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不想听到事实。
她清楚地记得,在猎场时,母亲因为她救呼延弥天给的兔子,一把便抓死了那只小东西,丢出了窗外。
涉及父王,涉及骨肉,母亲会不惜一切,绝然狠毒,全然是吸血鬼的一面。
上一代的恩怨,她无法去追究,就算他的母亲是一个不善的女子,那终究是他的母亲……她无权评断对错,所以,只能说谎。
“是我的错!是我自己编造的话。我想和你在一起,才这样说的。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看到我最爱的人自相残杀,请你不要找她报仇……”
柔夷颤抖的厉害,仓惶之下,那字亦是变得扭曲难看。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知道,他不可能放弃,也不可能原谅,她只能用爱化解,尽全力弥补。
她跪求赐婚,为他换取解药,她可以接纳他的厌弃,可以把儿子也给他,只求他不要去杀母亲。
她字没写完,下颌突然被捏住,脸儿被拧转过去。
艳若雪莲的俊颜,欺近眼前,她疑惑要躲,脑后被霸道箍住,这一吻突然而贪婪,让她迷惑,让她心魂荡漾,头脑一片空白。
手上的笔落下去,坠在纸面上,留下深浓的一点墨渍。
她心悸惶恐,瞪大眼睛,努力想辨清他是怒,还是恨,却被扑压在地毯上,唇上突然一阵刺痛,让她不知所措,脑海一片空白。
美丽的大氅铺展满地,两人的锦袍被他轻易扯开,似锦簇的花团。
她忙抬手推抵他的胸膛,却阻挡不了他骇人的狂野。
想起凤颐还在外面,抓在他肩上的手,终是无法狠绝用力。
不过就此稍一犹豫,被他趁虚而入。
轻吟喘息,抑制不住,亦是被他不留余地的邪肆吞没。
健硕的身躯似迅猛优美的兽,窗外的天光,与一旁的炉火映照,那肌理愈加惊艳震撼。
他恣意享用着最美的猎物,心里却又矛盾。
纵是恨到极点,他还是爱极的这双眉眼,爱极这身体,爱极这让他筋骨舒畅的芬芳,更爱极她的善良与聪慧……
他曾自欺欺人的想,若她说了谎话,他可以当仇恨不存在,也可以与她形同陌路,从此永不相见。
然而,看到她双腿的一刻,心底深藏的爱恋,崩溃泛滥,无法遏止。
她的辩解,却又让他忆起,从前所经受的失去母亲的痛苦。仇恨在心底,似一个无底洞,将他吞没。
莫清歌提醒的对,严怀景从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补偿他,可他终究是不敢把自己的女儿当做补偿。
内心里,他无法接纳这样矛盾不定的自己,也惧怕失去她和孩子。
他可以不杀凤迤逦,也可以当凤迤逦已亡,她严陌影,却必须是他的,他无法坐视她嫁给别人。
平日,最喜欢看她承欢身下时,娇美旖旎的羞赧之态。
此刻,他却不得不捂住她因强烈的欢愉而嫣红的眼睛。
她红如玛瑙的瞳仁,尖利莹白的齿,无时无刻不提醒他,她是凤迤逦的女儿。
*
窗外,古老的参天巨树,枝桠浓密,似一张网,遮挡了天光云影。
许久,不曾见过这样澄明的蓝天,枝桠上小丘似地绿芽儿,终于有了春日的味道。
美人榻上的女子,娇慵裹着橙色的貂皮大氅,怔怔看着圆窗外,唇角眉梢,都是羞赧的笑意,透着红色的瞳仁里,神光痴怔,还在回味一次次令人羞赧的欢愉。
可她还是猜不透,那只狼人是爱她如初,还是恨她入骨,忍不住翻了个身,却突然就从美人榻上摔下去。
宫女从外殿端着托盘进来,见主子狼狈地趴在地上,忙搁下托盘,过来搀扶她。
“公主,好端端地,怎么摔下来了呢?”
陌影亦是有些转不过弯来,是呀,好端端的,怎么摔下来了呢?
她明明记得,身侧有个人拥着她的。那人何时离开的?
