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作为一个组长独立侦破一个案子,这还是第一次,而且,朱辉明白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隐藏很深的狡猾的对手以及文革动乱的后遗症和一张牢固的经过多年苦心经营的关系网等等等等,虽说公检法机关已经逐步走上正规,但是,要想排除干扰,揪出真正的罪犯,谈何容易!更艰难的是,他们分析了很多杀人动机都不能成立,现在他们仿佛是在一个特殊迷宫里,几个人穿过了几条不同的路线汇集到了这个迷宫的出口处,但是,这个出口处的门是锁着的!只有把真正的杀人动机找出来,他们就找到迷宫出口的钥匙了!
朱辉到家中时,已是午饭时分。
父亲:“来了,来了!快入坐,只等你一个人了!”
朱辉跟姑姑及在座的各位乡亲打了招呼,就入座了。大家边吃边谈,很是高兴。一会儿席终人散。大家都说了些祝姑姑一路平安的话就各自散去了。姑姑回去要到市里坐船到上海,然后再坐火车出去的。当地农谚说“初八廿三四,潮平日中迟。”意思就是说初八或二十三、四,潮平是在下午二、三点钟的时候,今天是阴历初八,姑姑应坐下午三点左右的船到市里去。所以,散席以后,朱辉和父亲就送姑姑去坐船了。
送走姑姑以后,父亲让朱辉回房休息。
两人回到父亲房中,朱辉又看到了那张照片。
朱辉:“爸,这照片里的人都是您年轻时的朋友吗?”
父亲叹了口气:“是啊。你不是说这个周凤死了吗?怎么死的,查出来吗?”
朱辉:“爸,我现在就在经办这个案子。”
父亲:“查到凶手了吗?”
朱辉:“还没有,只能说有点线索了。”
父亲:“哦。”
朱辉:“爸。你跟他们地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地呀?”
父亲:“该有二十年了吧唉,你把照片拿下来。”朱辉踮起脚。把照片像框取了下来。
父亲拿着照片。想起了2o年前地旧事。
那时。袁之庆刚来到溪北乡不久。他和溪北乡地青年们成了知心地朋友。农忙他们一起下田干活。进行科学种田试验。闲暇一起下河游泳。捉鱼摸吓;晚上他们一起下棋乘凉、谈古论今。好不自在!一个个都自称是下凡地神仙。那时节。刚刚渡过了艰难地“三年自然灾害”大家在生活上要求也不高。能吃得饱就知足了。确实。那个年代地青年。虽然物质生活很匮乏。但是。他们地精神是充实地。特别是袁之庆地到来。给朴实地山乡吹进了一股清新地风。大家在一起都觉得特别快活!吴蜡和吴茗兄弟。更是与袁之庆特别亲近。那两兄弟父母双亡。家中别无牵挂。三人常常日夜一起。不是你来我家就是我去你家。真是亲如兄弟了。
不久。从省城来了一个女知识青年。那就是周凤。周凤地到来。让这帮年轻人地快乐生活真是锦上又添了花一般。那周凤天生丽质。且又清纯良善。整天乐呵呵地。很自然地就融入了这帮年轻人当中。
父亲还记得,有一次,他们一起到杨梅山上去摘杨梅的情形。
当地有这样的习俗:杨梅熟时,如有人到杨梅山上买杨梅,主人就让他们自己到山上去摘,边摘边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付钱。下山时如果还想带点回去,就把要带回去的杨梅过一下秤,按收购的价格付钱。一群年轻人到了杨梅山上,又是唱又是跳,甭提有多兴奋了!特别是袁之庆和周凤,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尤其觉得新鲜。吴蜡是“老土地”这一带的风俗他熟门熟路,所以,大家都听他指挥,他呢,也把大家照顾得好好的,尤其是周凤,更是被当作了公主对待。看,这边吴茗和陈武已经爬上了一棵老杨梅树吃开了。
陈武朝袁之庆扔下一颗又大又紫的杨梅:“接住!”
袁之庆伸出右手接住了杨梅。
这边吴茗对吴蜡叫道:“哥,接住!”
