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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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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富商和船伙计口耳相传,江上“平定风浪”一事使得非鱼和小臂音声名大噪,富人穷人男人女人争相登门拜访,几乎闹得石伯乐的宅邸不得安宁。幸亏石伯乐家大业大,又诚心敬拜孝女娘娘,特地拨出一间空宅子,做为临时的孝女庙江汉分坛,好让非鱼去“大展长才”

    屋内摆设简单雅净,正门一方香案,鲜花素果,上头供奉非鱼亲绘的孝女娘娘“圣像”前头还摆了一个“铁胆”的檀香木牌位。

    此时铁胆就坐在他的牌位前,以手支颐,百无聊赖地打呵欠。

    小惜坐在桌边画符,画了一张,停下了笔,发个呆,伸手磨墨,又发呆,举起笔来似乎要画了,却仍楞楞地望着黄符纸。

    妹子怎么了?非鱼搔搔头,绕着她走了几圈,最后干脆坐下来,和她隔着方桌,面对面瞧着她迷惘的眼眸。

    自从上回见到她父亲,已经过了三个月;天气由热转凉,再转为寒冷,随着季节的流转,也不知她被“拋弃”的心情平复些了吗?

    他伸出一根大指头,轻轻去碰触小惜的笔杆。

    “咚咚。”他得制造一些声音引起她注意。

    “啊,二哥,有事?”小惜望着那根指头,嘴角有一抹羞涩的笑容。

    “呃哈没事。”面对脸蛋酡红的小惜,非鱼忽然心头一跳,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话。

    敝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平时能言善道,怎么面对妹子,却变成哑吧?

    他用力一捏脸皮!咦?热热的像火烧?

    小惜笑出声,又拿了一张黄符纸。“我再帮二哥多画几张符。”

    “小惜,呃呵。”非鱼搔搔头。“是二哥粗心,当时没有先探好你爹的态度,贸贸然教你去认爹,害你伤心难过,这个”

    “二哥,不要紧的。自从遇见二哥后,二哥一直待我很好,那时候爹爹不肯认我,我哭了好几天,二哥成日陪我、哄我、逗我开心,我就知道二哥是小惜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了。”

    “嘿,就是嘛!”非鱼伸长手,隔着一张桌子去摸小惜的头,带着点歉疚的笑容。“出门在外,就咱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哎呀,忘记还有一个老哥哥”

    他一只手摸在小惜头上,竟然又说不下去了。

    好柔好细的头发!她额前已经披下长长的刘海,平日仍喜欢戴上软帽,垂下以他头发编成的两条辫子,没事就以指头扭办子,也不知道她在打啥结,害他也跟着学她扭指头,差点扭断了指关节。

    他的手就按在小惜头上,忘了拿开,只是两眼直瞧着她。

    小惜被他按得低头,全身火热,什么也不敢看、不敢说

    “呵呵!”铁胆翻个身,不好意思看他们两个。

    “非鱼道爷,有事来求你了。”

    门口拥进了好几个妇人,七嘴八舌地说话。非鱼慌忙拿开手,小惜也赶忙站起身,上前招呼客人。

    约莫花了半个时辰,终于解决了她们的疑难杂症。

    “孝女娘娘保佑你,喝了这符水,保你心宽体又胖。”非鱼道。

    “这符水甜甜的,真好喝!”一位妇女喜道。

    陪她前来的几个妇人也道:“非鱼道爷的符水不只好喝,还很灵验呢。”

    非鱼笑咪咪地拿起朱砂笔,往黄纸画下一道谁也看不懂的符号,拿起来吹了吹。“这道符拿去贴在床底,记得配合我教你的口诀,每天照三餐说声:婆婆好。保证不出一个月,一定可以改善你们婆媳俩的关系。”

    “真的呀?”

    “不灵再来找我。”非鱼拍胸脯保证。

    “非鱼道爷最灵了,上回我家小儿被狗吓到,非鱼道爷只消摇蚌铃儿,马上就不哭了,还抢着要铃儿玩呢。”

    三姑六婆又称颂道:“当然还有小臂音为我们祈福,阿弥陀佛,感恩喔!”

