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身影。
“殷贤禹怎么回事?”最近与董湘爱正式展开交往的酒保徐浪远也注意到了异样,瞅了个空档悄悄问她。
她假装漫不经心地耸耸肩。
“他不像是那种爱混夜店的男人。瞧他以前正经八百的模样,我还以为他挺排斥这种地方的。”徐浪远撇撇嘴,虽不是有意,但他提起殷贤禹的口气总有些酸。
也许是因为他太清楚他的女友与殷贤禹之间那种青梅竹马的默契。
“该不会是因为湘湘拒绝他的求婚,他大受刺激,性情大变吧?”远眺一眼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啜着白兰地的殷贤禹,他警觉地蹙眉。
见他满怀戒备的神情,汪明琦不禁微微一笑“你怕他终于觉悟,决定跟你竞争湘爱吗?”她逗他。
“我才不怕,”徐浪远语声清冷“他早已经出局了。湘湘根本没爱过他。”
“就算她对他一直只是对哥哥的崇拜与仰慕吧,贤禹对她而言意义仍然是特别的。”
“我知道。”徐浪远用力摇着调酒杯,不情愿地承认这点。
“如果不是他有风度地退让,你不会那么容易追到湘爱。”
“我知道。”调酒杯在吧台上敲出清脆声响。
“如果他还不死心”
“够了吧?明琦,”徐浪远截断她的话,眼色阴沉“你还要整我到什么时候?”
知晓眼前的男人已被她捉弄到烦躁的极限,汪明琦聪明地抿唇,明眸闪过一丝调皮。
只是这样的调皮在看见一个送花小弟捧着一篮妆点得素雅端丽的花篮走进店门时,便迅速敛去。
是风信子,而且还是粉色的。
粉色代表浪漫的仰慕他有意捉弄她吗?
汪明琦轻轻咬唇。
“请问是汪小姐吗?有位先生送你花,请签收。”小弟将一枝原子笔以及签收单递给她。
她默默签名。
“谢谢。”
小弟离去后,汪明琦先是怔怔注视花篮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调转视线。
角落的殷贤禹举起酒杯,半嘲弄地朝她一敬。
果然又是他送的!
她咬牙。上上礼拜、上礼拜,他都各送了一篮风信子,一次以紫色为主,一次是纯洁的白色。
这回,是春天的粉色。
“你喜欢风信子吗?怎么最近老有人送你这种花?”一旁的徐浪远没看破端倪,好奇地问。
“是我最喜欢的花。”她低应。
风信子,从十七岁那年生日收到他送的种子,亲手种出一盆生命力蓬勃的花朵时,她便爱上了这种花。
别的男人也许要猜上十次百次才送对的花,他第一次出手,便正确无误。
他摸透了她的心思,很得意吗?
这样讥讽别的男人送花的行动,很有趣吗?
将花篮交给店里一个男服务生,嘱咐他收到她的办公室后,她拂了拂深紫色的裙摆,盈盈移动。
空气中,隐隐约约起了一阵騒动,男人们都屏住气息,等着今夜打扮得宛如天仙不凡的美丽店长前来与他们打情骂俏。
可她却没有在任何一桌停留,坚定的媚眸早已锁定目标。
谁是本周的幸运儿?谁能有幸得她钦点?
男人们窃窃私语,几十道好奇目光在她身上徘徊,她步履却仍从容,丝毫不为所动。
紫色裙摆拂过某一张玻璃桌时,一个男人忽地伸手握住她的藕臂。
她回眸。
是艾柏亚,热切焦急地望着她。“明琦,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浅浅微笑“我最近比较忙。”
“我知道你忙,我也忙。”他站起身,以高大的身躯留住她的步伐“可是只是一通电话的时间,你也不肯为我拨出来?”
她不语,微笑依然清浅,明眸澄澈清透。
这是拒绝的表示,她正礼貌而客气地暗示他,他已经被排除在名单外了。
他明白的,聪明的他应该跟其他没希望的男人一样自动退出,就算再不甘心,众目睽睽下他也只能保持风度。
他放手,看着汪明琦走向角落那个气质儒雅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异芒。然后他扭头,大踏步离去。
他的离开并没引来太多注目战败者的落寞退场不值得多费心思,众人关心的是异军突起的挑战者。
他们盯着殷贤禹。
“所以,我及格了吗?”装作不知道自己已成为店内焦点,殷贤禹闲闲仰起脸庞,笑问汪明琦。
“你说呢?”她不答反问。
“我已经打探过你那套桃色关系法的游戏规则,似乎挺复杂的。”他似笑非笑。
“细则很多,你记得起来吗?”
“我妈妈是律师,我从小耳濡目染,对记诵这些有的没的条文,还算有办法。”
“你做得到吗?”
“如果我违反了任何一条,你尽管像拒绝其他人一样把我三振出局。”俊唇淡淡扬起三十度“我有心理准备。”
“那最好了。”她嗓音轻柔,瞥了一眼鹛腕上的名牌手表“我现在要回家了,也许你可以从送我回家开始。”
“那合规则吗?”他挑眉“据我所知,你的追求者只有权利在礼拜六晚上接近你,而今天是礼拜五。”
“规则是由我来定的。”她微分樱唇,学他挑起三十度的笑意。“走吧。”
就这样,汪明琦穿上服务生递来的黑色长风衣,和殷贤禹并肩走出enjoylife亮着霓虹的玻璃门。
心韵紊乱的她其实并非如表面上那么镇定的,她明白自己这次挑选的游戏对手很不好对付。
或许是她这一生唯一对付不了的男人。
可她必须鼓起勇气一试,他要玩,她就得陪他玩,直到他认输,打退堂鼓。
这真的很荒谬,从没想过他竟自愿当她恋爱游戏的对手,也料想不到这男人执拗起来竟可以到这地步。
他太过分,也太张狂。
她绝不能任由他耍得团团转
“你等等,我车子停在附近的停车场,我去开过来。”殷贤禹说。
“不用了。”她束紧风衣腰带“我跟你一起走过去吧。”
“这合规则吗?让女伴陪着一起吹风?”又是带着挑釁意味的一句。
她收拢一束秋风挑起的发缯“我说过,规则由我来定。”
“全都由你定,那岂不是可以朝三暮四?如果你今天说是,明天却说不呢?那我们男人岂不无所适从?”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可以不玩。”她冷冷回应“没人强迫你。”
他深深望她“你那些追求者全都服你这样的规则吗?”
