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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由一个“不动本心”级数的结界包裹起来的巨大空间,这里,是真正的奥林匹斯山。
在古老诗人的吟颂里,这里的情景如诗如画:在这个光辉的奥林匹斯山上,每天清晨,当奥罗拉用玫瑰色的手指打开天门,放出阳光时,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就汇集到他们首领的宫殿来。
他们的最高统帅宙斯坐在金色的宝座上,在宫殿最大的厅堂里接待他们。众神坐在宙斯周围,他们一块享受那永恒的欢乐和无限的喜悦。
他们享受着人们难以想像的幸福,他们犹如处于永远不散的筵席之中。
满面红光、长着棕色环形卷发的阿波罗为他们弹奏竖琴,悠扬悦耳的乐声使他们如醉如痴。美丽的卡里忒斯穿红戴绿,在草地上、在树丛间翩翩起舞。缪斯那柔和悦耳的歌声使众神陶醉。
席间,婀娜苗条的赫柏,给宙斯的客人们送上精美的食品和仙酒。她用金杯盛着仙酒,送到奥林匹斯山众神面前,这些饮料使他们心花怒放,永保青春活力,为治理世界和人类永无倦意。
他们像一家人一样,每天聚集在一起。当诺克斯点亮天上的繁星时,众神都回到各自的寓所,奥林匹斯山于是一片静寂。
只有终身保持少女纯洁的家室女神赫斯提,仍然待在众神的公共殿堂里,因为她担负着奥林匹斯山上众神各寓所的照明的任务
而当我迈进这神话的空间里,却注定无法欣赏到那美丽的景致了。现今居住在这里的,已不是无忧无虑、享尽欢乐的诸神,而是一群继承了神力,却无法超脱出固有层次的人!
他们注定要受世间万物的影响,要受命运生死的摆布。那神话的境界,也只能作为他们无限追求的梦想了。
一眼看去,巍峨的群山上,数十座雄伟的宫殿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那金碧辉煌的建筑群,想必会是人类古建筑中难以逾越的巅峰,也是神话英雄力量数千年来,不断积累增厚的明证。
同样是结界内的世界,这里和艾玛的万神殿,又有不同。
万神殿是以层层结界扭曲空间,把本来存在的空间从这个世界上“剥离”出去,使旁人看不出端倪。而奥林匹斯山,则是在结界内另造一个“小世界”不占据原本世界的空间,难度上更胜一筹,可是在防护力上,就要逊色一些了。
可惜因为时间紧迫,我们无法尽情欣赏这里的美景。事实上,在我们踏入这里的第一时间,以隘列为首的神英精锐,便迎了上来。
虽都是泛泛之交,但因有斯蒂安为仲介,众人相处也就没有太多压力。不过,令我很奇怪的是,老姐本人却不在这里,呃,不是她把我万里迢迢召来的吗?
发生了什么事?
隘列淡淡的一眼扫过,在玛蒂尔达身上停留了比较长的时间。我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说实在的,我也拿玛蒂尔达没什么办法,这女人鬼灵精怪,心机极深,偏又极善于利用女人本身的天赋来施展手法,实是让人头痛。
而她敌我不分的暧昧关系,更是让人捉摸不定。
我总不能招呼大家:“把这个成分不明的女人给监视好!”想来这种话一出口,我便要被她狠狠地讽刺一番了!
所以,我极寄希望于江雅兰,希望她能用自己独特的手法剪除这个威胁。
江雅兰还算给我面子,接到我的暗示,她撇了撇嘴,也不见她使什么手法,只是走过去极粗鲁地一推,便把玛蒂尔达拉得远去了。
这也行?
我耸耸肩,目光又望向隘列,他面色凝重,低声道:“卡缪快不行了,也许你能救他!”
我立时瞪大了眼睛,卡缪?
走入隘列的寝殿,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门外扳着门把手想进入的米亚修斯!这小鬼年龄小,个头矮,伸长手臂也未必能碰到目标,只能跳起来,整个人吊在把手上,扭动身子,想通过身体的摇摆,达到开门的目的。
可是,房门从里面锁上了,他无能为力。
见到我们进来,他先是一吐舌头,本能地要逃开,可后来,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立时满脸喜色:“干爹!你来了!”
也不看他老爹难看的脸色,他一头撞入我怀里,才笑了两下,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卡缪叔叔要不行了,妈妈不让我看,干爹要救他!”
小鬼自出生以来,第一亲妈妈,第二亲干爹,第三亲的,就是常和他没大没小搅在一起的卡缪,在他心里幼稚的排名中,亲爹的位子还不知在哪里呢!
我连忙哄了他几声,在收效甚微的情况下,不得不抱头冲进屋里,当然,我也没忘记把小鬼挡在外面老姐不让他看,必是有相当充分的理由!
我进入房间后的第一印象,就是这里的空气真浑!满屋子都是呛人的烟味,淡蓝色的烟雾中,还有火光一闪一灭。
我看向隘列,他面沉如水,甚至懒得为我解释。
我皱起眉头,快步上前。
透过层层烟雾,我看到,寝殿中心的大床上,卡缪正对我露出笑容,手指间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他还是那副胡子邋遢的模样,脸上添了几道血痕,更显狼狈。
“嗨,陛下,好久不见!”
我看着他的脸,有些走神,怔了一下,才勉强露出笑容回应:“是啊,上次见面还是灾难日呢!”
