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双?海南之外,赤水之西有三青兽相并,名曰双双”或许真是太久没有读过书,一读就止不住的兴奋。尹云又犯了老毛病,翻开那书,指着其中一页哈哈大笑。
燕蕴诗怒吼道:“你有完没完?你不想出去了,我可不想死在这里。”说着终于忍无可忍,提剑扔下他就独自前行。
“不要走,燕姑娘。”尹云忽然追上前来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你这样是走不出去的!”
“不行,我要走。我一定要出去!”急躁与恐惧让她突然暴怒起来,推开尹云大叫“我不信,我不要死在里面,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很多事?你要做什么?”尹云的话很奇怪“一个人,活着就是为了自己活。身边的事都不重要!现在你人就在这里,哪里有什么外面的事会比你自己更重要?”
他说这番话时,人一直跟在她身后丈外,但声音却像是一种蛊惑,紧贴在她的耳畔,很轻柔也很清晰,让她的脚下一缓再缓。
“想想你是为了什么而活着?难道是为了柳公子?为了血莲丹心旗?”他追上她继续道,嘴角有笑意,淡淡的。
“我这一生十八年前,上天赐予我一个生命。十年前,师傅挽救过它;三年前,是柳公子延续了它。我的生命从来都不是我自己的,所以我不可能为自己而活。”她不期然停下脚步,怔怔地道。
“是吗?这样说来你是为了报恩而活了?”他摇头道“你是报恩以求心安,又或者你需要一个借口去报他们的恩,以便有理由留在他们的身边。留在师傅的身边是因为你是孤儿,除了师傅已经没别的亲人;留在柳公子的身边是因为你爱她,是不是?”
“我”她语塞。她惊讶地看着他。他点破她心中的秘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算你出去了,师傅也不可能变成你的父母,柳江南仍然是吴湘儿的丈夫。不要再执迷了。就留在这个世外桃源不是很好吗?”他继续蛊惑她,那多情的眼波中跳动着诡谲与狡猾。
“可是,柳公子、吴姑娘她们”燕蕴诗语意不明地念叨着,忽感觉浑身酸乏无力。伸手扶靠在前方一棵不知名的古树上。
“不要再执迷了,没有柳公子、没有吴姑娘。这里只有你和我”尹云贴到她的耳根轻轻地吹着气“没有别人。”他眼中划过一道奇异的光亮。
“没别人?”燕蕴诗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这世上只有她和他,那么、那么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很英俊的少年。不光英俊,眉宇间的神情倒与柳江南有七分相似,让她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好感。如果他此时对她说的是真心的话,如果这世界上没有柳江南,只有他和她呢?
他笑得很顽皮,或者很邪恶,却绝不恶心。但是
有人轻咳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如醍醐灌顶般浇醒了她。
“啪!”她狠狠地扇了尹云一记耳光“你做什么?”
“我”
一道戾气划过眼眸,他悻悻地摸着脸颊,顿了一下,才好似清醒过来,转为惊讶,道:“怎么回事?”
燕蕴诗冷笑,本来还想再打,忽然发现尹云凭空消失了,无声无息。
“宋襄?”对,一定是他,要不然他怎么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宋襄!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有种就给我滚出来!”大喊大叫了一阵,没有人理会。燕蕴诗感觉自己全要崩溃了,倾尽全力一掌打到身前的古树上,树身“喀嚓”断为两截。暗中有人长叹道“可惜!”
“出来,你出来!”她再打,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累了,就回到最初那水潭边,坐在地上喘息。这时候她看到了那本山海经,是尹云掉下的?她拾起书随手翻了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欣喜若狂地嚷道:“我知道怎么破他的迷魂阵了。”说完,抬手将那书扔进水潭中。看着那本书缓缓沉入潭底,燕蕴诗闭上眼睛,不再看四周的幻象。最后,又一头栽倒在地
而就在她倒下之前
“喝,怎么会这样?”吴湘儿虽是见惯了阵仗的人,也难以想象这个少年何以会在众目睽睽、敌众我寡的劣势下下毒。阮四娘见燕蕴诗饮下那杯分明是由她亲自端来的茶后倒下,更是大为惊讶,急忙凑上前来想看个究竟。却不料柳江南右腕骤然一翻,指尖射出几道白光,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射中向阮四娘、燕双双和吴湘儿三人。
“江南你为什么要”
当吴湘儿倒地吐出最后一个字时,她的眼神像过往无数次一般,驻留在那个对她“重情重义”的柳江南脸上,但得到的回答却只是一句淡漠得令人揪心的“对不起”至死,她也没有弄明白柳江南对她痛杀下手的原因。
蹲在她的尸身前,柳江南缓缓地闭上了眼,同时伸手合上了吴湘儿难以瞑目的双眼。
一旁的少年,静静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单没有丝毫的不忍,脸上甚至透着激赏杀戮的惬意。
“为什么要逼我?”柳江南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哀伤“为什么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必杀死她们。”
“二哥,话怎么可以倒过来说?!”少年做委屈状大声申辩“让我用黑石迷惑燕姑娘,分明是你自己的意思。是你说要让她忘了过去,忘了吴湘儿这个人曾经存在;是你自己说要和她再续前缘。现在你要杀了这三个人灭口,可不是我的主意!”
