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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为,所谓"真实生活"这四个字,它的所指是不明确的,事实上,每一时刻,在一个人身上有那么多事发生,而且每一件都是真实的。比如:一个人走在街上,他的腿感到有点酸,心里却想着昨天晚上吃的饭,眼睛里看到商店橱窗里的商品,你说,这几件事哪一件更真实呢?

    对于这个题目,我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事实上,对于我,那些生活中重要

    的事情,都写在小说里了,还剩下什么呢?我每天几点起床,吃的什么,平时去哪里购物,买了哪些书,听了哪些唱片,看了哪些电影,我喜欢穿什么式样的衣服,理什么样的发式,睡觉时采用什么姿势,遇到不高兴的事情如何对付,见到朋友时说些什么,看不惯什么人,这些重要吗?或是说,对于我,它有价值吗?我认为没有。

    无论如何,我觉得谈论自认为没有价值的事情是令人泄气的,那是一些无聊话语,适合在朋友聚在一起时没话找话时说,因为这些事情是如此地司空见惯,谈话者之间很容易从中找到共同点,用以加深谈话时的认同气氛,众所周知,与人相聚可不是为的吵架,而是为休息及娱乐,但是,在这里,我不得不指出,那种谈话是空洞的,其中丝毫没有任何智力因素。大家在一起,神形涣散,说着或听着一些不假思索、张嘴就来的废话,以此混过时间,我认为,那不是在谈话,而是一种不需付出任何劳动的愚蠢休闲。在这种休闲活动中,作为一个人最独特的东西——思想,毫无用武之地,仅靠人类说话的本能便能完成。

    我喜欢另一种谈话,比如说,几个朋友分别看了几本有价值的书,大家聚在一起,谈一谈那些书。这样至少可以插上那些有头脑的人的翅膀飞一飞,让个人思想有个活动的余地,借着那些有价值的话题,人们可以展开自己的观点与理解,最笨的人也能谈谈自己的感想,那些感想保不齐有一天就会成为他生活中的某种准则。不过,若是还没被送进精神病院,那么,对更多的人来说,上述谈话简直就是一种学术活动,老实的懒汉会认为可望而不可及,坏蛋会心怀妒恨,说出些什么"就你会装高雅"那一类令我讨厌的农民观点。

    因此,在这里,我只能说些令我讨厌的话,因为这是报纸嘛。人们翻动一版报纸,从里面找些可读的东西,若是从中读到"你就是一个笨蛋,你的生活毫无意义,你还活个什么劲呀?死了算了"这一类意思,那可没个不生气的。我可不想叫别人生气,不管是生那些文字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总之,我觉得我应写些叫他们高兴的事儿。

    那么,什么才能叫他们高兴呢?无非是那种话"哎,读者,你活得不错,至少比我强,我不如你,这里有种商品,适合你精明的趣味,你买一买吧,这里是我的一件倒霉事,你看,你没遇到吧?瞧,我身体垮了,我的一个女朋友把我甩了,你却不用为这些事担心,因为你好好的,你状态不错"。

    这一类话,我说起来可真不费力气,可也真觉得没劲,为什么呢?因为它完全是一种废话。可是,按照群众逻辑,废话总有废话的道理,要不怎么那么多人愿意听呢?按照这种逻辑,我不得不说,我的真实生活过得挺惨的,每天一起床就看书写书,拿着一个十块钱的计算器细数我的收入与支出,此刻,心中还会升起一种悲愤之情,挣钱真是太难太难了!要么就是逛商场,自我安慰说,先把这种贵商品寄存在这里,等有朝一日我有了钱——要是我的朋友们无聊,就聚在一起吃吃饭,说说无聊话,顺便抒发一通感慨,朋友真是不能少啊!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吃饱了以后找个看着顺眼的妇女通通奸,然后相互看着,得意地一笑,一起感受生活的美好与舒适,更好的还能展望一下将来,想想下一次!不过,我不得不抱怨几句,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少太少啦!要是每天都这样该多么好啊!