    小惜站在一旁,还是很不习惯小臂音的称呼,只要人家一提及,仍是红了脸蛋,双手合十道:“孝女娘娘祝福各位,请一路慢行。”

    熬人们也跟她回礼。“多谢小臂音,小臂音的声音真好听,只要听到小臂音的祝祷,我就百病全消啊!”“真是漂亮的小臂音,每回看到小臂音,我心情就变好了。”

    “这个孝女神坛整理得真干净,我来这儿就神清气爽啊。”

    话说完,当然不忘向功德箱丢下她们努力揽下来的私房钱。

    “多谢各位大娘。还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非鱼。”非鱼送客到大门,热烈地挥手道别。“对了,如果有帮我妹妹看到好对象,别忘了通知一声。”

    听到“对象”两字,三姑六婆的眼睛全部放到小惜的脚上,然后又默契十足,有志一同地转移视线,笑道:“是是是!我们当然会留意小臂音的终身大事了哎唷,非鱼道爷,下次我带我女儿过来,她今年十八岁了”

    门口的送别欲罢不能,不过,那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小惜拿起抹布,默默地擦拭神案上的香灰。

    铁胆一直坐在他的牌位前,好奇地看她若有所失的动作。

    “小惜,你怎么好象闷闷不乐?是那几个婆娘给的功德钱不够多吗?”

    “不是的。”小惜将抹布折起来,抹向铁胆的牌位。

    “还是上午那个花花大少偷摸你的手,还在不开心?”

    “老哥哥已经给他教训了。”

    “嘿!他欺负我的妹子,我打他一拳,教他的小白脸突然青肿,你二哥还咒他回家生烂疮,吓得他赶紧捐银子消灾。”

    小惜轻轻地笑了。其实花花大少才碰到她的指头,就被二哥的桃木剑打得满场哀号,加上老哥哥那信口雌黄的一拳,看得旁人啧啧称奇,直道“现世报”、“好色之心不可有也”

    她转头望向大门,非鱼仍被那群三姑六婆拉住,已经谈到某家擅针黹、能肩能挑、好手好脚的大姑娘了。

    她低下头,以手指尖顶住抹布一角,开始枢铁胆牌位上的灰尘。

    铁胆很喜欢这块带有香味的神主牌,可是妹子好象不怎么喜欢啊?

    “我说妹子你别这么用力揠,把老哥哥我名字的金漆给揠掉了。”

    “啊对不起!”小惜缩回手,又开始揠桌角的缝隙灰尘。

    “又在揠了,到底怎么回事啊?”铁胆实在不懂女人心呀。

    “老哥哥,我想问你”“尽量问!”

    小惜停下动作,将抹布折了又折,折到再也折不下去了,才下定决心似的,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轻声问道:“你这辈子只喜欢老嫂嫂一个人吗?”

    “那还用说!”这个问题问到铁胆的心坎里去了,他乐得提起当年勇。“我第一眼见到阿缎,就认定她是我这辈子的老婆。她那时才十五岁啊,羞答答的不敢看我,我问了她名字和住处,就跑到她家提亲了。”

    “你怎么认定就是她了呢?”

    “怎么认定哦?”铁胆歪头想了一会儿。“好象也没一个准儿嘛,就是喜欢她,看了喜欢,很想天天和她在一起,抱抱她,亲亲她,就这样啦。”

    一席话说得小惜面河邡赤,她问了一个什么蠢问题嘛!

    她轻柔抚弄胸前的辫子,以指头绞了绞那粗黑的头发。每当她有心事时,她就会不自觉地去玩这两条二哥的辫子。

    铁胆总算看出一些端倪。“咦?小惜,莫非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一定有啦!每天这么多人来来往往,总会看上一个。要嘛你告诉非鱼,不然告诉老哥哥也行,我去扮鬼吓他,把他?凑舛媚闶站!?br>

    “老哥哥。”非鱼终于送走三姑六婆,走了回来。“拜托你就不要闹鬼了。”

    “我本来就是鬼,还能不闹吗?”

    “我好象听到你们要告诉我什么事?”

    “兄弟,小惜她”可能思春了。

    “二哥,”小惜的话更快“你刚才给那位大娘喝糖水?”

    “对啊,她没有病痛,健壮得像只母牛,只是搁着她婆婆一块心病,溶点糖粉给她吃就行了。”

    “心病还需心葯医,其实二哥教她念的口诀,就可以帮她了。”

    “当局者迷呀!要是平常叫她问候婆婆好,她大概喊不出来,需得给她喝一杯符水,贴一道安心符,她才会乖乖照着孝女娘娘的旨意去做。”

    “二哥,我们这样是骗人吗?”

    铁胆叉着双臂,翻了白眼道:“当然是骗人了!”

