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锋点点头,另一只手又往他的八字胡捻去,一脸的得意。
“大夫?!那正好,您快来帮我们掌柜的看看,她这样子多年了,每一次季节更替,或是情绪起伏较大时,就会犯起病来。每一次犯病就会脸色惨白,‘上去不能下去’!”一听见有大夫在此,秋艳也顾不得被扣钱的事,赶紧拉起姬水晚的手放到桌上准备给齐晓锋把脉。
“上去不能下去?”这是什么病?畏高症?
“是上气不接下气。”夏临忍不住摇摇头,纠正着乱说话及乱答话的秋艳及胡子男。齐晓锋没有伸手把脉,反而俯身看着面无血色的姬水晚。
按他的行医经验,再依她的肤质、发色、身形看来,这名女子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如此花样年华的岁数,气血竟是虚弱如老者一般?
“她打小就体弱多病?”他问着一旁的人,需要再了解更多。
“唔,不十八岁后突然开始不舒服。”气若游丝的姬水晚,努力地说着自己莫名其妙出现的怪病。
齐晓锋执起她的手,仔细观看着微微泛紫的指甲,出乎他意料的是,指甲上并没有出现白色的横条纹。
看样子,这个下毒的人颇厉害,不是用常见的砒霜来害人,而是用了奇毒异葯,一般大夫根本无法查出病人压根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了毒,这么做自然也能避掉被官府追查的可能性。
这女子是跟人结了什么仇怨?竟让人用这种下微毒的方式,来一点一点害死她、折磨她?
还是她得罪了什么高人?让那人决定用这种让她死得不明不白的方法来加害于她?
当他将视线转向她的五官,细细打量时,发现她也不是长得很惹顾人怨或是令人作呕,甚至还长得挺柔美娴雅,细长娟秀的眉,搭上长长的眼,还有薄唇,让她看起来有着浓浓书卷气息。再加上她穿着一身珍珠白的衣裙,在另外三个红衣绿衫的女人里,更衬得她气质出众。
“她可能是中了毒,只是是中什么毒,我一时也无法准确地判断出来。且待我为她把个脉,开些葯来调理她的气血、排掉体内部分毒素后,再来深究如何将毒给彻底清干净。”齐晓锋执起她的手,手指轻搭在她的脉上。
“中毒?”姬水晚有气无力地念着这两个字。原来这些年来的病痛,是有人对她下毒呵,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大夫,你要不要拿根银针来验验看是什么毒?就像说书先生讲的一样,每一次有人中毒死了,仵作不都拿根银针扎进去,就知道是什么毒了。”秋艳一脸认真地问着眼前这位看起来很厉害的大夫。
“这”扎针?听到这两个字,齐晓峰不禁打了个冷颤。
“对对对!大夫,你快帮她扎个几针吧,说不定就好起来了。”夏临说出自己的看法,不过她没发现齐晓锋把脉的手微颤着。
“先让她服下我的温玉丹,待她较舒畅后再说。”齐晓锋收回手,要是再这么抖下去,他还把什么脉啊!
他转身将椅子旁的包袱打开,拿出一只精美的银色瓶子,倒出一颗约黄豆大小的温玉丹,放进姬水晚的嘴里。“含在舌下即可,不需服水或是嚼碎。”
看着眼前单薄脆弱的女子,齐晓锋生起了一股怜香惜玉之情,这么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佳人,怎有人忍心夺走她的生命呢?突然间,他想起了方才这女子才跟一个男人起了冲突,难不成是那男人下的手?
可是一个大男人,怎么狠得下心去伤害一个瘦弱的妇道人家?他一边打量着姬水晚渐渐恢复血色的脸,一边思考着。
“仵作?我说秋艳,你当我是死了吗?”姬水晚没好气的开口。
神奇!这颗葯丸含在舌下没多久,一股清香如涓涓细流般,缓缓地流向她全身,没多久她的头不再晕眩,身子不再发冷,连心跳也渐渐平稳下来。
当然,身子舒畅了,该算的帐一定要算清楚。她可要好好跟那个傻秋艳问明白,怎么拿她眼死人比!
“水晚,你是大好人,要是再扣下去,我就连一两都拿不到了。求求你大发慈悲拜托,拜托你”秋艳一看到水晚脸色已渐渐和缓,不再那么苍白后,心头的不安才放了下来。不过她可没想到这只财奴,身子好了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她麻烦。
“喂!财奴婆,早知道我们就不为你求救了,竟然一醒来就忘了我们的大恩大德。”春迎走到秋艳身边帮腔。
“什么财奴婆?我这是开源节流,你们竟然”
“哎哟,你们怎么又斗起嘴来?秋艳,水晚身子刚好些,你还不快把炉子上热着的参茶端过来,给水晚补补身子。”夏临赶紧将秋艳给推往厨房的方向。
“不成!若现在喝参茶,与温玉丹的葯性于体内相会后,会让掌柜的身子承受不了。”齐晓锋尴尬地插入了她们的对话。
罢才对这名女掌柜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第一印象已经消失殆尽。不单是她,应该说这四个女人好像有点怪怪的。
一下子团结无比,相亲相爱相互关心,但没一会儿又针锋相对到无视于他的存在。难道真像爹说的,女人别招惹,一招惹就跟他一样,赔上他幸福的人生?