    除了这些,我的真实生活还剩下什么呢?我想不出来了,若是非要硬讲,再讲下去也可以,那就是对于人生的愤怒与无奈,这是一种持续的状态,它的内容是:若像某些人所说,人生是有价值的,是令人鼓舞的,总之,是美好的,那么人们为什么要死去呢?若是相反,说人生是令人痛恨的、可怕的、痛苦的,那么为什么大家都奋力地活着呢?若是人生既不美好,又不丑恶,而是通过一些没完没了的细节编织而成,那么这细节的意义从何谈起呢?

    在生活中,个人通常总是处于情感之中的,人们被自己的情感所控制,而情感似乎是不请自来的怪客,它随时随地对人生中遇到的一切事情加以评判,从而使人感到难受或舒适,人们为了自己的情感而奔波,如同树叶向阳光展开,如同猛兽扑向猎物。在我眼里,情感的真实抵得上一切外物的真实,你可以不相信自己的伴侣或朋友,但你无法不相信自己的情感,情感始终对着自我说着真话,并设法使自我言听计从,令人为着更好的状态而努力。人们为迟迟不到的期望中的欣喜而忧愁,为降临的成功而干劲倍增,人的情感始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人们必须使自己对自己感到满意,除此以外,别的都不算什么。在我眼里,似乎真实的生活背后有一种冥冥的力量安排着一切,使个人为着某个既不明又不清的目标而迈进。这种情况的讨厌之处,在于你无法知道自己正在干着什么,在哪里,意义如何,在我的生活中,我被这种情况困扰多时。读写之余,仍不能消除我的不安与疑惑。我知道,我今天吃饭,明天会再吃。我还知道,我睡下,然后会醒来,只是为了捱到不再醒来的那一天。一切都是那样的重复而繁琐,我为某件具体的事务而欣喜,之后,再以同样的热情为另一件具体的事务而烦恼,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可以说,我的生活被这种猜疑败坏了,但是,连类似这种问题都得不到解答,我想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的。

    我在二二年连着混了三个女友,都失败了,连急带气,还得了抑郁症,心情坏到了极点。睡眠八小时,竟能分成四段儿,中间都是浑身大汗地从恶梦中醒来,那恶梦恶得简直不堪回首。当然,醒来后情况更坏,心头犹如压了一块巨石,情绪无常,自卑得无以复加,头脑中永远转动着与这三个女友的事儿。忽而难受忽而愤怒,无法控制,那是一种自动转动,完全不停止。运动、会朋友、去欢场上散心,用什么法子也没有用。我就这么过了两个月,还吃了诸如百忧解之类的不管事儿的药,就这样折腾了一气,我也无法回到正常状态,我

    终于颓了,就这样吧。

    因为脑子里就这么三个姑娘轮流转,所以我也踏实,总结一下吧,全是自我否定。自我否定令我感到痛苦,叫我看到自己是多么自私偏狭,不过,也可看出,与姑娘们很好地相处是多么不容易。与第一个女友相处不好的主要原因是,我有一个黑暗的下层阶级情感,那就是认为所有的人都应该去工作,而那个姑娘家境不错,对工作严重缺乏兴趣。她混在家里就吃家里,混在我这里就吃我这里,而她更愿意与我在一起,于是叫我有一种不停地在消耗的感觉。为摆脱她,我找了第二个女友。第二个女友认识我不久,便买了一处房子。事实上,她有点力所不能及,眼看着身为男友,我必须为此尽力,于是半路出逃,找到第三个女友。第三个呢,大学刚毕业,正忙着找钱出国,对我倒是不错,就是总爱独自跑出去与有钱人来往。眼看着她一会儿找到房租,一会儿做了个近视眼手术,一会儿又弄来台笔记本电脑,叫我感到又嫉妒又压抑,于是缘尽人散。三个姑娘的共同特点,就是小有姿色,我与她们相处失败的原因,我想是我无力或不愿意满足她们的所有欲望,这也是我感到痛苦的原因。

