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她躺在地板上,空茫的眼神落在阴暗的床底角落,呆了好久。书吗?她一怔,猛然回神,忘了多年来没有清扫过的床底已经成了灰尘与蜘蛛丝的窝,一下子就爬了进去,把那本积满灰尘的书拿出来。
原来,在床底下
花卉香草植物大全。
她拍掉灰尘,用手擦亮书皮,连书侧都拉着衣角磨得干净。她靠着床脚坐在地上,垂眼直望着书本,摸着书皮的指尖迟迟无法翻动好多、好多的快乐回忆都在这本书里,一页、一页的图片都有和婆婆、爸爸,东风舅的回忆
婆婆,我明天要猜玉玲珑还是陆莲花呀?
唔,我看看这页、这页,这花挺可爱的。
婆婆,这叫铃兰,我昨天猜紫罗兰才被东风舅笑,我不要听你的了。爸爸,你说呢?是玉珑还是陆莲?
嗯我猜应该是这个。
罗勒?好吧,那我明天猜这个看看好了。
罗勒啊,那不是九层塔吗?那换个口味,我来做咸饼干给你们吃。
好啊。真奇怪,东风舅真的很爱吃饼干耶,我每次都看那个外甥提着饼干盒来,所以我也学他提婆婆做的饼干去敲门,想不到东风舅就上钩了,哈哈哈不过婆婆你说,东风舅该不会为了吃饼干,故意不告诉我外甥的名字吧?那我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呵呵,那是我的荣幸了。你明天去问他喜欢吃什么口味,下次我来做。
呜婆婆,你是说我明天也猜不到吗?
你明天要猜着了,那有什么好玩的?
哇啊!我不是猜着玩的啊!爸爸,你看婆婆啦!
咦?不是猜着玩的吗?
呜呜哇啊爸爸
“爸爸,婆婆”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书皮上,灼热的双眼早已模糊,她一怔,发现眼泪沾湿了书皮,抓起胸口的衣服急忙抹去。火热的喉咙哽着酸楚,好痛好痛,过去所忍受的皮肉折磨更加深了失去亲人的疼痛!
这房子,这本书这里的一桌一椅、一景一物,全都有爸爸和婆婆的影子,失去他们后,她亲手锁上了这房子的门,把钥匙放在东风舅家的窗户上沿,就不曾再回来过
物是人非,触景伤情,直到现在还是这么痛,这么痛!
“呜呜婆婆”
她坐在地上,垂着长发,紧紧抱着一本书,抖着身子啜泣的身影,打住了万香芹冲动的脚步。
他停在门口,房内一盏夜灯照着地上的红砖地板,她缩在床边的角落,看得他滚动的喉咙发热发烫,一颗心悸痛不已!
“芹哥你怎么来了?”她抬头,抹去一双泪眼,看见他站在门口,有些讶异,有些迟疑,这会不会只是错觉?是她希望看见他,非常想见他所产生的错觉,其实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她看着他走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她抱紧了怀里的书,痴痴望着他鼻间飘来他的气味,他舒服令她安心的味道,眼泪急速滚落
“对不起,我来晚了。”沙哑嗓音哽着灼热疼痛,对面是东风舅的房子,这里他过去经常来,为什么不是在她十四岁时就认识她?那么他就能够好好保护她,她就不必受这些苦了!
一双手臂伸向她,对她张开来。
“芹哥!”不是错觉,不是错觉啊!
他抱住扑进怀里的纤瘦娇躯,极度渴望将她揉入骨血里,又必须克制过度用力会伤害到她的傻劲,肩膀颤动着一股疼惜和爱怜,拥抱着她在心里起誓,一辈子不让她再受到一丁点伤害!
“回家吧。”
在他怀里的身子突然僵硬,犹豫又恐惧
“回哪一个家?”她的家在哪?