    “呵!”非鱼搔搔头,咧出一个大笑容。“我师父都是这样教我的,他家世世代代就靠着这套法术传承下来。”

    “我知道。”小惜肯定地道:“二哥的师父是真心帮助别人,只要不害人,都是好的;可我只会念经,帮不了什么忙。”

    非鱼摸摸小惜的头。“念经也很好,大家都喜欢听你念经,有人听了感动流眼泪,诚心悔改向善,孝顺父母,家庭和睦,妹子真是造福苍生啊!”“对!”铁胆大大点头。“小惜念经好象有股力量,像是小时候我娘哄我睡觉,我听着听着,就能安稳入睡了。”

    非鱼摇头叹道:“唉!那是老哥哥不受教。人家听经可以顿悟成佛,你是听经听到睡着,连地狱都不肯收留。”

    “阎罗王来请我也不去了,我就是要在人间找到阿缎。”

    “痴心的老哥哥啊,我这下子怎么赶鬼也赶不走了。”

    “喂,兄弟,不用急着赶我,倒是先别把小惜摸矮了。”

    “哦?”非鱼停住动作,这才发现右手仍按在小惜的头上。

    每回非鱼摸摸头,小惜就低头;非鱼摸上老半天,已经从她的头顶摸到后脑勺,再摸下去,她的下巴就抵到胸前了。

    “啊!帽子歪了,二哥帮你戴好。”非鱼微蹲下身子,拉好小惜的帽缘,理了理两条辫子。“怎么脸好红?是天冷给冻红的吗?”

    “笨兄弟,小惜是”

    “二哥!”小惜再度抢话道:“我一定要把二哥的法术学起来,这才能独立生活,去帮助更多试凄受难的人们。”

    “很好!”非鱼正要赞许,忽然觉得不对劲。“干嘛独立生活?你等着二哥帮你找个好人家,下半辈子准备好好享福了。”

    “二哥,我不嫁。”

    “嗄!”非鱼和铁胆同时叫道。

    “我要专心当个道姑,为人祈福消灾。”

    “等等!你也可以像二哥一样,当个入世的道姑。”非鱼忙道。

    “对啊!”铁胆也插嘴道:“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怎么不嫁了?”

    “没有。”两朵红霞飞上小惜的脸颊。

    “小惜有喜欢的人!”非鱼又惊又喜,没想到初离佛门,妹子就已凡心大动,到底是哪个幸运儿掳获了她的芳心?

    既而再想,小惜性情单纯,又是涉世未深,会不会有什么登徒子趁他不注意时,向小惜使了眼色,说了乱七八糟的话,把妹子的心给骗走了?

    不行!他当二哥的就是要负责妹子的终身幸福,若没有经过他的考核审查,任何人也不许追求小惜。

    “到底是谁?”天哪!他就算遇上鬼都没这么激动。

    “没有。”小惜嗫嚅,不敢看非鱼。

    “老哥哥,你说的!”非鱼转向铁胆。

    “笨兄弟,你毕竟不懂女人,女人说没有就是有,说有就是没有。”

    “老哥哥说什么鬼话!到底有没有!”

    “你自己问小惜啦!”铁胆隐隐觉得某件有趣的事情正在发生了。

    小惜心脏剧跳,神态扭捏,指头动了动,指尖触到了掌心那条有如利斧劈过的横线,她不觉捏紧了小拳头。

    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说出心底的秘密的。

    “二哥、老哥哥,你们你们别猜了,那个喜欢一个人,又又不一定要嫁他我不嫁就是不嫁。”最后一句倒是不结巴,说得十分坚定。

    “不嫁”如同砍头前听到“刀下留人”非鱼松了一口气。

    他为何如此急躁?又怕小惜被人拐走吗?

    当初不也是他拐走小惜吗?可他是堂堂君子、谦谦道士,绝不做非分之想,凡事皆以小惜的幸福为前提,小惜的甜美笑容,就是他当二哥的最大满足。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善男子配得上水灵灵的小臂音呢?

    再看小惜那张含羞晕红的小脸,明明就是有个心上人嘛!

    到底是谁呀!

    非鱼这下子变成热锅上的生煎活鱼,灶底大火急烹,他只能急得到处乱跳,却又无处可跳,找不到一个出路。

    还是搬出孝女娘娘来套问小惜?

