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带哽咽,眼泪成串落下。
养采衣则是咬着拳头,害怕到颤抖不已。
截截肢
这是惩罚吗?
若是,就直接惩罚她,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折磨人?
“采衣”于云婷握住好友的手“我求求你,你可不可以帮帮我表哥”
养采衣失掉了魂,说不出话。
怎么帮?那又有谁来帮她?
六个小时后,手术结束,陈哲男被推进加护病房,医生出来解释完状况后,叫家属们全部回家,只需留下一人,以防万一又有紧急状况需再进手术室时有人可以签同意书。
养采衣跟着于云婷及其他亲友一起离开了医院,没有人有好脸色对她,多数是给她一个白眼,或者转头就走。
只有于云婷陪着她慢慢走着。
前后不过几个小时,恍如隔世。
“你现在住哪里?采衣。”
住在一个
思及此,养采衣的鼻头一酸,泪水滑落脸颊。那是一栋有着她最爱的仙人掌的地方,可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而她那从一踏入医院后,忍了很久的眼泪一滚出来,就将刚刚的惊吓全数跟着哗啦啦无止境地宣泄,无法停歇,她双脚一软,蹲坐在医院门口,埋在膝盖上痛哭了起来。
于云婷跟着泪眼汪汪,蹲在养采衣身旁,不知如何面对好友现在的情况,也不知好友要如何面对现况,深夜的医院急诊室外格外森凉悲戚,救护车几乎不曾间断,上演一幕幕不为人知的悲剧。
直到养采衣哭声稍歇。
“你要回家吗?采衣,还是要住我那边?我妈去开车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我家?”
养采衣摇头,只觉得前途茫茫。
她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在这个地方哭到变成一颗石头
累极的于云婷快要撑不住了,可是也无法开口说自己先走,只能一直陪养采衣蹲坐在医院门口,看着夜越来越深,直到一个男人修长的双腿停在养采衣面前。
养采衣难以置信地缓缓抬头,直到看见他那双坚定而爱怜的眼眸。
于云婷来回看着男人与养采衣对望“采衣,他是”
下一秒,养采衣飞扑进男人的怀里,失声痛哭。
“采”于云婷被眼前的情况惊吓到说不出话。
错愕的看着男人拦腰抱起养采衣,大步走开,她说不出阻止的话,连问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们是那样契合、那样相依偎,像这个世上只有彼此般的信任与依赖,她看傻了眼,不自觉地捣住自己微张的嘴。
这个男人是
看着渐渐走远的高壮魁梧的男人,以及缩成一团如断翅小鸟的养采衣,于云婷这才惊觉采衣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不是不该叫采衣回来
骆炎誉将哭成一团的女人轻轻放入车内,将椅背放平,拿了条薄被盖住她颤抖发冷的身子,再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一路无言的驶向他足以保护她一辈子的屋子。
夜凉如水,几天前他才载着她在无人的街道上兜风,一同回想高中时期的疯狂,那时他的小猫笑着、吼着,十足十高中时代那个天地不怕的搞怪女孩,那个鼓起勇气对他表白的女孩。
他的心隐隐抽痛着。
到家了,而他的猫还保持着呆滞的状况。
他抱着她下车、进屋、脱衣、淋浴。
她无言而乖顺,他也说不出一句话,静静清洗着她疲惫的身心,她一直没有正视他的眼眸,他也同样不看她。
因为他知道,这一看,她的小猫一定又要伤心落泪。
再抱着她上床,让她蜷在他的怀里,哄她入睡。
长了尖刺的她,他有办法一一抚平,可是断了翅的猫呢?教他如何给她一对可以勇敢飞翔的翅膀?纵使他真的给得起,她会接受吗?
