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凝固的伤口又开始冒血,楚槿用已经是血迹斑斑的衬衫捂住伤口,拉他到卫生间,然后换一条干净的毛巾给他换上。
“从来没有经验,死了算是为民除害。”
“不死也差不多了,”任天翔额头直冒冷汗“你住手吧!想一想你有没有当医生的朋友,最好是开私人诊所的,关系还要特别好,能帮我治伤又不会泄露秘密。”
“我的医生朋友都是法医。不过我有一段时间对法医学非常感兴趣,如果你知道需要什么葯,我大概能帮你治伤。”
“你确定你不会让我死在你家里?”
“你死了,我怎么处理你的尸体?”
任天翔看她片刻,似乎在考虑让她为他治伤的可能性。终于,他道:“那你要快一点。我要”他报上葯品清单,然后他道:“分开买才不会引人怀疑。”
“这个我知道,不然白干了这么多年刑事工作。”她用最快的速度换衣服,取了钱离开,临走时道:“不要开门,不要接电话。”
“这个我也知道,不然白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他模仿她的语气。
她瞪他一眼后,离开了。
任天翔听到防盗门“咣”地关上,软软地贴着墙壁滑到地上。奇怪,自己竟然在最危险的时候把生命交到了一个仅仅见过一次面的女人手上。
半个小时后楚槿赶到家,就见那个男人已经昏迷了。试了试呼吸,还好,还算平稳,估计死不了。她用剪刀剪开他的衣服,脱得他像一只光溜溜的青蛙。检视了他的伤情,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能活下来真是奇迹他的臂部、胸前、肋部、臀部均有伤口,深浅不一。平稳下心情,她拿蘸了酒精的纱布为他擦拭伤口。
任天翔呻吟一声,缓缓醒过来,嘶嘶抽气。
“很痛?”
“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她把一条干净的毛巾塞到他嘴里“麻酔藥是买不来的,而且我也不会用。”
他勉强地笑,取出毛巾“我还撑得住。倒是你,一点都不介意男人的裸体吗?”
“当艺术欣赏就是了。你身材不错了,这个年纪能保养得这么好更加难脑粕贵。”
“谢谢夸奖。”
他看对面墙壁上的星空图转移注意力“为什么救我?”
“我想我是疯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从认识你开始,我一直掌握着你的大概资料。”
“为什么?”
任天翔耸肩,拒绝回答。
楚槿又问:“你为什么不找你的手下?”她真怕他再晕过去,不得不一直与他说话,保持他神志清醒。
“有内奸,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到别人手里。我需要在你这里治好伤。就算不能痊愈,也要好个六七分,然后我才能回去。”
“你做事很谨慎。”
“你讽刺人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明了。我知道自己受伤是很没面子的事,你就不要再刺激我了。”
楚槿再次转换话题“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直觉。”任天翔回答“如果你要出卖我,我们第一次见面后你就不会让我一直逍遥下去。而且即使你把我当成你的战利品来送礼,说不定你会招来杀身之祸。你一直很疼你的弟弟,是吧?”
楚槿自嘲道:“看来小榆是我的弱点终究还是暴露了。”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以前我还真以为你什么人都不在乎呢!”
她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打算在伤没有痊愈之前一直住在我家里?”
“似乎只能这样。”他默忆星座的排列位置和名称,转移针线穿过皮肉时的疼痛。
“这可会影响我的名声。”
“只要不嫌弃,我愿意娶你。”任天翔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她。
楚槿耸肩,不置可否。她知道在没有任何麻醉措施的情况下缝合伤口,对人的意志力是极大的挑战。她只是奇怪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想到这样的玩笑。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她才将任天翔的伤口处理完毕。
“佩服,没想到我居然还能见识到你这样的硬汉,硬是忍受了我一百多针”
任天翔微笑着插嘴:“一百四十七针。”
楚槿有些意外,足足过了半分钟才说:“你竟然还数着?”
他再次耸肩“习惯而已。我一般会把别人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双倍返还。”
“我在救你。”
“所以,我打算以身相许。”
“开什么玩笑?”
她扶他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正要回洗手间收拾残局,任天翔忽然叫住她:“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孩子。虽然我和很多女人发生过关系,但在这里(他比比心脏的位置),从来没有人进来过。”
他的语气和动作使她想到几年前他送她上火车时对她讲过的话。她有些恍惚,有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乱哄哄的车站。她甩甩头,摆脱这些奇怪的念头,稳定一下心神说:“你何必在意我是否救你?”