    正当二人一鬼各自肚肠时,门口大摇大摆走进一位金光闪闪的大爷,后面还跟了四个大摇大摆的随从,摆足了有钱人家的排场。

    “石大哥来了。”非鱼回神,赶紧打了一声招呼。“非鱼老弟,小臂音。”石伯乐脸上泛出油光,开心地道:“我刚从铺子回来,顺道请你们上我家吃饭,我老婆特地准备一桌素菜,以答谢小臂音每天陪她作早课。”

    “石大哥,不敢当。”小惜有礼貌地回答道:“石大嫂虔诚,小惜陪她一起诵经礼佛,/心里也是很欢快,不用谢我。”

    “哎呀,至少有你陪她,她就不会拉我去念阿弥陀佛了。”

    非鱼笑道:“石大哥好生偷懒,难怪要再求孝女娘娘保佑了。”

    “我是贪生怕死呀!包何况我亲眼见到孝女娘娘的神力,岂有不拜的道理?”石伯乐说着便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向孝女娘娘行礼。

    “快问他啦!”铁胆在一旁急得踢非鱼。

    不待非鱼开口,石伯乐见到铁胆的牌位,收敛起笑容,叹了一口气。“非鱼老弟,我出动所有手下,还是不能为你们死去的老哥哥找到他老婆?霞腋浇20锛腋浇3灼菁腋浇芪实亩嘉柿耍褪敲蝗酥腊6衅牌诺南侣洌还俑潜咭踩ゴ蛱耍巧匣刈龅幕Ъ鞑槭呛矣Ω冻5模久挥姓返拿帷!?br>

    “唉!”铁胆坐回他的牌位前,神色颓丧。

    石伯乐拿出帕子抹了满头油水。“非常抱歉”

    非鱼道:“石大哥快别这么说,你是当地人,熟悉地方人情事物,又有办法,都无法为我们寻得老嫂嫂,恐怕我和小惜出去寻人,更是海底捞针。”

    “呜呜,我的亲亲阿缎,你到底在哪里啊?”铁胆掉了泪。

    石伯乐当然听不到铁胆的声音,但表情还是歉疚至极。

    “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点小事都帮不上忙,实在是”

    “石大哥,”小惜声音软软的,却能引人注意。“你的用心,菩萨看得到,老哥哥也知道,或许老天有它特别的安排,急不得的。”

    这句话也是说给铁胆听。见了他的愁容,她心里也难过。

    这就是相思之苦吗?

    石伯乐道:“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你们的老哥哥,已经另外叫家人置办一桌丰盛的酒席,准备好好祭奠这位素未谋面的老哥哥,以告慰他在天之灵。”

    非鱼乐道:“老哥哥这下子有得吃,心情会好点。”

    果然铁胆抹抹泪,扯扯大胡子,站起身道:“今天找不到阿缎了,先吃饱再说,有了力气,明天我再出去找阿缎!”

    “老哥哥最近是看开多了。”非鱼向小惜挤挤眼睛。

    石伯乐一边等着非鱼收拾整理,又道:“对了,我到县衙探听消息时,听李师爷说,衙门最近闹鬼闹得很厉害,他们请了很多法师做法事,都赶不走厉鬼。他们听了非鱼老弟的名号,可能会来找你。”

    非鱼奇道:“照理说,衙门是执法之地,正气凝聚,邪灵不敢侵入,怎么会闹鬼了呢?”

    “非鱼老弟有所不知了。现任这位包子炳大人虽然也是个包大人,却不比那位黑脸包大人,而是个黑心包大人。上任以来,贪污索贿冤狱事件不断,即使我们安分做生意的,也得不时乐捐银子让大人花用,风气如此败坏,衙门闹鬼,也就不足为奇了。”

    非鱼问道:“如果衙门找我们赶鬼,石大哥的意思是”

    “啊,说到重点了。衙门的事情不好拒绝,可是和衙门扯上关系,保证剪不断,理还乱,还请非鱼老弟赶走妖魔鬼怪后,收了银子就走人,别去管衙门里的公事还是包大人的家务事了。”石伯乐展现了他生意人的世故老练。

    “多谢石大哥的忠告。”非鱼明白他的好意。“我也不爱和衙门打交道,不过那只鬼若想找包大人索命,我大概也没办法了。”

    “索命倒不至于,就是闹得衙门鸡犬不宁。”

    小惜道:“那只鬼留在世上,心中必定有苦,我会为他念佛,超度他离苦得乐。”

    石伯乐喜道:“小臂音果然慈悲啊!”小惜难为情地红了脸,看了非鱼一眼,他也是微笑看她,点头表示称许。她不觉扭了辫子,又低头拿起抹布擦了起来。

    非鱼实在搞不懂,这间屋子还满通风的,不冻也不闷,为何小惜的脸蛋总是红咚咚的?

    难道她又想到那个神秘的心上人吗?

    哇啊!可恨、可恼、可气、可恶到底那个臭小子是谁啦!