一边安坐的斯蒂安抬起头来,如大海般蔚蓝的眼眸中,有着过分的平静,从那里,我只能看到无尽的深沉。
我坐在床沿,伸手想为他把脉,一探之下,却摸了个空,我的手登时僵在那里。卡缪哈哈地笑了起来,甩掉烟头,非常合作地把他仅存的一只胳膊送上。
我轻抽了一下嘴角,把指头贴在脉门上,一触即分!
蓦然间,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心脉断裂、五脏粉碎、油尽灯枯,我根本找不到他还能活着的理由!
我也找不出万里迢迢至此,却要看着一位朋友永诀的理由!
“你的表情真好笑!”
卡缪用那仅存的一只手拍拍我的肩膀,又拿出烟盒,灵巧地抽出烟来,含在嘴里,手指轻搓
什么都没发生!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用乞求的目光看我,我抿了一下嘴唇,同他般手指轻搓,表面上没有什么光影效果,但那热力却足够使香烟燃起。
“谢谢!”
“哪里,论帅气,比你还差得远!”
我的声音极尽柔和之能事,如果不这样,我便忍不住鼻中那浓重的酸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仍是一脸的陶醉。包含著有毒物质的烟雾,从气管中一直落入他已支离破碎的肺部。而这时候,再也没有可净化天下万毒的圣光为他保养身体了。
我们几个人都不说话,只是在一边看着他,等他说话。
当香烟燃到一半时,他用手指轻弹烟灰,灰末把身下豪华的大床洒得很是糟糕,没有人在意这个。这时候,他开口了:“隘列,不要怪我把陛下找来,我只是觉得把事情交给他,结局会更好一些”
隘列用沉默来回应,英俊无匹的脸上,却有肌肉微微抽搐。
“陛下,真麻烦你了!”
他水蓝色的眼眸是何等清澈,以至于其中的歉意如同清泉下的卵石,映澈波光,历历可见。
我微微点头,用很平静的语气回应:“这是我的荣幸!”
他咧开嘴笑了,然后,他从已破烂不堪的衣物里,拿出了一根只有半截的蜡烛,放在我手里:“我想请陛下去格陵兰大峡谷边的小镇,凭此物,问问那里的老神父,上帝和真理的关系式怎么表达!就说,这是我的老师也没有完成的课题,请他务必回答!”
我接过蜡烛,低声应道:“我必定办到。”
这时,他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尽,只剩下一段黄色的过滤嘴。他看了看,在手中略一把玩,似是有些迟疑,但随即,他把这过滤嘴放在我手上:“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请陛下凭此物,问一问‘他’,他在追求什么?我不信‘他’会为了愚蠢的**而活!因为”
卡缪的语气有了细微的变化,从这里我可以判断出,此“他”非彼“他”目标在不经意间变动了。
他又迟疑了一下,随即却又笑了起来,笑容像是窗外投射下来的阳光,温暖、柔和、纯粹!
“他,可是我的偶像呢!”
话音悠悠,神思远驰,看着他的表情,我攥住那烟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是。
他回过神来,颇自嘲地一笑,脸上的光泽又灰败几分。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却因他体内的情况,不敢渡半分气过去。
“老师应该不会想到,我会这么快去追他,我会不会和他分在一起呢?尤其,还是满身烟味儿”
他又抽出一根烟来,不用他示意,我连忙搓指。他对我笑了一下,低着头把烟凑上,火光闪动。
而他,再没有抬起头来。
隘列的动作,柔和得不似他的为人。卡缪被轻轻放平,躺在床上,面容平静而安详。
斯蒂安站了起来,背过脸去。隘列直起身来,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卡缪脸上。
我在他身边沉默了一会儿,方开口道:“不介意我检查一下伤口吧。还有,我检查的时候,你说一下事情的缘由,可以吗?”
“嗯!”隘列的鼻音有些重。
我深吸一口气,解开了卡缪破碎的袍服。
隘列的身体挺得笔直,随着我的动作,他冷静地开口:“我与他最近的一次见面,是古德。马文当上教皇那一天”
卡缪身上,致命伤有四处。
一处在肩下,由尖锐的指力打入,击碎了他半边心脏。
“他和马文发生冲突,我救他回来,他很不开心”
一处在肋下,是导致他五脏六腑破裂的元凶。
“他说,要为教廷的未来奔走,就前去格陵兰峡谷,找洛达修出头。”
还有一处在脑后,重创了他控制身体的神经中枢,并以暗劲作用于脑。
“再见面时,就是在十三个小时前,他重伤跑到我这里”
最后一处非常隐晦,伤害潜藏在他身体某一个窍穴内,用奇异的手法,压制他体内圣力的再生,是使他油尽灯枯的罪魁祸首。
“他告诉我,是被人围攻,共三人。都蒙着头脸,他只看出,一个人使用的是精纯的圣力,一个人手法死气很重,另一个人深不可测”
我又看卡缪断臂的伤口,伤处平滑,仿佛被利刃砍断。按常理来说,这种伤势,如果找到断臂,是可以接上的,可是伤处肌肉血管等,却反常地全部坏死,那情形,倒似是这条手臂已断了十年了!
我直起身子,沉默不语。
隘列的语气愈发平静:“他一开始神志不清,数度昏迷,我们全力救他,只勉强让他清醒过来,倒是你来了以后,他的精神却大好了。只是,最后还是这个结果”
他也和斯蒂安一样,转过身去,一直走到窗边。我扭头看他,他却不再说话。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或许是我出现了幻觉,似乎有格里高利圣歌在我耳边回响,那是由纯洁的天使齐声吟唱的旋律,低低的合音在空旷的天地间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