而齐晓锋父亲口中那位让他赔上幸福人生的人,就是齐晓锋的亲娘。
没法子,谁教他娘聪明绝顶,翻递医书竟然找到了能让男人终身不举的穴位,在他爹害怕失去下半生幸福的情况下,只好乖乖忠于她一人,不敢再去动想纳小妾的念头。
而他娘亲还沾沾自喜,教两个宝贝儿子那个“软趴趴”穴位是在哪个位置,要他们兄弟以后广为宣传,当是送给所有担心夫君偷吃的正妻们的尚方宝剑,让她们能永绝后患。
“谢谢这位客官,请问怎么称呼?”糟糕!身子一舒畅后就忙着找秋艳算帐,她竟然忘了方才的救命恩人又被晾在一旁了。
“对呀,神医,该怎么称呼您呢?”春迎也好奇不已。毕竟过去总要花大半天时间才会好转的水晚,竟然在服下这位神医的葯没多久,就恢复如常了,真的是太补奇了。
“在下齐晓锋。”喔,神医啊神医,这个称谓让他晕陶陶的,却也令他羞愧不已。从小到大,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像他曾祖父一样当位神医,偏偏唉,事与愿违啊。
他的确是有真材实料的大夫,但是离神医两个字仍是差上一大截。这一点,从被他扎过针的人就知道为什么了。
“怎么写?”救命恩人的名字她可要好好的记着。
齐晓锋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他的名字。这女子识字?也难怪她身上有着一股吸引人的书卷气息。
“喔谢谢。”好了,她记住了,以后她有空到庙里上香时,会帮他多烧个几炷香;心意最重要,其他实质上的报答就免了吧。
姬水晚转身朝大门方向走去,打开门后,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转过身来时,她的气色已完全恢复。
“好了,咱们继续做生意吧。秋艳,你去把地上那些碎瓷片清理清理;夏临,你回厨房叫陈叔起床,继续帮忙他去,等等晚膳时间就要到了;至于春迎,你就一样跑堂吧。”
“是!”三个女人异口同声回答,之后便忙着自个儿的事去了。
就这样?她就一声“喔谢谢”然后就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继续忙她的事?
“咦?齐大夫还在这儿,您是要住宿吗?看在您救了小女子一回的份上,以后您再到“慈香客栈”用膳就给您打个折扣,住宿则送您早膳。”姬水晚恢复了过往精明的姬掌柜模样,方才她的失态只是身子欠安加上看见不想再见到的人,否则她才不会像个娇娇弱弱,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软弱妇道人家。
齐晓锋微挑一眉“住宿送早膳?”
真有趣!由一位年轻女人当掌柜的就已经够稀奇了,再加上那三个艳光四射的“姐姐”辈姑娘来当跑堂,而这位年轻的女掌柜还身中奇毒?这一切会不会太有趣了些?不过这也是他这趟“自由行”中,最最精采的一段。
原本按他的打算,他在这间客栈用过膳后,就要快马赶回苏州,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决定多待个几天也无妨。
一来,他可以再多混个几日;二来,也可以挑战自己这二十九年来“行医生涯”的功力,看看是否能解女掌柜体内的奇毒;三来,神医两个字让他听得挺舒畅的,为此再多留两三天,值得!
“既然有此机缘救了掌柜,不知掌柜怎么称呼?”
“姬水晚。”她嘴角微弯,清新笑靥如兰。伸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姬姑娘,既然我住宿你还要送早膳,那么我就在此住蚌几日,不然就浪费了你的好意及‘大方相送’了,并看看能不能把你身上的毒给解干净。”
姬水晚?这名字真美。水晚临水佳人,晚香芬芬。一幅美人在水边乎执晚香玉的美丽画面浮现脑海。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喊她姬姑娘,而非姬掌柜。
“欢迎,欢迎!吉祥房一晚一百文钱、如意房一晚一百五十文钱,这两间房都是不附早膳的,暖玉房一晚三百文,附早膳。如果齐大夫打算住宿,我建议你可以住吉祥房或是如意房比较划算,因为我答应过要送您早膳。”姬水晚精明地应答着,一点都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模样,也压根没把他后头那一句“看看能不能把你身上的毒给解干净”给听进耳里。
“那如果我住暖玉房,能不能把附送的早膳改成午膳?”哇!这女掌柜怎么这么精?生意头脑一点都不输给一般的男掌柜。
“这可不成!如果齐大夫要住暖玉房,打算把多送的早膳升等成午膳,就要贴二十文的午膳费,否则我们可是会亏本的。因为我已经送您一顿早膳了,再送下去可是会血本无归的。”姬水晚噘起嘴,不容妥协地摇了摇头。
“无所谓,也才多二十文,那我就住暖玉房吧,我倒要看看暖玉是否值得这个钱。”齐晓锋爽快地答应,反正他身上有不少银两,够他住上等房几日也不成问题。
“那要劳烦您先付房钱。”哇,这回赚不少呀!暖玉房一年根本住不到几个客人;就算有客人来住,也顶多是一晚罢了。
按齐晓锋方才所言,他似乎是打算住上个几日?不错,不错!看样子这个月赚他这个客人就够了。
这一回发病,值!
“这里是二两银子,我打算住六天,六天的房钱加上每日午膳要给你的二十文,剩下的八十文钱就不用找了,就当是赏你吃茶吧。”齐晓锋干脆地掏出二两银递给姬水晚。
姬水晚接下银子,轻摇下头“不成!这八十文我可不能白收,何况晚膳也是要钱的呀,我先把这八十文记在帐上,如果您在这儿用晚膳,到时候再从中扣,多退少补。”
“那有劳姬姑娘带路了。”这女人还真会做生意,他又没说要在这儿用晚膳,被她这么一说,晚膳不在这儿用倒有些过意不去了。
“齐大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