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哥,你说这陛下怎么像转了性儿似的,祥兴元年的时候,咱兄弟俩就在一边儿伺候了,那时候陛下基本上就不怎么说话,要不就是哭,可是如今您看,这陛下简直比枢密相公还要厉害呢,人今年可才八岁呢。”
“要不怎么说人是真龙天子呢,当皇帝的,就天生有那么一股气势,知道不?岂是我们这凡夫俗子能比的?”大哥不屑的撇撇嘴道。
“大哥,咱哥俩走南闯北也这么多年了,什么没见过?您真的相信那劳什子天子之气?要是有赵家皇帝有那天子之气,百年前靖康之耻怎么说?三年前临安陷落又怎么说?”二弟倒是很有质疑精神。
“老二”正在划水的大哥回头严肃的问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皇上英明神武,还有错儿不成?哥哥我虽然读书不多,可是那孔融七岁让梨,甘罗十二拜相的故事,却也听说书先生讲过,陛下毕竟是皇帝,八岁聪明点怎么了?”
“呵呵,大哥您说哪里话,咱哥俩从泉州起,就跟着枢密相公了,哪里能有别的想法呢?”老二虽然在划水,依然陪着笑脸道。
“没有最好,行了,赶紧回去吧,离下一个岛礁还有几里呢,节省体力。”大哥坚定的说道。
原来,萧统和张世杰把那些脸上刺了字的俘虏们放回来,可是一点都没安好心,事先就已经从张世杰的心腹中挑了张贵和张顺俩兄弟混入俘虏之中,此二人不单忠诚可靠,水性出色,还会的一手易容之术,果然,张弘范的一番说辞,几乎奏效,却被二人这么一搅和而全部泡汤。
活的反面教员,绝对比任何的说教和文宣都有力,战俘脸上刺的“吾乃汉奸”几个字,对于元军中的汉人的震慑是无以复加的,而张贵和张顺带头朝海里一跳,更是对他们的逼迫,真正心中存有忠义和愧疚的人自然会跟着跳下去,也算他们尽忠,而心中忐忑犹豫的人,也会有极大的心理压力,就是周围的旁观者,恐怕以后也会时常受到良心的煎熬吧。
而那些脸上刺字却没有选择死的人,怎么处理却是给张弘范出了个大难题,可惜张弘范在极度激动之下,已经直接下令射杀他们,纵使是李恒苦劝也毫不理会,看来是铁了心了。
420名战俘,420名汉奸,大多数居然还是死在大汉奸张弘范的手中,岂不是绝大的讽刺?
这时,已经看见远处飘扬的汉家旌旗的张贵,突然停下,回头一脸严肃的对张顺说:“老二,当哥哥的有句掏心窝子的话,虽然是亲兄弟,也一定要给你说清楚,你可莫要怪哥哥。”
张顺有些奇怪的甩甩脸上的水,道:“大哥,你我虽不是一奶同胞,却比亲兄弟还亲,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张贵点点头,咬牙道:“好吧,既如此,哥哥就直说了,你知道,枢密相公对咱俩有知遇之恩,栽培之德,他自己也是大英雄大豪杰,可是不管怎么说,枢密相公也是臣,咱的皇帝,是赵昺!”
“大哥,你”“你听我把话说完。”张贵摆了摆手“现在大哥跟你说这话,当然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可是,枢密相公毕竟是如今大权在握的人,要是皇帝还是皇帝,倒也无妨,不论是江山光复还是大家全部完蛋,都无所谓,可是如今皇帝的本事,你也看见了,不出事便罢,万一要是有个差错儿什么报恩忠君都是其次,咱兄弟,首先还是得考虑自己个儿的老婆孩子啊。”
“大哥,你的意思是,万一有朝一日,君臣反目的话,您选择站在皇帝一边?”张顺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大哥。
“对,大哥也劝你一句,莫要押错了宝。”张贵依然一脸的严肃。
“噗哧”张顺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大哥您实在太滑稽了,如今咱们朝廷也就在厓山还是朝廷,保命都还来不及呢,还君臣反目,他们反的起吗,大哥你也太危言耸听了吧。”张顺一脸的不信。
“老二,哥哥跟你说过,哥哥学过相面之术,这皇上啊,天庭饱满,眉修目凝,是为霸道之君,唇饱鼻挺,是为”
“得了大哥,你还算出来自己能位极人臣裂土封疆,咱家还能出皇妃呢,我可不相信你那套玩意儿。”
“老二!”
“得了,大哥,你也听弟弟一句。”张顺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算大哥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就算你相面也是对的,当弟弟的决定了,一定跟着枢密相公走。”张顺的神情很坚定。
“你怎的这般执迷”
“大哥!”张顺打断他的话“天可怜见,咱还是兄弟俩,如今这乱世,咱总得留下祖上的血脉不是?大哥您押了陛下走了阳关道,可是这独木桥不能没人走不是?咱好歹得把这路子给踏了吧,这样咱左右逢源,万一当弟弟的落了难,也有哥哥你救我啊。”张顺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二弟!”张贵已经完全明白了弟弟的意思,原来他竟是宁愿和自己唱反调,来衬托自己,也为家族留条后路!
“大哥!”兄弟俩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而心,却也合在了一起。
很快,张家兄弟回到了帝舟上,小皇帝亲自接见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