“事关我的婚姻大事,我为什么不在意?”他看她在身旁坐下,赖皮地说:“你看光了我的身体,你要对我负责。”
“看光你的身体的女人应该有很多吧,为什么要我负责?”
“你救了我,为了报恩,我决定以身相许。”任天翔依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不要说闲话了。你再不休息,可能会死在我家。我可不想见到这个恶果。”她找了几件楚榆不经常穿的宽松的外衣和没有穿过的内衣给他“你和小榆的身高差不多,体型也差不多,先穿他的衣服吧。”她示意他到小榆的房间去换。
任天翔从楚榆的房间出来,看到楚槿用楚榆做实验的酒精倒到他的血衣上,放到浴白中点燃,然后用水将灰烬冲净。
“手法很娴熟。”他赞叹。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她是刑事庭庭长,近几年处理的案件不在少数。
“好好休息去,你是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东窗事发了。我早些送走你比较安心。”
任天翔笑笑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回去休息。楚槿不理他,径自回房间换了衣服,拿了手提包准备出去。
“你又干什么去?”虽说不相信她会报警,但是他身处险境,必须随时防患于未然。
“给你买衣服。”楚槿说“你不是很信任我的吗?”
被她看到了自己的怀疑,任天翔干脆当面直说:“人心难测,与我相处十几年的兄弟都会抽冷子给我一刀,我现在不知道还该不该信任一个只有数面之交的人。”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自己一向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大概已经推出他受伤的原因了。
忽然想到一件事,楚槿问:“那个暗算你的人现在怎么样?”
“受了重伤。”
“那他”上帝保佑任天翔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他暂时会封锁消息。他的实力与我差很远。若不是我疏于防范,又在他的地盘上,他不敢动手。他也知道我现在跑不出他的地盘,可他如果把消息泄露出去,我的兄第可不会轻易饶了他。”
“你不是有个很忠实的又总是跟着你的心腹吗?”
“他老婆生孩子,我就没带他。”
“你还是一个仁慈的老板嘛!”楚槿讽刺道“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
“知道了。放心,我会尽早离开,不给你惹麻烦。还有,你出去时小心一些,他们可能正在找我的线索呢!”任天翔叮嘱。
“有人会把一个法官和一个大哥联系在一起吗?何况,小榆的衣服平时都是我买,固定的店,固定的老板,没有人会怀疑。”她关上门,从外面锁上。
任天翔愣了片刻,慢慢挪到楚榆房间,倒在床上。
醒来时室内已是黑暗一片。任天翔摸索着开了灯,缓缓起身。伤口依然疼得要命。他想去客厅找止痛葯,出来却见楚槿正跪坐在地板上,在大堆的资料中翻捡。
“你醒了。”看到他出来,楚槿舒口气他没有死在她家里。
他漫应:“醒了。你在干什么?”找到葯吃下去,接着在沙发上坐下。
“找一些关于野生动物的资料。这几天我正在审理有关的案件。”她迅速把书籍纸张整理好,说道:“饿了吧?我一直等你起来吃晚饭呢!”
任天翔看看客厅里的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你一直等我吃晚饭?”
楚槿把资料放好,从厨房里端出晚饭,说:“能不等你吗?你饿死了,我也麻烦。”
他洗过手到餐桌旁坐下,看看饭菜“这么丰盛?我简直受宠若惊。”虽然只有两个人,饭菜却是四个人的份。不过看来都是补血的东西,诸如红枣粥,当归鸡之类的。
楚槿盛了碗粥放在他面前“我的厨艺一向不怎么样,都是按照食谱做的。希望味道不会太差。”
任天翔舀了一勺粥吞下道:“确实不怎么样,还没有我煮的好。看样子,你不会是一个好的家庭主妇。”
“我也没有打算当家庭主妇。”
然而任天翔很快喝完了粥,示意还要。
“你胃口不错。”
“已经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不然这样的食物怎么还能吃下去?”
她负气道:“以后你煮饭。”
“可以呀。”他丝毫不以为忤。
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楚槿忍不住说:“你少吃一些,暴饮暴食对胃不好。”
“我身体没有那么娇弱。”看着她很文静地在自己对面吃饭,任天翔忽然心里一动,偷偷窥视她。室内的灯光不是很亮,有些偏黄,反而有种朦胧的家的气氛。楚槿似乎在想事情,没有继续与他说话的打算。任天翔偷偷猜测,她在想什么呢?工作上的事情,楚榆,她的朋友,他,还是姓赵却已经结了婚的男人?
两个人又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闲话晚餐便结束了。楚槿收拾碗筷,任天翔见到她书房里的电脑,提出借用一下。楚槿没有反对。
于是,任天翔的复仇计划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