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买下这块地,等到大老板掌权时,盖了天祥客栈,其他后知后觉的店铺怎么比得上咱们?”店小二用骄傲的口气说道,彷佛老板的荣耀就是自己的荣耀。
向水蓝一听就更有兴趣了,于是继续问道:“喔?你们大老板和大大老板是谁啊?这么神通广大。”她一副天真无邪地说,脸上完全是不知世事的小女儿神态。
店小二看她的样子,还真以为向水蓝是个不出闺阁的千金小姐,于是耐心地解释道:“不说您不知道,咱们大老板就是当今圣上的堂弟端亲王龙王爷喔!大大老板当然就是老王爷喽,可惜老王爷十年前死了,不过说起王爷,也就是大老板,可就了不得喽,不仅年轻潇洒,待人又谦虚和善,而且武功好像也满高强的,总之就是文武全才的翩翩君子。他和圣上一个未立妃、一个未立后,多少想嫁进皇家的姑娘都把他们当作梦中情人呢!”店小二睑带憧憬地说著,要是手上再多把大葵扇,就活像个媒婆了。
向水蓝蹙紧眉头,她留意的重点不在谁嫁了谁,而是店小二说当今皇上和他的堂弟都姓“龙。”这可有趣了,即使她的历史再差,也知道中国历代皇帝没一个姓龙。
店小二见她担忧地沉吟不语,还以为她也是妄想飞上枝头的麻雀之一,连忙安慰道:“姑娘您也别太担心啦,反正他俩一日未娶,全天下的末嫁姑娘都有机会啊。”
想当飞上枝头的凤凰还没那么容易哩,那些王公贵族个个眼高于顶!哪会把平民百姓放在眼里。不过她没多做评论,换上原先愉悦的表情,浅笑着说道:“这么说来,你们大老板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难怪这么多姑娘喜欢。只不过小二哥你亲眼见过他了吗?”
原本雄辩滔滔的店小二,一止即像哑子般说不出话来楞在那。向水蓝也没再多说什么,放了枚银子在桌上。
“帮我结了这桌菜还有今晚的房钱,剩下的就赏给你吧”
她走出客栈,看看四周热闹的市集。话说回来,这天祥客栈贵虽贵,不过服务跟饭菜都是一流。如今没有各种现代化设施已经够不方便的了,她无法再忍受跟陌生人同住,或是吃难以下肚的饭菜,反正天无绝人之路,都让她落到这地方来没给雷劈死,就不会活生生饿死她了吧?
打定主意,她决定先到城里晃晃,看看有没有葯铺徵人手这类她可以学以致用的工作,否则再这样坐吃山空下去,早晚真的会流落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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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原本天边一抹微红现下也完全隐没在黑幕下,不过路上行人依然匆匆,丝毫没有入夜的感觉。向水蓝站在天祥客栈门外,看着从客栈内排到街道转角的队伍,不禁暗暗咋舌。店小二今早的话果然一点都不夸张,他们的生意的确是好得可以。
今儿个晃了千飞城一圈,要徵人手的店家多是些出卖劳力的工作,像扛砖、挖井、木工等粗活;女儿家做得来的,又不出刺绣还有煮食,偏偏这两样都是她最不在行的。想她以前在家靠妈妈,在宿舍靠碧光,有这两人喂养,她根本连动手指都懒。
她叹口气,打算先填饱肚子再做打算。她万分艰难地从杂乱的队伍中间挤进客栈大门,里面想当然尔的坐无虚席,还有些等著叫外卖的挡在厨房前,整个客栈里满满都是人。
负责维持队伍秩序的店小二还以为有人想插队,正转头欲骂,发现是向水蓝,又想起今儿早的打赏,连忙道:“姑娘,您也要用膳吗?我看您还是先进房,要吃什么,小的再给您送上去。楼下太挤啦,恐怕排上半个时辰都轮不到位子。”
向水蓝一看是今天早上和她聊天的小二哥,笑逐颜开的道:“我喜欢这样凑热闹,不知可否替我安排个位子?”眼见店小二睑色有点为难,她连忙补了一句:“跟人并桌也没关系。”她实在不想回荡荡的房间一个人吃饭!那儿大虽大,不过安静得让她愈吃愈心酸,愈吃愈想家。
“好吧,我试试看。不过姑娘待会儿可得装成和熟人碰面的样子,否则被掌柜的怪罪下来,我就饭碗不?玻 毙缁氨希茸笥艺磐艘幌拢又呦蚪锹浯σ欢岳戏蚋镜淖狼埃蜕盗思妇浠埃缓蟪蛩兜愕阃贰?br>
向水蓝连忙依照吩咐,装作找熟人般朝角落处的老夫妇走去,接著坐在靠走廊的长凳上先向老夫妇微微一笑后,再对店小二道:“多谢啦,小二哥。麻烦给我一碗馄饨面,一碟烫菁菜。”
店小二领命而去,老夫妇继续他们的晚餐,向水蓝则是托著腮等著她的面,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穿梭的店小二还有食客。
