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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伞的是个仆妇,只见她和亨利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撑着伞,护送着亨利往正屋的方向走。
亨利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回过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张望着……
惠怡眉莫明其妙地就觉得脸庞烧得慌。
他到底在玉兰树下站了多久了?从他站的那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她的窗户,而她已经在窗口逗留了近半小时之久……
“小姐!这么大的雨,您怎么不关窗子?”小红捧着个小瓦罐上了楼。
见下着这么大的雨,惠怡眉却还站在窗户口,小红不由得有些着急了;她在房间门口脱下了鞋,湿脚在房间门口的地毡上擦了擦脚,然后抱着瓦罐匆匆走进了房间,先把瓦罐放在了桌子,然后走到惠怡眉的身边,关上了窗户。
房间里一下子就变得暗暗的。
小红拉开了电灯,然后开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惠怡眉身上的衣裳。
“啊,您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小红惊呼道。
惠怡眉有些不在乎。
只是外头的袍子沾了些水气,里面的衣裳又没湿。
小红已经伸出了手,想服侍她换衣裳,却被惠怡眉避开了。
“没事儿,我自己换,你把红糖水倒进杯子里去。”她吩咐小红道。
小红依言将红糖水倒进了瓷杯里。
惠怡眉脱下了袍子,觉得有些寒意,便又拿了条披帛披在肩上;跟着,她又顺手拿起了先前没看完的那本书……
小红上前夺走了那本书。
“我的小姐!您这是要考女状元呢?这书您都看了一整天了,现在屋子里的光线又不好,小心看坏了眼睛!”小红嗔怪道。
惠怡眉无奈地说道,“……可我总不能像个傻子一样呆坐着不动吧?”
小红想了想,“您要是不嫌我话多,我跟您聊聊天吧!”
惠怡眉笑了起来。
她捧着瓷杯喝了一口浓香微甜的姜枣红糖水,说道,“那你可得说些我爱听的……”
小红便想起来,到有段时间小姐天天都在哼唱昆曲名角羽铭的成名唱段,就小小声说道,“您知道吗?棠家班出了事……”
棠家班?
惠怡眉疑惑地摇了摇头。
小红瞪大了眼睛,“您不知道棠家班?可,可是……您不是喜欢羽铭的唱腔么?他就是棠家班的台柱子呀!”
一说起羽铭,惠怡眉眼睛一亮,问道,“羽铭?啊,羽铭……那个,棠家班还在县城吗?”
小红摇了摇头,“前两天,棠家班的班主犯了事儿,坐大牢去了;然后棠家班里的几个名角儿就各奔东西了……也就是最顶尖儿几个稍微强一点儿:小百灵去了天津青梨班,花石榴去了北平投靠亲友。剩下的人,可就不怎么好了……芳樱给个老头做妾去了,还有几个男角儿去了码头……”
惠怡眉愣了一会儿,问道,“棠家班的班主犯了什么事儿?”
小红没说话。
想着此时外头正下着大雨,应该也不会有人来小楼探视小姐,小红才轻声说道,“据说是藏赃了鸦|片……”
惠怡眉张大了嘴。
小红小小声说道,“棠班主怎么可能藏赃鸦|片呢?听说他本来也是富家子,就是因为父母染上了烟瘾,败光了家产,后来又死在了烟馆里头……他成立棠家班以后,演戏筹来了钱,大多数都捐到‘防烟会’里去了……”
半晌,惠怡眉才问,“那,羽铭呢?”
小红摇了摇头,“不知道。”
“看不出来嘛,你还挺喜欢看戏的!”惠怡眉按压住心中的想法,打趣小红道。
小红笑道,“……好久没去了!您没回来的时候我在大厨房里做事,隔上十天半个月的也能休息一天;这休息啊,除了回家看看爹娘也就没什么事儿,有时就会去听听戏……其实棠班主挺好的,知道咱们穷,也没多余的钱去听戏,就特意在戏棚子的最外头再圈个帘子出来……虽然咱们钱少,但也能买个站票,远远地站在最外头看看……小姐,您没发现吗?其实羽铭的声音不怎么样,但他的身段儿确实软,比咱们这些货真价实的大姑娘还能扭……”
惠怡眉陷入了怔忡。
虽然她不敢肯定羽铭是不是就是介入林二老爷和林岳安之间的那个戏子,但从小红的说法来看,这棠家班的班主还是个有志之士,而且犯事入狱也有些莫明其妙……
很难说,这是不是林家人出手干预的。
但在这巴掌大的县城里,林家人想干这么一件事情,就跟拍死只蚊子一样简单。
如果说这件事儿真是林家人干涉的,那么很有可能羽铭和林岳安之间是有些问题的。
这事儿太过于惊世骇俗,惠怡眉不敢继续往下想,也不愿意去捕风捉影些什么。
她附和着小红,干笑了几声,说道,“原来是我耽误了你!我向你赔不是,等天气好一点儿,我就带你去县城看电影去!”
小红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小姐……您真好,我还没看过电影呢!”
惠怡眉抿着嘴儿笑,“当然是真的!”
说着,她转过头去看了看房门那儿,说道,“好像雨停了?”
小红闻言,走到窗子那儿推开了窗户。
果然已经停雨了。
清新湿润的风吹进了屋子,让人精神一振!
惠怡眉道,“你去看看二哥在哪,就说我有事想和他说,请他和二嫂到我屋里走一趟。”
小红应了一声,卷起裤脚出了门。
惠怡眉有些心烦气躁。
她知道,她必须要好好的跟二哥二嫂谈一谈,毕竟二哥才是惠家的顶梁柱;有了他的支持,她才能事半功倍,早些解决掉这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