他舍不得她一人去承担众人无情的责骂,或者定论她未来可能的无情,经过几个小时的煎熬,他已经从怒吼狂叫咒骂:“很好!陈哲男!你赢了!你赢了!”到现在的恢复理智。
只剩下心痛。
没有人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他抚着她细弱的背脊,期待可以长出一对翅膀。
“骆子,我”
“嘘”他轻柔且稳定的拍抚她的背。
“我”才一开口,眼泪再次滑落她的脸颊。
“乖,我知道”他咬咬牙。
他知道
他知道她会离开他
“我没有要他发生这样的事”她说不下去,眼泪湿透了枕头。
“我知道。”还好他之前就复制了她手机里的通讯录,才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将她带回他的羽翼下。
他把她紧紧锁在自己的臂弯里,紧到感受到了自己的颤抖,他才放开她。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养采衣问不出口,更害怕知道答案,整个未来都都消失了
“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他将她压向他激动起伏的胸怀里,不让她看见他忧伤的脸。
回来。
“嗯”她点点头,泪湿了他的胸膛“嗯”“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他逐渐哽咽。
“嗯”“你一定要嫁给我”
我的小猫。
“嗯”她哭红了眼。
他的男儿泪,一滴一滴,无声的滴落。
养采衣回到医院,回到陈哲男与她原本的生活圈,照顾因脑部开刀,恢复期间会失控、爆怒、幻想,甚至骂脏话的陈哲男。
看着养采衣全心全意的照顾陈哲男,陈家人似乎渐渐原谅了她之前的逃婚,可是没有人发现养采衣正疾速消瘦。
她像赎罪般包办了陈哲男的一切物理与心理治疗,被截肢的他变得乖戾而愤世嫉俗,任何尖酸刻薄、难以入耳的咒骂,他全如乱石一样朝着养采衣发泄。
有时候更过分,他直接拿起身边的任何一样东西便往养采衣身上丢。
常常是护士看不过去,要养采衣离开,或者偷偷劝告养采衣,至少要让他的家人来试着照顾病人,可是陈家人却拿养采衣当媳妇一般使唤。
日子变得很煎熬,养采衣常常觉得,她住在那间有着仙人掌的屋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像今日,陈哲男直接将复健用的热枕头往她身上丢。
难堪的是,于云婷及其他好友也在现场。
于云婷只能很艰难地陪着养采衣一同到病房外透气,一旁陪同来看养采衣的少琦及亚梅也是一脸不知所措。
“云婷,你就不能叫陈哲男他妈稍微有点良心吗?采衣已经几乎一个月没有离开过医院了!”
“我”于云婷当然知道养采衣很累,可是阿姨摆明了就是要养采衣当媳妇,此时不用悲情攻势绑住养采衣,未来她那个截肢的儿子还能娶谁?
“采衣也有母亲耶!她以为人家女儿就可以这样糟蹋吗?”亚梅看不下去了,将这几次看到的不满一古脑说出来。
“我”于云婷也非常为难“我”
“你什么?!我告诉你,采衣这样已经很够了!她本来就可以不用回来的,都解除婚约了,她根本理都不用理陈哲男!”
“可是”
“可是什么?你们都没发现采衣只剩下骨头了吗?”说着,亚梅转向养采衣“你不用觉得愧疚!他会出车祸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照他那种死爱钱、拿生命赚钱的方式,打瞌睡开车,这次不出事,未来也会出事!”
“可是我阿姨说”
冷静的少琦打断于云婷的话“别把你阿姨说了什么说出来,云婷,你也该知道,那是你阿姨的一相情愿。”她对于眼前的状况深感无奈。
这些于云婷都知道,可是
一直没啥精神的养采衣,霎时专注的看着于云婷。
“云婷,你阿姨”
“你阿姨该不会还要采衣嫁进陈家,伺候大少爷陈哲男吧?!”亚梅不敢置信,世上竟会有这样自私的人!“我的天!没错,身体上的残缺是很令人心疼、心痛,可是采衣并不是在他出车祸之后才说要解除婚约,这家人为何这样欺负人?还一副出了事的人最大的模样!你刚刚有看见你表哥对采衣的态度吧?这样的话你还真说得出口!”
“我阿姨确实是这样想,因为看采衣这样无怨无悔的照顾表哥,这不是要回来照顾表哥一辈子,那是什么?”于云婷干脆豁出去了。
亚梅一听,再也忍不住了“该不会连你也这样想吧?!难道你不知道采衣只是在等适当的时机告诉陈哲男的父母亲?”
“什么时候会有适当的时机?等他的腿长出来吗?”于云婷的情绪也在此时崩溃,眼泪扑簌簌的滑落。
一边是表哥,阿姨,一边是好朋友,她帮哪一边着想都不对!
是啊,等他的腿长出来吗?已经发生的事不该用这种方式解决,可是谁来告诉她,她该如何解决现况?
养采衣静静地跌坐椅子上,像被榨干了力气,只能无力地掉眼泪,双眼失焦地看着窗外的白云蓝天。
灿烂的夏天就在窗外发生与消逝,而她却只能在这个冷气房里度过每一天,她没有在这个季节里到过那个房子,光线投射进那个房子会是怎样的情景?
月光还是会斜斜地洒落地上吗?
仙人掌怕不怕热?
仙人掌想不想我?
她泪眼模糊,然后静静地落泪。
她好想、好想她那株仙人掌啊她好想、好想他!
她颤抖着肩膀,尽量不出声地落泪,那绝望的模样让身旁的好友全红透了双眼。
医院的一角,几度安静冷静的进出医院的骆炎誉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爱怜地看着落泪的女人,牙关咬得死紧。
一个多月了,再让他发现他的女人哭泣,他一定会去将陈哲男的另一条腿打到残废,他说到做到!
下一秒,他踩着愤怒的步伐离去,阴霾的脸色足以让擦身而过的路人吓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