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夫人说的完全不同,小贝和姐姐并没有在短期内回到狄家庄,这一离开,姐妹俩就在遥远又寒冷的北方度过了十个年头。
十年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可以改变许多人、许多事,当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离开狄家庄的花小贝,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标致姑娘家了。她相貌柔美、性格温婉,此时也只有在她慧黠的双眼中才能看见一丝往昔的活泼与好动了。
寒冷的冬天清晨,小贝照例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后便到屋外去看雪、看云、看天空。想当初她是那么不愿意离开狄家庄,来到这里好一阵子了还嘟着张嘴,成天哭哭啼啼的。然而经过了这么多年,天天看着这儿的一山一景、一草一木,她慢慢感受到这里的美与好;尤其是大婶,也就是狄老夫人的姐姐,简直是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
十年前老夫人是以她姐姐的健康状况不佳为由要她们姐妹前往照料,到了这里她们才发现大婶身子骨硬朗得很,不仅没什么病痛,甚至还能一个人下田耕作呢!
小时候她想不透为什么会这样,如今她则明白了姐姐早就了解的事,那就是她们果真惹老夫人不悦了,所以才会落得被逐出狄家庄的下场。
小贝轻叹,此时的她当然知道是她连累了姐姐,如果不是她不听姐姐的劝告,非要偷偷和狄剑飞碰面,应该就不致因触怒老夫人而被连夜带离狄家庄了。
想想当年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啊!居然相信狄家少主人会保护她和姐姐不受老夫人怒气波及,没想到才过了短短几天,这天真的信任便被摧毁殆尽了。
那时候她只是个小孩子,谁会把对小孩子所许下的承诺当真呢?
小贝苦涩地笑笑,转过身子正想回屋里,却见姐姐月眉急急跑出大门,神色焦虑地朝她喊着:“快,小贝,快到村子里请大夫来,大婶她又不舒服了。”
小贝闻言忙跑过去。
“大婶她怎么了?喘得很厉害吗?”
“喘得很辛苦,脸都白了,你快去找大夫吧!迟了就不好了。”
“我这就去。”小贝说着就要跑,月眉喊住了她,递给她一件外衣。
“穿上它,可别连你也给冻病了。”
小贝谢过姐姐,披上外衣急步朝村里而去。
大夫来过了,把过脉,也开了葯方。
“她年纪大了,葯只能让她舒服点,却医不好她,这点你们应该很清楚了。”
大夫在递过葯单时这么说。
小贝和姐姐神色黯然,不过仍点了点头。
“那么去抓葯吧!”大夫道:“她一发作就让她喝,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她发作的次数会愈来愈多。”
月眉留在屋里看护病人,小贝则送大夫出门,并且带着大夫开的葯方子至葯抓葯,随即又赶回家去。
她煎好了葯,端着到大婶房里。
“大婶好些了吗?我煎了葯,要不要现在就让她喝下去?”她问。
“好,把葯端过来。”姐妹俩合力让老妇人喝下了葯,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而就在这时候老妇人疲惫地睁开眼睛,并对她们挤出虚弱的微笑。
“我已经好多了,你们姐妹俩别苦着一张脸。”
“您别说话了,大婶,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月眉担心地说,老妇人却摇摇头。
“我睡不着,想和你们聊聊。”她轻叹。“你们知道吗?我是个被逐出家门的不肖女儿,当年不顾父母的反对跟着我的穷丈夫来到这里,爹娘到死都不肯原谅我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可是我爱我的丈夫,虽然他很早就过世了,我们甚至没有一儿半女,但我从来没有后悔把这辈子交给他。”
“你可以等身体好些了再跟我们说这些,大婶,大夫说过您应该多休息。”小贝道,但显然无法说服她,老妇人依然在缅怀过去的神情中侃侃而谈。
“我一个人守着丈夫的田,日子过得辛苦却很满足,我不害怕就要这么孤独过完一生,因为我早逝的丈夫一直活在我的心底。”她满足一笑,又说:“然后你们来了,虽然不明白妹妹为何忽然要你们来这儿帮我,但是多了两个说话的伴儿,我很意外,也很高兴。”
“您对我们很好,我和小贝都很感激。”月眉握着老妇人的手道。
老妇人微微笑了。
“我们很投缘,我一直把你们当女儿看。我不像妹妹那么富有,再加上这些年冬天既长又冷,什么都种不成,连先夫遗留下来的田都保不住,我这一走,恐怕是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们”
“大婶!”小贝喊。“别说这种话,您的病一定会好的。”
“是啊!”月眉也道:“大夫说是小毛病,好好休养几天就会好,您要振作阿!”
“我知道。”老妇人拍拍她们的手安慰她们。“只是随便聊聊,别紧张嘛!”
