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子殿下,下官自从龙以后,一直以赎罪之心为人,报效之意为官,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懈怠,虽然微臣也是南人,可是微臣心中,一直把自己当成国人的。”
范文虎开始说的还有些结巴,可是说着说着,就梗起了脖子抡起了眼睛,那腰杆也挺得倍儿直,加上其人确实生得英俊,看起来也是义正言辞,正气凛然。只是,又有几个人记得,十年前,还是这个范文虎,在临安舌战群儒,慷慨陈词,毛遂自荐一定要带兵援救襄阳的事情呢?
真金耐着性子看范文虎说完,也不得其他人表态,只是接着问一句:“你,是不是南人,是不是第四等人,回答我,是,还是不是!”见真金目眦尽裂,怒发冲冠的模样,范文虎有些畏惧的咽了咽口水,小心说道:“太子殿下,下官”
“是,还是不是!”真金的声音陡然增高,几乎像怒吼一般,而坐在上面的忽必烈神色如常,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有人咆哮朝堂。
“是。”范文虎神色却又恢复平静,坦然点头:“国人乃是生于草原之上,蓝天之下,吃的是羊肉,喝的是马奶,集天地精华,汇日月灵气,自然当比汉人和南人高出一等,文虎出自江南蛮夷之地,且一日昏昏而从于宋主,妄图逆天而行,自然也该是那最下等的人。”
真金愣了,他没有想到,人居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居然还能坦然的承认自己,承认自己的民族在其他民族面前是劣等民族,可是,当他把目光投向那些汉臣时,却发现他们大多有些瑟缩的低下头去,不敢迎上他的目光,少数人虽然也怨毒的看着范文虎,却也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仗义执言。
如果一个民族的精英都不敢挺身捍卫自己民族的利益,这个民族就注定会被奴役,如果一个民族的利益却因异族为了统治需要而施舍性的予以保障,那这个民族还有什么希望?
真金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满脸高深莫测的父汗,再不屑的瞥了在那里有些发愣的范文虎,躬身道:“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讲。”忽必烈今天的语言一直很简练。
“儿臣赞同安童丞相的奏章,奏请废除四等人制,并且开科举取士,开茶马盐铁等禁。”真金一咬牙,将心窝子里憋了好久的话全说了出来,说完这些,真金只觉得一阵轻松。
“哦?还有哪些?”忽必烈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儿臣奏请父皇,行清明之政,待天下国人色目人汉人为一体,如今天下方安,正当行仁恕之政,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这国人汉人,都是父皇的子民,父皇不单单是我蒙古人的大汗,也是天下共主,也是汉人的皇帝,可是如今,对汉人确实有些过了儿臣以为,如今地方之所以有民变有造反有会党,就是因为苛政之故,儿臣”
“真金,你这个数典忘祖的东西,你怎么没有被雄鹰啄去你的心,撕裂你的肉,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混蛋的话来!”突然一声怒吼,硬生生打断了真金的话,说话的人,乃是有蛮横闻名的和林土萨王札萨克,论起辈份来,他算是忽必烈的叔父,也是黄金家族的旁系,因此平日蛮横无礼也是惯了,甚至还曾当众咆哮忽必烈,不过,由于他的祖辈对铁木真有恩,他的父辈在那次内讧里,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后捅了阿里不哥一刀,为忽必烈的全胜立下大功,而这札萨克除了嘴上没把门以外,也没什么别的过失,加上又是长辈,因此忽必烈也一直未曾把他怎样。
那札萨克生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一看便非善类,虽然跟真金差不多大小,可是仗着自己是长辈,却大刺刺指着真金的鼻子说道:“你任用那些汉人的降臣做那些写写画画,也就罢了,你给天下汉人这些杂种们一口饭吃,让他们饿不死能交税,我们也答应你了,你不让我们用汉人的土地当牧场,才给了那么点儿金银,我们也依了你了,怎么?如今你还想让汉人和我们一样?真金,你身上流的,还是不是蒙古人的血,恩?”真金涨红着脸,死死咬着下唇,忍着揍他一顿的冲动,只是低着头听他说“汉人,嗯?汉人有什么可怕的?汉人的读书写字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汉人的土地比草原大十倍,汉人的人口比蒙古人多百倍,那又怎么样?长生天保佑着我们,我们的马刀可不管你会不会写字,我们从雪山草原打到南面的大海,有谁能拦得住我们?如今我们不写字不读书,那汉人的土地不一样是我们的,种出来的粮食不一样是我们的?汉人的女人,不一样得让我们**?”
这话一说,气氛有点不对了,几乎所有降臣和北地汉官脸色都很不好看,札萨克身边的土伦王莫洛拉了拉札萨克的袍子,示意他注意点,却被札萨克一把甩开。
札萨克唾沫横飞的说完这些,看了看发呆的范文虎,又说道:“真金,你看,这个范文虎,也是汉人吧,你看,他们自己也不把自己当人了,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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