凭她吸血鬼的力量,摔这一下,自是摔不痛的,身体却乏力疲惫,似被巨石碾压过一般。
她长发散在脸侧,亦不似从前那般柔光莹亮,手一时间迟钝地无法变成利爪,翅膀也被折去了。
被宫女搀扶着,重新躺回美人榻上,她蜷缩起身体,只觉得浑身发冷,身体似缺失了很多力量。
她按住额角,满脑子都是两人情难自控的欢愉,一次一次,不愿停歇……
窗外的阳光也不对,她清楚地记得,百里玹夜是上午来的,可这会儿,还是上午。
“我睡了多久?”
“公主已经睡了三天,恒王殿下来看过两次,说难得你能睡得着,便没有让奴婢叫醒你。”
“难怪!”竟是久不进食的缘故。
宫女说着,把汤盅端过来。
“公主喝点东西吧,这是恒王殿下出去之前,亲手调配好的。”
白玉托盘,翡翠汤盅,里面是暗红的液体,隔着菲薄的容器,清晰可见。
陌影起身,接过汤盅,打开盖子,却顿时一阵反胃。
宫女忙拿来痰盂,给她拍背,却又吐不出什么东西。
“公主,您若不想喝这血,就喝奴婢的吧。奴婢是御熙王派过来的,平日多吃素食。”
陌影诧异看她清秀的脸儿,视线忍不住地落在她的颈侧,微微一顿,终于在失控前挪开。
“你把血放在茶盅里,我怕自己会克制不住。”
“遵命!”宫女从头上拔下发簪,刺破了手臂,给她放出一盅血。
陌影忙咬破手指给她涂抹在伤口上,瞧着她伤口痊愈,她才接过茶盅,强硬克制着肠胃里饥渴的贪婪,慢慢喝完。
“对了,凤颐和皇舅父这会儿在忙什么?”
“今儿天气好,御熙王因正式搬入王府,庆贺乔迁之喜,大摆筵席,特别邀请了皇上和众皇子,血魔王、虞贵妃,恒王、荣王也都去了。”
“乔迁之喜……”以后,他不会住在宫里了。
“奴婢出去时,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皇上怕他忙于政务,无暇顾及身体,特别赐了一位侍妾服侍殿下起居。”
“哦。”
“奴婢还听说,那位侍妾其实是……安凝。”
“哦。”恐怕那不是皇上赐给他的,而是他主动将安凝救出去的。
那女子自幼跟随他长大,又被他杀了父亲无家可归,纵使她有天大的错,他也会视为自己的责任。
她波澜无惊,默然品尝茶盅里的血,不再就此多言。
宫女局促试探道,“公主,可要梳妆更衣趁着无人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就免了,伺候沐浴吧。”那人转眼就去救暗凝,她竟还花痴地留得他一身气息回味,真是倒胃口!
主仆两人一番忙碌,静谧无言。
外面一个中年男子,带了一群青袍银甲护卫,在廊下停住脚步,“陌影公主在吗?”
宫女忙迎出去,“何事?”
“在下是南赢王府的新任管家程韬,特奉皇上圣旨,南赢王谕令,前来接陌影公主回王府暂居。”
陌影忙在美人榻上坐下,扶了扶发髻,整理好靴子和袍子,朝着窗外说道,“叫他们进来吧。”
程韬极有分寸地入了内殿,隔着门口的珠帘,恭谨低下头。
“属下给公主请安!属下是南赢王之前的旧部,因重伤闲赋,被王爷委以重任,掌管家务。”
“从前那位管家呢?”
“贪污王府库银,还协助王妃秦氏和婉侧妃,做了些不该做的事,被依侧妃查出来,送入了刑部。”
陌影见他一身青袍,不苟言笑,那虎背熊腰的身躯,亦是武将的样子,实不敢想象,他是如何掌管琐碎家务的。
“我双腿重伤,不便行走,劳烦管家备下肩辇。”
“马车已经在门外,公主且躺在美人榻上即可,属下命护卫们抬了美人榻到车上。”
这享受,比太后还舒坦。陌影便结结实实歪在美人榻上,“有劳程叔费心。”
程韬随手从腰间解下钱袋,递给宫女,“有劳姑娘近日来服侍公主,这是王爷特吩咐我答谢姑娘的。宫女的去处,想必御熙王殿下都已经安排好,现在,姑娘就可离开了。”
陌影总算明白,为何父王执意让她回家。
那老狐狸,竟是把宫里的境况都摸查透彻了。
看这阵仗,接下来,宫里定是有一场恶战。
---题外话---二更很快来O(∩0∩)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