以觉察得到万良生立刻感到他自己说错了话,有一-那颇为不白在的神情,然而由于我掩饰得好,所以他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我们:“我此行算不算有收获?”
这个问题倒也不好回答。从万良生这一句话来分析,可以说有着这样的潜台词:他“头上的天”本来和我们不一样,而现在则一样了。
为什幺他头上的天以前会和我们不一样呢?
很简单,如果他是外星人,他那个星球的天空当然和地球的天空不一样。而他现在变成了地球人,头上的天就一样了。从一句话可以分析出许多情况来,而且这些情况和我们怀疑的有外星人思想组移居万良生复制人十分吻合。
这当然是一大收获。然而这种分析,却又不是实在的证据。
白素先道:“当然有收获,不但有,而且很大。”
温宝裕很受鼓舞,不过他也知道:“这可惜不能算是确凿的证据。”
白素:“不要紧,一点一滴这样的收获累积起来,就会变成确凿的证据了。”
温宝裕又问:“我们要不要去打捞那圆柱体?”
我道:“不妨去试一试,就由你去办。”
温宝裕摇头:“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这种事情干起来最没有味道了。”
我道:“未必,万良生如果知道我们在怀疑他,他为了要消除我们的怀疑,就会让我们找到这圆柱体。”
温宝裕道:“更不会,要是给我们找到了这圆柱体,拿到云氏集团去一检验,他如何解释?”
我想了一想,觉得温宝裕的话也有道理,不过无论如何总要去打捞一下。
温宝裕叽叽咕咕了几句,收起了录音机,准备离去,当他打开大门时,外面有一个人恰好要伸手敲门,一下子就敲打在温宝裕的胸口——因为那人个子矮小,虽然举手拍门,也只能够到温宝裕的胸口。
这人当然是廉正风,温宝裕一看就知道他是谁,所以虽然胸口被他无缘无故敲了一下,也并没有生气。
反倒是廉正风气势汹汹,由于温宝裕遮住了他的身体,所以我并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如何,只听到他在“呼哧”、“呼哧”地喘气,显然很不正常。而且他立刻就向温宝裕呼喝:“就是你这个臭小子!快滚开,好狗不挡路!”
温宝裕挨了一下打,对方非但不道歉,而且还加上一顿臭骂,就算脾气好的人也受不了,何况温宝裕并非好脾气。
当下温宝裕立刻发作,大声道:“你这——”
廉正风一开口骂人,我就知道温宝裕必然忍不住,他如果一回骂,廉正风只怕要出手,廉正风武术造诣极高,温宝裕会吃大亏。
所以我身形展动,在温宝裕只说了两个字时,就来到了门口,一伸手就将温宝裕推了开去,不让他把话说完。
廉正风看到了我,指着温宝格,满脸通红,竟至于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看这情形,像是他和温宝裕有什幺深仇大恨一样。
我心中骇异莫名,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情,因为他们两人可能根本没有见过面,自然也没有理由会有什幺过节!
白素也赶了过来,道:“有话慢慢说!”
廉正风对白素始终很卖账,但仍然对温宝裕“呸”了一声,大声道:“这小子冒冒失失去找万良生,也不知道对万良生说了些什幺!”
看到他的神情如此紧张,我也受到了感染,忙道:“万良生怎幺样了?”
廉正风却不回答我的问题,瞪着我:“讲好万良生那边由我负责,为什幺又会有这小子去见万良生?知不知道若是惹得万良生起疑,我们的工作会困难几百倍!”
廉正风的态度实在令人难顶,白素向我使了一个眼色,向他道:“那是我们的不是,由于情况有新的发展,所以有必要去见万良生,一时之间没有考虑到其它。”
廉正风还在生气,哼了一声:“什幺新的情况?”
白素就把戈壁沙漠、云氏集团和那个圆柱体之间的事情,很快的说了一遍。廉正风居然不是完全不讲理,他显然立刻也认为在这样情形下应该去见万良生。所以脸色变得和霁,向温宝裕翻了翻眼:“有什幺收获?”
温宝裕想要发作几句,给我连连施眼色止住。
我把温宝裕的经过说了,又说了何艳容的情形,廉正风听得限用心,而且立刻道:“何艳容所说的‘谁知道’和万良生所说的‘现在一样了’,都大有问题。”
温宝裕索性收起怒意(后来我和白素大大称赞他的成熟),问道:“请问问题何在?”
廉正风也干脆当作刚才完全没有得罪过人,分析这两句话——分析的结论和我们一样。
他十分高兴,手舞足蹈:“我没有怀疑错!这万良生确然不是原来的万良生,所以我认为可以采取行动了。”
温宝裕问:“采取什幺行动?”
我相信温宝裕也只不过是随便问一问而已,可是廉正风的回答却令我们都吓了一跳。
他道:“是把他抓来的时候了!”
连一向胡作非为、唯恐天下不乱的温宝裕,这时候也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不过温宝裕始终是温宝裕,他不断地眨眼,大约在五秒钟之后,就兴高采烈,压低了声音:“抓来拷问?”
廉正风回答得很正经:“原则如此,细节还需要详细讨论。”
温宝裕向他走过去:“用我那所大屋,那里有一间收藏室,古代的刑具应有尽有,中外皆备!”
我和白素开始还以为温宝裕是在胡诌——在开廉正风的玩笑,可是越听越不对,温宝裕竟然真的和廉正风想法一样!
我才意识到这一点时很是吃惊,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确定了现在的万良生是“外星人其脑,地球人其身”的怪物,当然应该弄明白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而要弄清楚这一点,最直接的方法当然是要他自己说出来。
这样一想,廉正风和温宝裕在商量的也就没有什幺不对,所以我暂时不出声。白素显然知道我们三人在想些什幺,她只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