柳江南一拧眉,呼出一口气“这话是不错,可我没想到你会挑这个时候来”
他的本意只是想让燕蕴诗相信他的话,抹去吴湘儿曾经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事实,但他并不想杀死吴湘儿。可是他也容不得“计划”有任何的闪失,既然这几个人目睹了燕蕴诗中毒的过程,为了保险起见,她们必须从世界上消失。杀人,在他自己看来是被逼的,是这个少年逼他这样干的。因此,他对少年的鲁莽着实有些恼恨。但当他看到少年不时瞟向伏睡在八仙桌上的燕蕴诗的眼神时,忽然想明白了他的用意。
其实他早应该想到,三年前当他在船舱中听到他的笛声时,他就应该想到。他们分明爱上了同一个女子。
少年也看出柳江南识破了他的用意:他原本就是要当吴湘儿的面下葯,就是想逼柳江南自己杀死吴湘儿,以证明他对燕蕴诗的“爱”不然他断不会相信柳江南的话。不信柳江南盗了琴中的物事和吴湘儿从丞相府私奔出来,只是因为他不想再做刘钧的义子、只是要让姓刘的好看、只是想要和燕蕴诗再续前缘。
“你为什么要让我为难?我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才拿到这封信,目的也是和你一样。”
“牺牲?二哥和我讲牺牲?”少年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张大了嘴“牺牲别人的性命全都不算数,这世上,只有二哥的名誉最重要!”
“你好!不管怎么说,我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说到此处,柳江南中寒芒一闪,恨恨地道“况且,你我共同的愿望,就是让刘钧那老狗没好日子过!”
“既然如此,你不如现在就将信交给我,由我代你转交到食月王的手上。”少年道。
“现在还不行,我说过,你必须保证我和她明日顺利出了城。目前我还得靠它保全自身。”他并不想告诉他,虽然这“信”最后都是要交到食月国的手上,但由谁来交,却是大大不同的。因为关系重大,交出去的已经不仅仅是一封信,更是他和刘钧两个人的命!
“好!”少年断然道“你可要守诺,不能反悔!”
那信是他的!他得拿它去食月国王面前立个大功。怎么能让别人拿去?就算这个是自己的亲二哥也不成。不过他也不着急,只因他的人早埋伏在了彬城的各个出口,任凭武功再高的人,就算化做飞鸟也很难带着那封信“飞”出去。
听出少年话语中警告的意味,柳江南不免有些心痛“襄,这十几年来,明里你在食月我在王朝,各为其主,但私底下咱们兄弟从未断了联系,难道说还不了解我这个做二哥的为人?”
“不。”被称做襄的少年摇头轻笑,答得十分干脆。光凭你可以亲手杀死那么爱惜你的一个女人,你就不值得我相信!
摇了摇头,他的态度让柳江南自觉无趣。踱到八仙桌前,缓缓蹲下身来拾起刚才从燕蕴诗手中摔落的茶碗,嗅了嗅。茶碗中散发出的异香让他眯起眼,似乎有些陶醉。忽然听到桌上女子的梦呓。
“你那食月国的黑石葯性果然厉害。不知她梦到了什么。”看她满头大汗,似遭遇了什么惊吓,他皱起眉头。
“我知道!”少年笑道。
“哦?你怎么会知道?”他眼中泛起一片迷离的色彩。
“大荒山、琴虫,还有我!”少年指着自己的鼻子很得意地说。不过在看到柳江南冷厉的目光后,立即又笑道“刚才你在和吴湘儿‘道别’时,我已和她对了大半天的梦话。我以为,她不会再梦到别的了!”
脸色一变,柳江南不再说话,走近燕蕴诗身前,他轻轻将她的身子抱起。刚走到门前,又听到身后少年高声道:“黑石的葯性只能维持一个时辰,我在城外码头为你们准备了喜船,你快去吧。”
见柳江南茫然不明所以,他又解释道:“那年在船上,你曾为她的离去而摔琴。我知道,这些年来那“船”就是打在你心上的一个结。现在好了,你不再认那老狗,而丹心旗也从护国功臣沦落为草莽流寇,大厦将倾,不复当年的威风。现在你们之间再无障碍,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带上她去过你们的逍遥日子,我想她也不会反对。”说到最后一句,语气竟有些酸酸的味道。
“谢谢!”柳江南低头看了看怀中酣睡的女子,想到三年的相思旧梦,爱执反复的煎熬终于到了尽头,眉梢渐渐晕开一层淡淡喜色。
可是“谢谢”这两个字从他口里吐出来却总是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他方才残忍地亲手杀死了一个深爱他的女人,下一刻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发出这样的声音。这到底是他天性凉薄仰或是虚伪矫情?
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少年人目送柳江南抱着燕蕴诗离去的背埃阅芴窖嘣淌诶锏拿芜剑骸扒俪妫俪妫蠡纳健绷钏闹懈芯跻徽笠础?br>正当他以为她将和三年前那个转身一样,干脆洒脱地从他的眼前消失,从此嫁做柳家妇与他了断今世的缘分时。偏巧耳边传来一阵呻吟。
“原来她没有死?”少年眼神疾转向地上的尸体,大吃一惊。
“不错,那是她的妹妹,我怎么能杀死她?!你带她到别处,总之想个法子要她暂别回来就好。”柳江南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留下地上两具尸体和一个活人等少年来“收拾”自己却走得没了踪影。
棒了半晌,少年却忽然悟出了什么。望着门外柳江南消失处,道:“好啊!我虽笨,却也不上你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