    我不能说我不需要她们,我想我是无法应付她们,在我与这三个姑娘之间,除了情以外,出现了一个令我说出来有点脸红的东西,那就是钱。我不得不说,在情与钱之间,很明显是钱占了上风,这是我在今年的发现,以至于我差点儿形成一个偏见,那就是把姑娘的姿色与钱挂上了钩儿。这个钩儿挂得我特不适应,但却是一种我遇到的事实。这种事实,改变了我与姑娘们的关系,令我们双方都感到难堪与不幸,叫我不得不这么想,若是我的钱不够多,那么我便只能拥有一姿色平平的女友。如果我的钱够多,且愿意花在女友身上,那么我便能拥有一个好看的女友。根据我的经验,结论是,我想拥有一个什么样的女友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想或者我能拥有多少钱。

    叫我讨厌的是我自己不争气,偏以相貌取人,而遭致对方以钱取人的反击。我只好说,在我们这个时代,金钱与美女之间在文化上建立的联系是牢固的,远非个人力量所能拆除,还能怎么样呢?似乎去相貌平平的姑娘那里寻找真情更合理些,也许我会试一试,看看自己能否与这样的姑娘相处得更好一些。

    在日常生活中,怦然心动的时刻是如此之少,以至于我倾向于认为,生活在总体上风平浪静,一成不变,枯燥乏味,不值一提。

    然而例外总是有的。

    九月底我去交养路费,因为是最后一天,大厅里挤满了人,人们排成两大队,向前缓缓

    地移动,我排了二十分钟,两支队伍都不动了,前面窗口因为什么事吵成一片,后面的人纷纷伸着脖子向前张望。我因为还有别的事,所以不停地看表,感到很着急,本想先走,以后再来,但想到若是晚交了,就得接受罚款,还得跑到银行去交,交完了罚款,还是得回到这里来,再次交养路费,这件事儿我以前经历过,那个麻烦劲儿,就别提了,于是心里更加焦虑。

    前面的吵架声越来越大,队伍仍旧是一动不动,站在我前面的是一位戴眼镜的小青年,他对我说到前面去看看,回来后仍站在我前面,我点点头,他走了。也许凑近点看人打架会让时间过得快点吧。我又等了一会儿,有点按捺不住,前面的骂人话传到我耳朵里,花哨而富于变化。而且其中有一个尖细的女声,叫人闻了其声,恨不得看看这个人长什么样,跟谁学的骂人?为什么骂得那么难听而丰富多彩?最前面的队伍早就没了,围成一个结结实实的小圈儿圈儿,像个死疙瘩,两支队伍倒像是从一个脑袋后面拉出的两条小辫子,很可笑。

    我下定决心,到前面看看去。

    于是我回头,想跟后面的人打一声招呼。我回过头,正看到一个小姑娘,个子很矮,穿着一身夏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手里捧着一本书在读。不是一本杂志,不是报纸,也不是一本什么实用指南,更不是一本教人挣钱的读物,而是一本厚厚的小说。我扫了一眼,是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她读得十分专心,神态安详,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如同与她毫无关系,我怀疑她甚至不知道前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看到这一幕,我怦然心动。

    我欲言又止,终于转回身来,怕打扰了她的阅读。放眼前后,我发现,在大厅里排队的人多达上百,除了身后这位姑娘以外,没有一个人手里有一本读物,甚至连报纸也没有。大家都站在那里,手里空空的,估计脑子里也一样地空洞,有的人发着愣,有的人背着或抱着包,有的人与其他人交谈、议论着什么。大家的神情都无奈而麻木。他们真是了不起,既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又对于这个世界熟视无睹,他们像是在忍受着什么似的站立着、等待着,令人同情,却又叫人感到无话可说。

    这是一段无聊而烦躁的时间,受到环境感染,人的心情会变得很坏。这个时刻人人必须经历,因为它把所有人裹挟其中,除了她,我身后的这一位姑娘。她是幸存者,她活在想像的世界里,在生命中不可重复的这一段时间内,她活在村上春树的小说中,被书中的故事与人物深深地吸引。这是一位了不起的读者,她与作者配合默契,共同在精神上抵御这个世界的种种不如意,创造着一种与普通生活不同的另一种生活,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感到欣慰。