终于,在她还没饿昏之前,热腾腾的面和青菜终于送来,而老夫妇刚好也吃饱走人,她连忙将碗碟移到靠窗的位子,免得一直有人在身后捱捱碰碰,然后就开始享用得来不易的晚餐。
“果然,饿肚子时吃的食物都是美食啊!”她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反正店里多的是食客,也没人会去注意她的吃相。
正当她夹起最后一颗馄饨,咽下碗底最后一口汤,准备大嚼青菜之际,一股特异之极的感觉升起,就像是有人穿过饭堂里嘈杂的人群,将目光锁在她一人身上。她不禁抬起头来,直觉的朝前方望去,果然,一个王孙打扮的青袍公子正目不斜视的盯著她,身旁的掌柜正悉悉祟祟不知跟他说著什么。
青袍公子,亦即是龙如曦,见向水蓝居然能毫不犹疑的将他认出,眼中惊异一闪而逝,换上的是盈满的笑意,然后一点都不避的与她对望。
向水蓝先一皱眉,想起武侠小说中不是可以“功聚双耳”然后就能听比平常数倍远的声音,于是低下头来假装继续吃著青菜,然后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双耳,试著从喧哗声中听出些蛛丝马迹。
果然不出半刻,掌柜那阿谀又带点尖细的话音隐隐传来道:“爷,店里二楼还有包厢,不如您”
还来不及兴奋自己的耳功了得,肩膀就忽然被人拍了两下,吓得她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当然什么功聚双耳也完全不管用了。
“姑娘客倌,没吓著你吧?”店小二有点委屈的道。他也不是故意这么没礼貌的拍客倌的肩膀,实在是这客倌吃菜吃的太过专心,好像还睡著了,连他站在桌前好一会儿都没发觉。
“呃?有事吗?”向水蓝如大梦初醒般看着着小二。
“姑娘,真不好意思,那儿有位公子您也知道咱们今儿个人多所以那个他他想”
“他想跟我并桌?”向水蓝帮店小二把话接下去,免得他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
“对对对。”店小二的头点的比什么还快,要不是掌柜的忙著应付那不知哪里来的公子爷,他何必要来接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想到明天的小费可能因此少了大半,他的心就不住在淌血。
好啊!可别是什么无所事事、自命风流的纨裤子弟,否则就有他好看。向水蓝一想定,扯出一抹微笑,转头对店小二道:“就请那位公子来吧,反正我这位子刚刚也是跟人家分来的。”
店小二没想到她这么好相与,喜形于色的道:“多谢客倌、多谢客倌。”然后连忙朝掌柜处奔去。
真不知是哪家王孙贵族,这么大面子,连掌柜的都怕了他。她暗寸,一边挪出半张桌子给那不知来头的大爷。
“姑娘,冒犯了。”来人有著一股好听的嗓音,温润中带著苍劲,话里虽是歉意,不过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向水蓝夹菜夹到一半,筷子停在半空中,不动声去道:“反正我刚刚也是扮熟人才有地方的。掌柜都不介意了,我当然无所谓。”事实上饭堂里也的确只剩下她这张桌子有空位。
她暗暗打量了他一下。他身着青袍紫带,衣饰虽不繁复但自有独特的贵气,背上挂了把银硝长剑,但看来应该是装饰居多,声音蛮好听的,长得也还人模人样,如果不来招惹她,并桌吃个饭不成问题,如果有什么不轨意图,就别怪她失礼了。
向水蓝心中暗道,表面依然默默与所剩无几的青菜搏斗。
龙如曦撩撩袍服,坐在向水蓝的对面,道:“姑娘自酌自饮,倒也自得其乐.如此月色,不知”
“月色美得紧啊,公子你慢慢自酌自饮吧,恕我不多陪了。”她夹起最后一口青菜,赏了个软钉子给这不知哪来的公子哥儿。果然不出她所料,明明有包厢不坐,偏要跟陌生姑娘来挤一张桌子,不是搭讪还有什么?
“看来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想请姑娘品茶赏月,没有其它意思。”龙如曦仍是那副笑睑,接著招呼小二道:“小二,给我两杯大红袍。”
向水蓝冷哼一声,起身欲走,没想到椅子却像生了根般钉在地上动也不动。她眯眼看看桌底,原来那人的脚紧紧勾住椅脚,难怪椅子移也不移半寸。不过能有这种功力,看来他也不是虚有其表的公子哥儿。
她悻悻然的坐下,左手托腮,右手中指轻轻地扣著桌面,道:“公子你留人的方法也太拙劣了吧?”
笑脸依然,龙如曦温文尔雅的道:“在下只是想请姑娘喝杯茶。”
“不赏月了吗?”到外面她绝对打得他满地找牙!