    。。

    如石伯乐所言,县衙的李师爷很快就找上非鱼,求其为衙门捉鬼。

    非鱼挑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带着小惜和所有道具来到县衙的院子,于午夜子时前一刻摆好香案,备妥桃木剑和符纸,等待厉鬼上门。

    当然,铁胆亦是护持在旁。

    “我咳咳,本官可以走了吗?”包子炳县太爷脸色惨白。

    “大老爷等等。”非鱼笑咪咪地阻止。“既然这是您的府衙,当主人的一定得说说话,跟这里头的爷爷奶奶哥哥姐姐打声招呼。”

    “啊哼”包子炳想要发作,看到李师爷猛打手势,又想到厉鬼的可怕,也就勉为其难接过小惜给他的三炷香。

    他看到了小惜颠簸的脚步,开口就道:“她就是人家说的小臂音?怎么是个跛脚的?自己的身体都治不好了,怎么来救别人?”

    “我说大老爷,”非鱼上前一步,将小惜护在他的身后,脸上仍带着大笑容。“八仙里有个铁拐李,浑身又臭又脏又跛脚,你看他有打算先医好自己吗?仙术有不行吗?”

    “那是他身不由己,找了个跛脚乞丐附身。”

    “这就是了,我们的小臂音也是如此。她藉由投生到不完好的凡胎,以求体会众生之苦,此乃真正的慈悲善良心肠啊;不像有人好手、好脚、好身体,却装了一副坏心、坏肝、坏脑袋,净干些天怒人怨的坏事,真是枉费他爹娘生他、养他、供他读书考进士了。”

    咦?好象骂到谁了?包子炳举着三炷香,嘴巴张了张。

    “老爷,鬼快来了”李师爷赶紧提醒,他可不想再见鬼啊。

    包子炳马上乱拜一通。“上面不管什么神仙,叫做孝顺的大娘娘吗?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我赶鬼,那只吊死鬼每天晚上出来,把我的小妾一个个吓出病来,害我晚上没人可抱呃,我也不敢住这里了,连守夜的衙役也不干了,再这样下去,不就成了一个空壳衙门,我可还要再往上升官啊”非鱼打断他的喃喃自语。“大老爷,不急着向孝女娘娘说话,我是请您跟那只鬼说几句场面话,做主人的要有待客之道嘛。”

    “呜呜,那只鬼是客”包子炳的官爷威风不见了,哭丧着脸,发抖道:“拜托你别再来了,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阻挡我升官发财,你行行好”“哇呜!表火啊!”突然有衙役惊叫一声。

    只见几点绿色鬼火在旁边花丛里飘动,一闪一灭,一灭一闪。

    “救命啊!”包子炳扔了香,率同众衙役齐齐夺门而出。

    “非鱼道爷,拜托你抓鬼了!”李师爷不忘回头丢下一句话。

    一阵清风吹过来,夜凉如水,衙门归于平静。

    “老哥哥,你怎么赶起萤火虫了?”非鱼挥走飞到身边的萤火虫。

    “我看不惯那颗包子的嘴脸,正想抓几只塞他的鼻孔嘴巴,谁知他溜得比老鼠还快。”铁胆嘴一呼,吹走手中的萤火虫。

    “好漂亮!”小惜抬起头,望向星星点点的萤光,眼里也闪耀着光芒,单纯欢快之情溢于言表。

    小惜你也很漂亮。非鱼差点脱口而出。

    奇怪,称赞妹子漂亮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怎么就难为情,说不出口来了?亏师父还封他为芙蓉村最厚脸皮的小孩呢!

    他搔了搔头,拿起摇铃,叮叮当当摇了起来。“好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管鬼来不来,好歹我们也得做场法事。小惜,你怕不怕?”

    “不怕。”

    铁胆笑问:“嘻,是因为有你二哥在吗?”

    “不是。”小惜低下头,昏暗烛光下,看不出她脸蛋的颜色。“老哥哥在这里,我也很安心。”

    非鱼装作没听到他们说话,已经开始念咒:“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教我抓鬼,给我神力”

    “上呼孝女娘娘,收摄不祥”铁胆接着念下去,无聊地飘了出去。“他奶奶的,我都会背他的鬼话了,下辈子可以投胎当道士骗吃骗喝了。”

    小惜则是低头合十,配合非鱼之前的指示,念起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以求菩萨救苦救难,让那只鬼解脱人间的苦恼,荣归极乐。

    佛经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小惜耳朵听着非鱼的法事,嘴里无意识地念着:“若有持是观世音菩萨名者,设人大火,火不能烧,由是菩萨威神力故。若为大水所漂,称其名号,即得浅处水浅处,鱼儿又怎能活?”

    小惜忽地停止念经。她在说什么啊?念佛念到水里的鱼儿去了!

    她心虚地抬起头,老哥哥在院子里到处乱飘,二哥正在舞剑念咒,他们都没注意到她的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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