    前面的争吵声停了,队伍又在向前缓慢移动了,我前面那个小青年也回来归队,脸上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神色,就像是告诉别人,"这场架我看过了,现场版!"我没再回头,一直排到在窗口交完费,转身离去,离去时又看了姑娘一眼,只见她一手捧着书,一手在包里翻找着行驶本和钱包。

    回到家里,我泡了杯茶,从散乱的书堆中找出那本海边的卡夫卡,这本书我买了几个月了,却没有翻开过一页。

    人人喜欢遇到从头至尾浪漫的事,虽然人人无法遇到这种事,事情一般分为开头、中间与结尾。对于浪漫来讲,中间与结尾很难,但开头有时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

    我仍能记得二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夜晚,一头短发的巧克力是如何坐到我身边的。当时是在舞曲震耳、光线黑暗的新88号的舞池边。我坐在沙发里,她穿着短裙,留着短发,立志要在新年夜之前收一个帅哥回去庆祝新年,用以忘记她的泰国情人走后留给她的不高兴。据她事后讲,不幸的是,由于喝多了,错过了时机,等她头脑昏沉地从沙发上醒过来时,舞厅里已没有帅哥了。于是,她便把目光落在我脸上,决定破罐破摔:收不着帅的,难道还收不着不帅的吗?

    她像具小僵尸那样直挺挺地走过来,又直挺挺地坐在我的身边,片刻,张了几下嘴,由于没话可说,又闭上了。终于,她伸过头,干巴巴地对我发出邀请:"咱们一起抽烟吧。"

    我递给她一支烟,我们一起努力睁开眼睛,望着舞池里扭动的人们,然后我点燃自己手中的香烟,又点燃她的。她把脸凑过来,在打火机的微光中,我看到她的脸,很好看。过了几天,我有机会多次看她,发现那天我看她的角度真是选得巧,我是说,她只在那个角度是很好看的。

    "你长得像块巧克力。"我说。

    "你像块砖头。"她对我说。

    我们就这么认识了,相互留了手机号,当然,我们不仅认识了,还一起抽了好几支烟呢。

    第二天夜里,我在愚公移山台球厅又碰到她,当时我和一个朋友正走到台球案子边想打台球,只见她从不远处的一个沙发里站起身,向我这一边看。于是冲她招招手,然后对她发出邀请:"新年夜跟我一起过吧?"

    "行。"话音未落,她的一个女伴便叫她,于是她转身离去。

    三十一日晚上,我与朋友们在一起吃晚饭。在饭桌上,大家试图搓合一对大龄男女。可气的是,说了半天才知道,这两人儿以前好过!现在俩人依然都是单身,心目中各有一个理想的男人与女人。当然他们一直在现实中没有遇到,于是我懂得了,旷男和怨女经常是捏不到一块儿去的。

    快到夜里十二点的时候,我们一行人准备扑到钱柜去玩。据朋友的可靠消息,他所在的包房里有一帮美女,正在寂寞地唱着卡拉ok。电话里,我问他:"这帮姑娘的情况你摸清了吗?"

    朋友自豪地回答说:"有主儿的我都知道。"

    "没主儿的呢?"

    "没主儿的长得都不怎么样。"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死心了。

    但因为无处可去,我们还是奔到钱柜朋友的包房。两伙无聊的人合到一处,可惜得到的仍是无聊。大家轮流上场唱情歌,一个比一个唱得好,可惜也只是唱唱而已。实际行动中,我看倒是一个比一个更无情。我听卡拉ok一小时,直觉得比听说瞎话还没劲,于是来到自助餐厅吃东西,意外地再次碰到巧克力。巧克力笑眯眯的,手里端着一杯饮料,我对她说新年好,她也对我说新年好,我说:&quot没想到新年真的碰上了。我们一起怎么过?"

