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一连发了一个礼拜的高烧,谷贯中连忙将她从家里转到大医院,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帮她拧毛巾、擦汗,梦呓时安抚她,甚至连擦澡这种事都不假手他人。
她虽然长高了些,但身材依然停留在十二岁时,如此平板又皮包骨的身子,会勾起男人的邪念才怪。
他就是抱持着这种想法,在月夕意识不清时帮她擦澡的,事实上,此刻的月夕的确无法引起他的任何一丝欲念。
至于谷彻,他还有公司得管,只有在下班时才会抽空来这里看看。
他也已经去调查于家的事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月夕有时会醒过来,她似乎知道谷贯中是谁,常会看了他好一会儿后。才又在紧握住他的手的情况下,沉沉睡去。
凝望着她沉睡的脸,谷贯中就会觉得有股轻轻酸酸的怜惜,缓缓的在心里蔓延开来。
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个疑问随着怜惜的加深而扩大。
老实说,早在五年前离开台湾后,他就忘了与她的约定,他一次也没回来过,满心想让谷彻自己去应付她,毕竟她在暑假的那两个月,总像个影子似的黏着谷彻,比起老是大声咒骂她的自己,也许他不回来还比较好。
久了,他也就忘记她了。
看来,她在这五年里过得比他想像的还要差。
他叹了口气,拿起搁在小矮柜上的彩色笔,倾身在红色胎记上涂鸦。
近日来,这几乎已成了他闲来无事时的消遣了。
说他不怕这胎记上什么“恶鬼烙印”的诅咒,倒不如说他压根儿没信过。
如果真有那种恶鬼祸害,那他也许是恶鬼的克星吧,因为他五年前就在这胎记上作过画,这五年来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还长得身强体壮,一点毛病也没有。
这种“恶鬼烙印”的把戏,只有鲁钝的乡下人才搞得出来。
晚上七点,谷彻带着一个厚厚的资料袋到来。
比贯中接过,拿出里头约五公分厚的报告书。
“这些年来于家所发生的事,都在这里头了。”谷彻疲惫的誽,将西装外套脱下。
他来到病床边,伸手摸了下月夕的额头,也瞥见了她又被画成小红花的胎记,正确的说,是她的胎记已经成了凯蒂猫头上的那朱红花了。
“她怎样?”他忍着笑问。没想谷贯中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退烧了。”谷贾中敷衍的应道。
他整副的注意力全放在手中的报告书上,略过之前的家族史和他已知的资料,直接跳到五年前他们离开后,所发生的事情上。
五年前,他和谷彻离开后,在几个礼拜后的中秋节晚上,于家的木屋被祝融烧的面目全非,虽然事后经过调查,失火的原因是因为小孩玩的冲天炮射入于家厨房的木柴堆里所引起的,但村人和陈淑妹全相信是当年年仅十二岁的于月夕放的火,之后,于家便搬离了小村庄。
陈淑妹典当了一条价值不菲的红宝石金项炼后,一家人在于陆上班的公司附近租了间公寓,过了堪称平静的两年。
比贯中做了个深呼吸,原来他给月夕的那条项炼被卖掉了,难怪她的颈子上会空无一物。他接着往下看。
两年后,于陆带着妻儿一同参加公司所举办的健行活动,途中,为了救跑到马路上的小儿子于沆,不幸被一个酒醉的货车驾驶给当场辗毙。
据目击者叙述,于沆是为了抢回姐姐月夕因掉落而滚至马路上的十元铜板,才会跑到马路上,而于陆则是为救儿子,才不幸酿成这起悲剧。
颈上有着血红胎记“恶鬼烙印”的于月夕,自然的便又成了众矢之的。
之后,常有人因长时间听到陈淑妹抽打咒骂于月夕的声音而报警处理,一个月后,陈淑妹便带着于陆公司所发放的抚慰金与保险金、肇事司机支付的赔偿金约六十五万元,离开了所居住的公寓,搬到一间更小的公寓。
离开公寓后,陈淑妹的言行举止已在在显示她抛弃了于月夕,这点可由她常屈身睡在上下楼梯间,有时还得靠邻人接济才得以温饱的凄惨情形看得出来。
同样的情形持续了两年,直到陈淑妹结识了鱼贩林富勇。
为了博取林富男的好感,陈叔妹在不得已之下,只有重新接纳于月夕,也正式与林富勇同居。
半年后,林富另在收摊后回家的路上,遭一名身分不明的歹徒用利刃刺伤,抢走现金两万余元。
在林富勇受伤住院的同时,十岁的于沆突然生了重病,为了两人的医葯费,陈淑妹几乎花光了积蓄,但于沆的病情仍未见起色。
陈淑妹认为这一切祸害全是于月夕招来的,回到家后,便将于月夕给赶出了门。
于月夕也未再踏入家门一步*****
“这真是荒谬!世上居然有陈淑妺这种母亲!”谷贯中、咒骂边找寻着月夕被赶出门时的日期。
他找到了,就在距他撞倒她的一个半月之前。
“她居然在外面流浪了一个多月!难怪她会瘦得像人干,她不会自己去找吃的吗?她是不是存心找死呀?”谷贯中怒火狂炽。
世上再也找不出像她那么笨的人了,他真不知道是该揍她还是心疼的抱紧她。
比彻对他嘘了声“小声点。”谷彻细心的将被子拉高,直到能覆住月夕的肩。
他轻轻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现在怎么办?”谷贯中的黑眸里闪着冷酷。
“如果你要我说的话,我会先去找陈淑姀,管她是不是女人,先痛扁她一顿再说。”他咬牙道“然后这小表出院后,让她住在我家,我会亲自照顾她。”“她已经十七岁了,不是当年那个小女生了。”男女授受不亲呀。
“那又怎样?除了长高了些,她跟五年前根本没什么两样。”“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她。”谷彻说。
比贯中瞪大眼睛“干么?我对她又没兴趣。”“现在她营养失调又虚弱,你当然没兴趣,等过了一段时间,她经过休息调养后,慢慢的丰润起来,便会像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色少女,到时候你敢说你不会动心?”谷彻斜睨着他。
“那也得等到她长成那样子后再说呀,不过照她现在这模样,要长成含苞待放的玫瑰色少女,我看很困难。”看着病床上苍白又干瘪的月夕,谷贯中不乐观的摇摇头。
“我还是不放心,她出院,,还是由我带她回我家照顾好了,你只有一个人,又将大部分的时间花在泡妞上,一定无法照顾她,我家好歹有佣人,有什么事也能马上反应给我知道。”“说来说去你就是要跟我抢她就对了。”谷贯中终于看穿了谷彻的企图“我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说要照顾她就会照顾她。不会再去泡妞的。”他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痛苦。
他虽然不是个纵欲者,但一下子要从美女的圈子里跳脱出来,还是会有些不习惯。
包诡异的是,他为什么要为一个加加减减也不过才相处不到三个月的营养不良小表,下这个痛苦不堪的决定?