细碎的声音茫然得令人心疼,灼烧着他喉口。他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儿,轻抚她冰凉的肌肤,倾身亲吻她的脸。
“当然是小猴子的家啊。”
满眶的眼泪决堤,湿透了她冰凉脸颊,她紧紧咬着唇,湿亮的眼睛对着他拚命的看。
“没事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万香芹咬着牙,满腔的怒火,却动作极轻极柔的将她抱起来。
处理?她一脸迷惘地望着他。
“我们回家吧。”极尽呵护的声音,把她的心温柔的包围她不知道“处理”是什么意思。但也听得出来,看得出来,他已经知道她全部的过去,所以好疼惜她。
一整个晚上,他什么也没问、没说,只是抱着她,让她安心入睡。
他的手臂好温暖,好温柔,让她几次想哭。
终于,在他怀里睡着了。
清晨,趁着她未醒,他去外面买早餐回来。
咚、咚、咚地跑上二楼,不知道她醒来没,怕她醒来没见着他,心会不安,或者说他会不安吧
“小猴子?”
床上空的,楼上、楼下都找不着人他只是出去买个早餐而已。
她上哪儿去了?
万香芹眯起了眼。她该不会
周家
三层楼独栋透天别墅,沿着庭院外围筑起的灰色高墙让外人难以亲近,黑色大门深锁。
她深吸了口气,才按下门铃
她一直都不知道要她睡在张信志房里的,其实是刘佳蕙出的主意。
刘佳蕙计谋让张信志强暴她,那她就可以用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实,哭着求她嫁给张信志,刘佳蕙认定心软的她终究无法拒绝。这么一来她爸爸留给她的不动产,她不但全到手,还在外头保留了贤慧的好名声。
但张信志厌恶她的外表,不肯听刘佳蕙的话,再加上刘佳蕙的逼迫,使他夜里把气都出在她身上。
而她却是为了顾及刘佳蕙的心情,不让她看见母亲的影子,刻意吃得很少,用营养不良来压抑成长,甚至故意把自己弄得很脏、很臭,无意中破坏了刘佳蕙的计画,因此反而保全了自己。比起被强暴,那她所受的皮肉之苦说起来苦涩的想,她也算傻人傻福吧。
民法规定女生满十六岁才能在法定代理人同意下结婚。
她满十六以后,刘佳蕙一直想打扮她,买了好多衣服给她,在她一心以为阿姨很疼她的背后,竟是一堆龌龊恶心的计谋,每次想到她都呕吐不止。
这些事,她相信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说给芹哥听。
芹哥很善良,他的耳朵不应该受到一堆污秽不堪的脏事污染她一辈子都不会说给他听!
门铃响了好久,无人应门。
难道都不在?颤抖的手缓缓握起,说不出一股放松或失望,她不想一直躲下去,但一想到即将面对这屋里的人,所有的黑暗都仿佛向她席卷而来。
“咦!这是可安吗?”
“江奶奶,好久不见了。”
“真是可安啊!你长大了,变得好漂亮,我都快不认得了!”老人家话匣子一开,拉着她说了一堆话,朱可安站在那儿听,偶尔点头,偶尔微笑,始终一句话都插不上。最后老人家才突然想起什么,望了一眼周家深锁的大门“可安啊,你家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心跳了一下,头皮发麻,依然摆脱不掉过去的恐惧。
“昨天晚上你阿姨叫了搬家公司来,连夜把所有家当都搬走了。我看她一张脸惨白,整个人都在发抖,问她发生什么事,她也不说,拉着你弟弟上车就走了。”
走了?连夜搬走?
“陈家媳妇昨天下午跟你阿姨喝茶,听说你阿姨接到一通电话,奸像是信志招惹到很黑的大人物了,被打得不成人形送进医院里。你也知道陈家媳妇是里长伯的女儿,昨天晚上里长伯回来知道这件事,赶去医院关心,结果扑空了。医院的人说你阿姨硬是办了出院手续,雇了人把信志送走了,一家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你不是为了这件事才回来吗?”