    "我们一起抽支烟吧。"她仍对我这么说。

    于是,我们就在走廊里抽了一支烟,看着过年的人在眼前走来走去,烟抽完,我们告别离去。

    回头想一想,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觉得这件事跟浪漫有关系。

    记忆里,第一次产生完美的感受是在一九八六年的夏季。那时候,我是个时髦青年,或者说,是个虚荣愚蠢的中学生。当时的所谓时尚叫做反叛,而反叛的内容,便是与家长、老师、报纸、电视上所说的一切对着干。那种对着干是十分盲目的,但十分适合青春期。我认为在青春期,人们产生一种奇怪的要求,那就是建立自我,使自我独立于整个世界。

    想要建立自我的第一件事,便是挣脱束缚,追求自由。与那个年龄联系起来,这第一件

    事便是去做一些似乎对自己有利,但以前却从未做过的事。好在那时候,从未做过的事是如此之多,因此,反叛起来倒是挺容易的。

    记得在当时,旷课、看小说、打架、不学习之类的事做腻了,脑袋里有一个奇妙的小词儿便自动地转了起来,那就是爱情。事实上,我得知这个小词儿是从小说里,当时,以我"不到考试前三天"绝不碰课内书的劲头,倒是很有些富裕时间看课外书。因为当时糊涂幼稚,因此,所有的小说都被我当成是爱情小说来看,注意的全是男的和女的是怎么好上的。在这过程中,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当然,小说是白纸黑字,满可以尽情地想像,可老是想像来想像去,未免也太寒碜了,于是便跃跃欲试。而且,我的同龄人也都有点那个意思,也就是说,很多人都跃跃欲试。于是便出现了与"一个巴掌拍不响"相反的情况——在学校里,"谁和谁好上了"这样的闲言碎语比电视台的新闻联播还要重要。一句话,中学生谈恋爱的势头儿一下子就起来了。对于男生,有一个女朋友变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教学大纲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一条儿。因此,能找个女生,给她写写情书,拉着手四处招摇一下,趁人不备亲上一亲,那简直就是英雄。从反叛的角度讲,这样做,明面儿上无疑是与教育制度唱对台戏,暗地里谁都知道,想谈恋爱是因为到岁数了——男的毫无怨言地把女生放在自行车后面,不知疲倦地每天带来带去,想想看,这种事儿,换成一风烛残年的老头儿,怎么着也干不出来啊——不划算!无必要!更没那心情!

    回忆当时谈恋爱,还真有过完美的感受,记得初恋女友过生日,我顶着大风赶到她们家,送她生日礼物,她说她也有生日礼物送我。于是把我带到她们楼下的一个工地上,当时天已经黑了,她左转右转便找到一个四下里无人的地方,叫我离她三米远,然后突然脱了上衣,向我展示了一下她的上半身。她站在我对面足足有半分钟,我认为说她站得好不如说她站得巧,因为正好有月光照在她身上,于是我认为我看到了一些书本知识上没有的东西——浪漫、爱情、纯洁——简直令人陶醉!总之,那是一种完美的感受,也就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不好意思地说,那月下的半裸一幕我悄悄地回味了好几天,有说不出的来劲。我认为那女孩值得尊敬的是,她并没有与现在靠这一招挣钱的各种女明星们同流合污,她只向我一个人展示而不是向所有人展示——那时候的社会风气终于在今天被反叛得差不多了,不知下面一代人怎么能再次给反叛回去——风水轮流转。我估计现在若有女孩想给她的男朋友来这么一下子,没准儿会受到无情的打击——快穿上快穿上,就这姿势、这水平也好意思亮出来展示,比画报上的那些女的差得也太远了!

    我今年三十四岁,出于青春期莫名其妙的叛逆心理,混过了多年很烂的日子。回首往事,只觉得一片腐败与自我放纵。有时,我翻看我写的有关自己的小说,总结一下那似乎是被我无限拖延的漫长的青春期,不禁感到深深地吃惊,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我曾以为那是自我肯定,其实我是根本不曾拥有自我;我觉得那是年轻生命的骄傲,其实只是弱软和愚蠢;我认为那是勇敢与坚强,其实不过是为满足我的私欲而奔波。

    现在,我为我迅速流逝的青春感到伤感与痛苦。我不认为那是一种富于创造性的叛逆,因为我并未建立起一种专门属于自己的心安理得的生活,我没有承担起任何责任。甚至,我不曾正直地面对一切,就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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