包可恨的是他还是莫名其妙的拚命想将这个大包袱给揽到自己身上。
“你还是算了吧,月夕虽然外表柔弱,但个性却是很刚强的,她不会愿意你拿叔叔、婶婶的钱养她的。”谷彻又说。
“我会回公司工作。”谷贯中的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这样你就不能照顾她了呀,还是让我来吧”“我会搬回家里。”他握紧了拳头“这样你满意了吧?说什么关心她,说来说去还不是想激我回家和到公司上班,谷彻,你真是有够狡猾的,世人都被你这张脸皮给骗了!”“你也不能否认我所说的不是吗?如果你不愿意,我说的再多你也会不为所动的。”谷彻微笑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的确是如此。了解自己的谷贯中,更为自己的抉择感到恼怒了。
忽地,谷彻悠悠的叹了口气。
“只怕月夕是身上的伤易治,心里的伤难医呀。”谷贯中闻言皱起眉。
“什么意思?”“你别忘了,她只身在外流浪了一个半月,不吃不喝,把自己饿成皮包骨,这是明显的慢性自杀倾向,她会有这种倾向并不难理解,因为房子失火是她的错、父亲横死是她的错、林富勇被杀伤是她的错,还有她弟弟柒了重病也是她错。”“你在说什么鬼话?”谷贯中又忍不住咆吼了起来,旋即望了月夕一眼后又压低了音量“房子失火明明就是几个小表玩冲天炮的结果,她父亲会被撞死是为了要救他儿子,关她什么事?再扯上林富勇就更无聊了,又不是她叫抢匪去杀伤他的,她弟弟染了重病包不关她的事了,谁不会生病呀?莫名其妙!”“我们都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问题是,她并不这么想呀,她从小听的、看的,就是她是个拥有‘恶鬼烙印’,会招来祸害的女孩,她连菩萨项炼都不敢戴在身上,而送给你了不是吗?”“那我还给她。”谷贯中作势要拿下银项炼。
比彻拉下他的手。
“不要,现在让她看到项炼只会让她想到她父亲,在她心里的伤还没复元之前,别让她看到项炼。”谷贯中颓然的放下手。
“可恶,我干么要为她的事烦心呀?”他翻了个白眼“我应该怎么做?”谷彻笑了笑。
“等她好了以后就带她回你家,月夕很乖巧,叔叔、婶婶一定会很喜欢她的,我想她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温暖的关怀,至于其他的,就慢慢来吧。”他所说的“其他”指的是月夕的心伤。
比贯中真的很想给他一拳。
难怪他刚才会拿月夕的照顾权逼他回家、回公司上班,如此一来,只要月夕一到他的老家,老爸、老妈一定会张开双臂欢迎她,因为她是让他这不肖子“改邪归正”的大功臣。
“你早就计画好了对不对?”他眯着眼睛问道。
“当然,谁教我比你聪明。”谷彻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去你的。”谷贯中啐了声“你这不叫聪明。叫老奸巨猾。”“你还不是中了计。”*****
月夕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谷贯中那张望着自己的脸庞。
在她烧得迷迷糊糊时,这张古铜色的漂亮脸庞也曾多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发什么呆呀?你要敢说‘你是谁,我会揍你的。”对牠的沉默感到不耐烦,谷贯中低声威胁道。他只是吓吓她,当然不会真的出手打她。
“谷大哥呢?”她虚弱的出声问道。
比贯中猛地离开床边“奇蒙子”非常恶劣。
“你搞什么鬼?这几天不眠不休照顾你的人可是我耶,你这没长进的小表居然一醒来就想找谷彻,你什么意思呀?”他咆吼的抒发心里的不满。
没想到月夕居然笑了起来。
“你跟以前一模一样,谷哥哥。”她柔柔的声音,轻轻的牵动了谷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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