吴蜡伸出左手接住了杨梅。
两人同时把杨梅递到了周凤跟前。周凤并不去接杨梅:“不要,我要自己爬上去摘!”
吴蜡和袁之庆两个人就把周凤托上了树。
周凤:“哎呀,这个杨梅洗都没洗,怎么吃呀?”
吴蜡:“没关系的,杨梅不洗也能吃的。桃子不洗吃了才会拉肚子呢!放心吃吧!”
周凤摘了一个又大又紫的放进嘴里:“嗯,真甜!”
随后,袁之庆和吴蜡也分别上了树。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吃够了,纷纷下了树。
袁之庆拿出相机:“来来来,我们一起拍张照片吧。”
于是大家都站好了,袁之庆把照相机放在一块石头上,调好了自动拍摄的开关,揿了下来。
周凤:“快来,站到这里来!”
袁之庆站到了周凤旁边,快门“咔嚓”一声,这张照片就这样留下来了。
拍完照片,大家就坐在树下休息。
这时,杨梅山脚下,一群人挑着红布袋过去了。
陈娇:“是去迎亲的。”
周凤:“为什么?”
陈娇:“进城买东西挑的是蓝布袋,只有迎亲才挑红布袋。”
周凤:“哦!你认识新娘子吗?”
陈娇:“认识。”
周凤:“漂亮吗?”
陈娇:“不漂亮,有谁能比你漂亮呀!这方圆十几里都知道我们这儿有一个知青美人呢!都说谁要是能娶到你就是最有本事的了!”
周凤:“嚼什么舌头呀!人家是问你新娘子漂亮不漂亮。”
陈娇:“不是跟你说了吗?不漂亮,要是漂亮,她父母还会把她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吗?”
周凤无语。
吴蜡:“这有什么希奇的?就是漂亮的女人嫁给比自己大十几岁甚至二十、三十几岁的人的故事也多的是!你没听说过?杨贵妃原来是唐明皇的媳妇,后来,唐明皇把她弄来给自己当老婆了。武则天原来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后来成了李世民的儿子唐高宗李治的昭仪,这些女人难道不漂亮吗?”
陈娇:“什么才人、昭仪呀,听不懂,乱七八糟的!”
吴茗:“就是老婆。”
吴蜡:“你没听说过‘脏唐淫汉’吗?当然乱七八糟咯!还有什么四大美人的王昭君,也嫁给了”
袁之庆:“哎,你这个**就不对了,王昭君是和亲去的匈奴,单于死后,按匈奴的规矩,她应给改嫁给下一任的单于,也就是她的儿子,”
陈娇:“什么!母亲嫁给儿子?”
袁之庆:“对,就是儿子。当时王昭君不肯下嫁,也曾派人向唐皇请旨,要求返回长安,但是唐皇下旨命她‘从胡俗’,也就是说要按匈奴的规矩办。为了民族的大义,没办法,王昭君只好留下了。”
吴蜡:“对对对!要不怎么说‘环佩空归月夜魂’和‘分明怨恨曲中论’呢?
周凤:“哎哟,不简单呀,还知道杜甫的诗呢!”
吴蜡兴奋地:“这是鼓词里唱的。”接着他就用鼓词的调唱了起来:“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大家一齐鼓起掌来。
父亲叹了口气,沉思起来。
朱辉:“爸,你旁边这个是谁呀?”朱辉指着的是吴茗。
父亲:“辉儿啊,现在,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你知道吗?这就是你的生身父亲!”
朱辉:“啊!”父亲:“这是你的生身母亲,她是我的亲姐姐。”
朱辉:“怎么会这样呢?那我的父亲、母亲呢?”
父亲:“说来话长啊!”父亲心情沉重地回忆起那段械斗的往事。至此,朱辉才知道父亲原来是自己的舅舅。
父亲:“辉儿啊,既然你已知道了你自己的身世,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叫我爸了,还叫我舅舅吧。”
朱辉知道,舅舅为了自己终身未娶,他是把自己当成他自己的儿子养大的。
朱辉:“不,我父母都没有了,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您就是我的父亲,再说,我叫爸也叫惯了,不用改了吧。”
傍晚,朱辉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