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姐,钱人人都想要,可是钱算什么?”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下子把我打败。是啊,那些一切一切所有的钱,算什么呢?在我贫穷的日子算什么?在我装穷的日子更算什么?
我拿一个说服不了自己的理由,幻想去骗过一个小孩,我真傻,难道忘记一个人年龄越小,越接近她自己幻想中最渴望的美好?但是我说:“小雨,你要明白,我帮不了任何人,我自己的生活都是艰难维持。”
“哦。”小雨慢慢松开我,我一瞬间不舍得被她抱紧的温暖,凉气从被口灌进来,激得我打了一个冷战。
第二天一早,小雨很早就起床了,我躺在被窝里装睡,听着她洗漱,听着她打开卧室的门,去店里打扫卫生,听着她打开了店门,听着另外几位员工进店开张。
然后小雨就走了,她走时什么都没带,也没和我当面告别,只留下了一张字条:老板娘,不好意思我辞工了。
欠店里的那些工钱,等我有了钱的那天会回来还,谢谢你这么多天的收留照顾。聂小雨。那一天是二〇〇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她跟了我两个月零十五天。
我看着小雨留下的字条,有一阵接近失明的感觉,那字迹零乱潦草,分明是毫不犹豫地瞬间挥笔写下,她也像我一样,没多读过很多的书,没机会把字练得很好看。
我哭了吗?我不知道,夜里对她说起自己帮不了任何人的时候,我想过会有两个结果,一是第二天醒来她要我陪她去医院打胎。一是小雨离开。我当时希望是第一个结果,我逼着自己承认是为了小雨好,才那样狠心拒绝。
但是我不知道,身边失去一个人,会弄得像失去了自己那样难过。我问店里送字条给我的那个小姑娘:“小雨还说了什么没有?比如她准备去哪,离开以后要做什么,或者我怎么才能找她?”
小姑娘摇摇头:“她只说把这个字条,交给老板娘。”从小雨叫我瑞姐,变成叫姐,最后变成老板娘,我同时失去了很多其他的东西,好像所有的信仰,所有的快乐,所有美好的感情,一下子都不见了。
我生命中已经没有美好,只留下了一些证明自己龌龊的东西。以前我总怪这个世界太龌龊,不给我一个干净生存的环境,现在我知道我也是这龌龊世界的一部分。
除了污染自己,还试图污染别人的心灵。我不能留陈默在自己的身边,为什么仍不肯松开手留给别人?陈默爱不爱别人是他的自由,我爱不爱他别人也不会再知道。
当初留下小雨陪她一起等,不可能再爱陈默是我说服自己的借口,为什么突然就不记得了呢?
我不想失去小雨,一直是不想失去陈默,哪怕是一段关于他的记忆。心里天天对自己说就当陈默死了,如果他已经死了。
留一个孩子,有什么不好?我总可以无需隐藏地去爱一个孩子吧?失去把我惊醒,当自己已经没有幸福的权利和资格,为什么不肯让别人有?
我想抓紧时间去找回小雨,我想帮她完成心愿,也想找回自己不愿失去的东西。她那天说已经离不开我了,我自己何尝不是呢?“老天不公平”在这个城市里,我又一次感觉到自己身单力薄。
从来没有那种呼风唤雨的能力,我也没有要求过自己一定要有,可是这一次,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有那样一次力量,那我就可以快点把小雨找回来了,我打了电话给郝仁。我只认识这一个有能力的人。
晚上我过去找他,他说:“今晚就住下好吧,我给你婶打个电话,告诉她不回去了。”我说道:“男人有家,怎么能不回去?叔,别让我为难,被婶子骂我是狐狸精。”
郝仁说:“丫头,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刻薄了,这么多年,你婶什么时候骂过你?”“嗯,没有当面骂过,反而会求我多陪你。
她是好人,我不该那样说她。你回去代我向她道个歉,就说刘瑞小心眼。”郝仁尴尬抽烟,他一直也是抽三五,我最熟悉的烟味。我要了一支自己抽,呛呛的一种感觉,让我想流泪。郝仁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我狠狠的说道:“有些事情不用学,像女人天生会怀孕。我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怎么没听你问我什么时候学会的?”
郝仁讨好地冲我笑:“你不是又怀孕了吧?最近几次我都很小心,特意避开了你排卵的时间啊。是不是又交了新男朋友?”“你去死。巴不得我赶紧嫁出去,是不是?”“哪里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