然后她从枕头下取出一封信。“这个,替我带到狄家庄给妹妹好吗?这里的时局愈来愈差,匪类也愈来愈多,你们两个弱质女子,待在这儿难保不会出事,还是回狄家庄去吧!那里才安全。”
“信我们会想办法替您送到,但我和姐姐是绝对不会回狄家庄去住的,是不是?姐姐?”小贝立即说。
“狄老夫人还未必肯让我们回去呢!”月眉说着站起来。“好了,大婶,无论如何您一定得睡一会儿,不能再说话了?矗煤眯菹3胰グ拘闹啵饶蚜撕酶浴!?br>
月眉于是拉着小贝走出房间,老妇人则是看着她们的背影,不舍的双眼中隐隐透着泪光。
在膳房熬粥时,月眉忧心地叹气了。
“我们得想想办法,小贝,看有没有法子能医大婶的病。”
大夫说她年纪大了,似乎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丢”小贝搅动着浓稠的鲜鱼粥。
“大婶对我们这么好,我们难道眼睁睁地看她小贝,你你试试看好不好?看能不能医好大婶。”
小贝诧异地回头。
“你在说什么?姐姐,我又不是大夫,怎么能医大婶的病?”
月眉朝她走来,拉着她的手说:“也许可以,你说不定可以做到。听我说,小贝,最近这几天你还作梦吗?”
“作梦和医好大婶有什么关系?”小贝很纳闷。
“别管这个,你先回答我。”
“前天,前天晚上我又作了那个奇怪的梦,但你问这个做什么?姐姐,我们现在谈的是大婶的病呢!”
“告诉我,小贝,你梦里都有些什么?”月眉不理会她,只一迳追究着她的梦境,小贝虽觉疑惑,也只有照实回答。
“和前几回一样啊!”小贝道:“有人在梦里说话,声音很熟悉,但是我看不见她的脸,只知道是个女的”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我是说身子有没有什么奇特的变化?”
“姐姐!”小贝喊。“你到底是怎么了?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月眉沉思片刻,随即抓着她的手。
“来,把炉火给熄了,我们到大婶房里去。”
“做什么?大婶才睡着”
“别多问,跟我走就是了,让我们试试你能不能救大婶。”
就这样,小贝被莫名其妙地带往大婶的房间,不仅如此,月眉还要她把右手放在大婶的胸口上。
“怎么样?小贝,有没有什么感觉?”月眉焦虑地问。
“只觉得大婶的心跳很微弱。”
“除了这个呢?没有其它的感觉吗?”
“还能有什么感觉?”小贝对姐姐做出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姐姐,大婶好不容易才睡着,可别吵醒她了。”
“果然还不行。”月眉很沮丧。
“当然不行了,我又不是大夫啊!再说有哪个大夫只用手碰碰病人就能治病的?”小贝蹙眉,今天的姐姐好奇怪,说话和举止都反常。
“你相信吗?小贝,真的有这样神奇的人。”月眉道。
“怎么可能?”小贝存疑。
“是真的,姐姐没有骗你。”
“如果真有这样的活神仙,为什么不想办法找他来为大婶治病呢?”
“那人已经不在世上了。”月眉低下头,声音带着深深的悼念。
半信半疑地,小贝问:“那时候你年纪小,记不得了吧!”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我很想听听那个故事。”
月眉摇头。
“那不是一个故事,是一个事实,而且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小贝皱眉。
“你是不是不舒服?姐姐,我总觉得你今天很反常”
月眉勉强笑了笑。
“没什么,我很好。好了,去把粥再熬一熬,晚一点好盛过来给大婶吃。
盯着姐姐看了好一会儿,小贝点头应允,离开房间往缮房走去。
老妇人终于在未冬的一个深夜撒手西归。
月眉姐妹俩含泪处理好后事,望着屋外的新坟,忍不住又是一阵感伤。
“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大婶她孤零零的会寂寞的。”小贝拭着泪道。
“大婶说的没错,这个荒凉的地方确实不适合我们姐妹居住,我也不想离开大婶,但你的安全却更重要。”月眉也抹去眼角的泪水。“何况我们还答应了替大婶送信回狄家庄的,这件事我们一定得做到。”
“你不会是想回狄家去吧?姐姐,我可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地方住。”
“你只是在生气,气少主人没有阻止老夫人将我们逐出狄家庄。”
“那时候我当他是朋友,他对我保证过的。”小贝蹙眉道。想起狄剑飞的背弃,依然令她生气。
“我猜他并不知道这件事,老夫人肯定是瞒着他的,否则又怎么会要我们连夜赶路?”
“他承诺过的,却没有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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