朱可安张着嘴巴,呆呆望着老人家,早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小猴子!”
她抬头,看见万香芹的车疾驰而来。
没事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万香芹下车,冷冷扫了周家别墅一眼,似乎早已知道这里人去楼空了。
“芹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讶异地跑向他。
他把早餐都带出来了,带着她回到那座弯弯绕绕的大院里,拉着她的手往里面巷子走。
她仰头,那块“便利店”的招牌还在,只是红纸条上本来写着“不卖酱油,杂货”的字迹早已模糊,纸条也早已变色了。
他拉着她走上二楼,一边说:“这是东风舅的房子,他曾经在这里住饼一段时间,那时我常来。”
我知道啊。她望着他的背影。
他有钥匙打开了门,拉她进去。
里头没什么改变,只是成排的书柜上少了很多书几乎都清光了。靠近窗边的两排沙发和茶几还在
东风舅,外甥是什么样的人?
他啊,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不过有时候爱玩了些。
爱玩什么?
哈哈
“小猴子?”万香芹把提来的保温盒放在茶几上,早餐都拿了出来,回头才发现她呆呆望着沙发,不知道想什么想入神了,叫了好几声都没听到。
“啊嗯。”她抬头,忍不住看他的短发。以前,他也和东风舅一样留着长发。
“快过来吃早餐。”他拉着她往沙发坐下来。昨天她都没吃什么东西,今天一定要让她多吃一点补回来。
“芹哥,你先说那是怎么回事,他、他们还有我弟弟呢?”她最担心的是她血亲的弟弟。
万香芹望着她忧心的脸儿,拿到她嘴边的食物被她推开来。“这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骨子里贪婪歹毒,虚伪无耻,却又需要众人的掌声才活得下去,要名又要利,一辈子戴着一张假面具,欺善却怕恶。这种人无论到哪里都活得下去,你弟弟是她的孩子,她自己会照顾,你就不用担心了。经过的详细情形”
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对着他。她屏息以待,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却只淡淡丢下一句:“你不必知道。”
朱可安张大嘴巴,还来不及抗议,万香芹把一块火腿塞进她嘴里。
“总之,蒲英哥的律师都处理好了,你满二十岁之前,蒲英哥就是你的法定代理人,他会保护属于你的一切,而我会保护你。等你满二十岁以后要怎么处理你父亲留给你的财产是你的事你也不用急着抛弃一切,你弟弟还小,给他太多,不见得是对他好。”
她含着火腿,惊讶地望着他。她的确是想去和刘佳蕙谈好条件,只要她好好把弟弟扶养长大,属于她的那一部分她都可以过继给弟弟芹哥怎么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轻触她脸颊,下巴,看她呆呆望着自己,都忘了咀嚼,手动帮她做咬合的动作“快吃吧。”
牙齿碰撞在一块,她才慢慢咀嚼,眼眶忍不住湿润,听着他低沉温柔的嗓音继续说。
“过去的都不要去想了接下来你要念书,要学烹饪,想做任何事情就去做,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他扯眉,忍不住还是补充了话:“这不是说你出门就不用报备了,以后上哪儿去都得让我知道,再也不许一声不吭就走,更不许在我面前跑走了。”
不许,再不许,再多的不许,他都用温温的火气,疼惜地说着,不再对她大声,就连他的手、他的碰触都充满温柔和怜惜
“芹哥,你同情我吗?”心里憋着难受,但她也没想到自己想着、想着就把一份快哭的心情说出口。
万香芹一怔,望着她眼里受伤的痕迹,他眯起眼,缓缓扯起眉头,两只手掐起她脸颊,火大加不悦地朝她咆哮:“你这只小猴子在闹什么脾气!疼你不好吗?胡思乱想什么!”
被拉开的嘴角却反而弯弯地翘起,抹上了安心的笑容。
万香芹瞪着她一脸傻笑,放开了手,拿了块总汇三明治塞进她手里“快吃。”
饼去的事情,他都...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