“你不是早就打听清楚了吗?”她讥诮地说。
他没马上回答,沉默半晌,才扬起自嘲的嗓音“你真的很厉害,明琦,女人能强势到你这种地步的并不多见。”
“而你还怕这样的我保护不好自己?”她的语气更凌锐了。
他不语。
夜凉如水,一盏盏路灯与清冷的月华将两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街道很静,偶尔隐隐从一扇扇紧闭的门扉传来音乐声。
不一会儿,两人转上一条更静僻的巷弄。
寒风吹来,汪明琦身子一颤。
殷贤禹察觉到了“就快到了。”他温声道,一面脱下毛料西装外套“你冷吧,先披上这个。”
“我不冷。”她摇头,正待推开他好意递来的外套时,眼前忽地一片黑影幢幢。
两人同时一惊,瞪着不知从哪出现的几名彪形大汉,一个个龇牙咧嘴,不怀好意地注视着他们。
殷贤禹马上挡在汪明琦身前。“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大汉们互相对望,吃吃笑了起来。
“你们想要钱是吧?我可以给你们。”他镇静地取出皮夹。
“钱?有钱当然很好啊!谁都想要钱。不过我们这次要的不是钱。”其中一个身材最壮的男人阴阴开口,啐了口口水“我们要你!”
“我?”
殷贤禹一愣,还没意会怎么回事时,几个大汉便推开汪明琦,围住他就是一阵狠揍。
望着被团团包围的殷贤禹,汪明琦惊惧不已,心跳有片刻停止不动。然后,她恢复了神智,尖叫起来“你们你们干嘛?放开他!放开他!”说着,她使劲拖住其中一人的身躯,徒劳地想把他拉开。
他撞开她“滚远一点!女人,这不关你的事!”
她身子一晃,跌坐在地,可来不及感觉疼痛,便又匆匆爬起,再度拽住那人。“你放手!放开他!贤禹,你怎样?你还好吧?”她绝望地喊。
“我没事。你快走,明琦,去找警察”还没说完,嘴角又挨了重重一拳。
汪明琦呆呆望着自他青紫的嘴角流落的血丝“贤禹?”
“快走!”他锐声喊,往某人挥去一拳,可腹部立即跟着挨了一脚。
“怎么?都自顾不暇了还想英雄救美?你省省吧!”邪肆的声嗓混着笑声,在黑夜里听来格外尖利“你等着吧,老子让你求爷爷告奶奶,看你还要不耍帅?给我好好打!”壮汉命令属下。
怎么回事?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找贤禹麻烦?
他们会打死他的!他会被打死的!
她颤着手,取出皮包里的手机拨号“喂,一一吗?这里有人抢劫打人,地址是”没让她有机会念完住址,一只铁臂扫来,拍落手机。
“你们你们到底想怎样?”她白着脸“是谁让你们来找他麻烦的?”
“是谁?这得问你了,小姐。谁教你在外头四处勾引男人呢?”说着,壮汉阴邪地勾起她的下颔“不过你这脸盘儿确实长得漂亮,身材也浪,就不知道在床上够不够劲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放开她!”听闻壮汉言词愈来愈淫邪,殷贤禹咬紧牙,拚尽全身力气撞开围殴他的几个人,挺身护在汪明琦身前。“你们要对付的人是我,让她走!”
“是啊,我们要对付的只是你!”壮汉放肆一笑,抬腿又是一记。
殷贤禹躲开,可壮汉紧跟着又是往他胸前一拳重击,他胸膛一窒,呕出一口血,身子也跟着摇晃,双腿一软。
汪明琦连忙扶住他“贤禹!贤禹!”
“快走,明琦”
“不,我不走!”她哽着嗓音喊,忽地层臂拥住他,拿自己的身体保护他。
“闪开!女人!”壮汉恶声命令。
“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不要打了。”她坚持不肯让开,紧紧抱住头脑昏沉的殷贤禹。
“老大,怎么办?要继续打吗?”
“不行!”壮汉阻止“不能伤害这女人。”他沉下脸,冷啐一口,比了个手势“闪人!”
不一会儿,几个男人一哄而散,迅速离去,和来时一样突然。
汪明琦跪倒在地,轻轻抬起殷贤禹的头,将他上半身带入自己怀里。
“你还清醒吗?贤禹,能说话吗?”她透过迷蒙的眸望他,眼看他被揍得鼻青脸肿,嘴角淤血,一颗心重重一揪。
“哈、哈。”他勉力拉起肿痛的嘴角“我应该咳咳,去学空手道,刚刚真难看。”他自嘲。
“你伤得好严重”
“还好。”他不停咳嗽,全身上下疼痛不堪,骨头像全散了似的,却仍不忘安慰她。“没事。”
泪融了,她心碎地望着他。
“别哭了。只是小伤”
“我没哭。”她展袖拭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振作“我送你去医院。”
“这才乖。”他朦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