“如果姑娘愿意,在下当然奉陪。”
向水蓝冷哼了声。
正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之际,掌柜的亲自端来两杯热腾腾的大红袍,谄媚的声音又浮起:“公子爷、大小姐,茶送来了,请两位慢慢品尝啊。”
龙如曦礼貌地将茶杯送到她面前,道:“大红袍芽叶泛红,茶汤活、甘、清、香,是茶中佳品,姑娘请。”
她再冷哼了声,眼见脸上漾满假笑的掌柜还站在一旁碍眼,她心中就不免有气。
“掌柜的,我说”她水袖暗掩,用指甲将杯缘剔了个缺口。“天祥客栈名闻遐迩,在千飞城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是吧?”
“不敢、不敢,呵呵.!”掌柜睑上的假笑更刺眼了,一双狐狸眼几乎笑得不见踪影。
“那么,”她继续无比温柔的道,却重重地放下茶杯。“这种破杯子,是想割伤我的嘴吗?”
掌柜一见桌上缺角的茶杯,只差没流了一地冷汗。明明他刚端来时就好好的啊,怎么一下子就缺了一角?完了!完了!他的饭碗啊他连忙想拿起向水蓝桌上的破茶杯去换个新的,然而瓷杯早被向水蓝的手劲嵌进木桌,任他怎么拔,杯子就是死黏著桌子不放。
“掌柜的,你先下去吧。”龙如曦何尝没看见向水蓝动的手脚,摒退一旁战战兢兢的掌柜,道:“既然姑娘您的茶杯破了,那么就姑且喝在下这杯吧。”他手腕暗转,若无其事的拿走破茶杯,递过自己尚未沾唇的茶。
向水蓝一边听他罗嗦,一边狐疑地盯著他凑过来的头和杯子。
“刚刚还没留意,到底是在哪儿闻过?”她喃喃自问,一边看着坐回椅子上的他,然后瞪大眼睛,豁然开朗的笑道:“怎么你这样的武林高手,随便走都可以碰上。”
龙如曦疑惑地盯著向水蓝,不解她突然变得友善的态度。向水蓝没待他说话,便先问道:“贵友黑衫公子的伤势如何啊?没被毒死吧?”
龙如曦此时毫不掩饰眼中的诧异,道:“姑娘果然非泛泛之辈,在下龙如曦。”他刚还在想要如何表明身份才不会唐突,没想到对方就已经先认出他。
“我叫向水蓝。公子果然龙非池中物,刚才冒犯了。”她挪了挪椅子,学著武侠小说的对话一本正经地吹捧道。早上才说到姓龙的,没想到晚上就有个送上门来,不知是不是王公贵族?
“托姑娘的福,敝友向风言现正在舍下疗伤,已无大碍。”他眼中的诧异转为欣赏,估量著这自称姓向的女子。
既然知道这龙如曦不是无行浪子,至少不会在荼里加什么蒙汗葯之类的东西,向水蓝也就放心地啜饮眼前被端来递去、只馀微温的大红袍,然后凉凉的开口道:“你不扮乞丐的时候说话都这么文诌诌吗?”
龙如曦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开口问,楞了一会儿,然后失笑道:“向姑娘如果肯告知在下哪里露出破绽,龙某会很感激的。”
“你的头发。”她故意吊他胃口,停顿了会儿。“我在千飞林时就闻到了,当时还想一个乞丐怎么会在头发上薰香,原来阁下是个贵公子。”向水蓝不无讽刺的道。谁叫他一来也不先表明身份,还一副风流惆傥的样子,邀人喝茶赏月什么的,不赏个耳聒子叫他滚已经很给面子了。
龙如曦楞了一下,随即释然。“原来如此,我把心思都放在睑和衣服上,倒没注意头发这破绽。”然后补了一句:“不过我的头发不是薰的。”那是松烟的味道,制墨的松烟。
“是也好,不是也好。阁下不会真的是来找我喝茶赏月的吧?”她兴味盎然地盯著龙如曦瞧,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老乞丐的痕迹,原来所谓的易容术是真有其事,不是小说编出来骗人的。
她是第一个敢与他如此对望的女子,龙如曦暗忖。“向姑娘果然快人怏语,在下只有一事相询。”他也像吊她胃口般说。
“那我可不可以顺便拜托你一件事?”她简单明了的回道。
龙如曦微一挑眉,像是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他还是爽快的答道:“可以。但我想知道姑娘您师承何处?”
师承何处?这可真是考倒她了,难道真的说出口口己学校的名字不成?她眨眨眼,犹疑地道:“是在一处很远的地方,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真蹩脚的理由,她自己都不会相信这种鬼话,更何况龙如曦。
龙如曦却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追问,道:“那么姑娘所求何事?一
向水蓝有点讶异于他的爽怏,不过还是说道:“帮我找份差事。”
她见龙如曦一副十分诧异的样子,不无感慨的续道:“那把斧头当是当了不少钱,但可能不够养我一辈子。”
“为什么?”他蹙眉问道。
“因为”向水蓝的眼光飘向窗外半掩的月亮,道:“天下之大,无我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