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我可怜的肚皮饿到那时候吧?”他皱眉,一副又无奈又无辜的模样。
她望着,微微失神“可是”
“走吧。”他站直挺拔的身子,开始收拾东西“中国有句俗谚,吃饭皇帝大,人生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了。”
“可是”
“别可是了,去吃饭吧。”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他顺手收拾起她的东西来,一股脑全塞入她的公事包。
“可是还有那么多报纸还没查看”
“放心吧,我全烧进迷你光碟了,回去再看吧。”他朝她微笑,跟着握住她玉手,不由分说地拉她起身。
“你”她身子一僵,愕然低头,望着紧紧裹住她手的大掌。
他浑然未觉,迳自为她提起公事包,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出图书馆,还对柜台年轻的女工读生送去一抹迷人的微笑。
她匆匆跟着他,一面感觉胸膛不可思议地震动,一面又忍不住气愤他对工读生展露的笑容。
他一定要对每个女人都这样施展魅力吗?从八十岁到十八岁,他猎艳的范围还真不是普通的广啊。
“怎么样?你想吃什么?”
“稳櫎─”深秋的夜风袭来,冷得她不禁微微一颤“我想吃”就连嗓音也颤抖起来。
“冷吗?”他问,一面将公事包递回给她,解下随意披在自己肩上的米色围巾,轻柔地在她颈上一绕。
暖意由靠近毛料围巾的脸颊开始,窜过全身上下,她低头,眸光不觉再度调向两只交缠的手。
他依然紧握着她,丝毫没放开的意思。
他是故意的?还是只是纯粹忘了?
“要不我们随便找一家餐厅好了,尝尝当地的家常菜”
“我想吃你做的东西!”她突如其来地说道。
“什么?”他一怔。
她同样一怔,不明白自己怎会冲口而出这样的要求。
“我想其实你做的菜挺好吃的”她徒劳地想解释,玉颊发烧,与他紧握的柔荑则微微泛出汗珠“我不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那么擅长烹饪”未完的嗓音消逸在风中。
乔石笑了,伸手抬起她下颔,星眸定定直视她,不容她闪躲“你该不会爱上我做的料理了吧?”
她蹙眉“什么意思?”
“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首先抓住她的胃罗。”
“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话。”
“是吗?”乔石凝睇她,良久“喂。”
“怎样?”
“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什么?”她一惊,翠眸倏地圆睁。
“我说,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他竟然还好整以暇地重覆!
矢岛薰狠狠瞪他“自恋狂!我只是说你做的菜还不错而已。”用力甩开他的手“这样就以为女人喜欢上你了,未免太幼稚了吧?”
“幼稚?”他轻轻挑眉。
“幼、稚。”她以一记冰寒的眼神强调“你都已经三十二岁了吧?还玩这种自以为是的游戏。”
“幼稚。”他低声重覆,仿佛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的意义,半晌,星眸一扬“这就是你对我的感觉吗?”
“不错。”
“嗯。跟她一模一样啊。”
“她?”
“我女朋友。”他微微苦笑“她也曾经这么批评过我。”
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了?
奇特的酸意流过矢岛薰心底。
你这样莫名其妙的男人居然也能交到女朋友?
她想这么嘲弄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只觉得胸膛莫名紧窒。
“我已经跟她分手了。”低哑的嗓音在夜风中回旋“正确地说,她甩了我。”
“她甩了你?”
“嗯。”他点点头,忽地轻轻一笑,跟着迈开步履,大踏步往前走。
她凝望着他灰色的背影,在苍茫的夜色下,那裹着深灰色风衣的形影似乎不像之前那么潇洒帅气,反倒蕴着某种淡淡的惆怅况味。
她望着他,半晌,扬起右手抚住自己胸膛。
这是什么感觉?心疼吗?为什么胸口会揪得如此难受?
。。
她在作梦。
梦中,她回到初中美丽的校园,回到那年热闹的百年校庆。
布置得美轮美奂的舞台上,她的好友梁冰与裴蓝正演绎着她改编的“罗密欧与茱丽叶”可她这个编剧兼副导演却心不在焉,柔润如碧玉的眼眸总是有意无意飘向坐在最前面几排,一个俊帅好看的少年。
少年来自隔壁男校,是担任学生会主席的风云人物,风靡了邻近数所学园的无数少女。
包括她。
她其实偷偷喜欢他好久了,却一直把这样的暗恋心情藏在心底,封在最深处,不容人轻易发现。没有人知道她喜欢他,尤其,不能让他知道。
因为他绝不会喜欢她的,不会喜欢一个绑着两条长辫子,还戴着黑框眼镜,只会呆呆读书的女孩。
可他却看向她了,灿亮的蓝眸凝视她好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去,低声跟他的朋友说些什么。
两人都笑了,笑声虽然远,却仍然狠狠刺入她柔软的心。
他们笑什么?笑她吗?笑她土气吗?
她一直这么暗自想着,既惶惑又不安,甚至连她编写的戏剧进行到那笃定会掀起騒动的那一幕时,她还茫然地凝定原地。
道具组准备的假血夸张地喷出,前面几排的贵宾都沾上了,脸上神情皆是错愕。咒骂、尖叫以及大笑声充斥礼堂,她只是置若罔闻,怔怔看着她在心中向往已久的男孩朝她走来。
“嗨,我想认识你。”他低低地说,深邃的蓝眸定定持住她。
她一下子便投降了,陷在那对宛若蔚蓝海洋的眼眸,无助地浮沉。
她好喜欢他啊,从没想过他竟然会主动找她攀谈,没想到他会连续约会她数次,甚至带她到一般少年男女最爱的约会圣地首都游乐园。
可也就在那座游乐园里,她终于知道自己不过是他游戏的对象,他只是跟朋友打赌,赌自己一定可以轻易把到她这个全国模拟考第一的秀才。
他真正想追求的,是十四岁便出落得美若天仙的裴蓝,她,不过是他取乐的对象而已。
她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少年取乐的对象而已
“我讨厌男人。”多年后,她曾经对好友如此宣称。
“为什么?”
“记得吗?那个中学时曾经因为打赌跑来追求我的男孩?”
“嗯,记得啊。”
“他前几天忽然又出现了,不但打电话给我,还守在我家门前等着送我玫瑰花。”
“真的?那你怎么做?”
“我把他的花束接过来,当场抛入附近的垃圾桶。”
“什么?薰,你未免也太无情了吧。”
“无情?哈,难道你们以为他真的想追我?”
“不是吗?”
“只是因为我的身分而已。”冰冷的嗓音静定地穿透好友耳膜,同时紧攫她的呼吸“因为我老爸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理大臣啊。”
因为她现在贵为总理大臣的干金,所以从前那些弃她如敝屣的男人忽然一个个出现了,排队等着追求她。
男人,要不是想追求她以获得平步青云的凭藉,要不就视她这个女强人为严重威胁,有意无意地排挤她。
哼,真是下流的生物啊“我讨厌男人”她哑声呢喃,好一会儿,忽地从梦中醒觉。
她眨眨迷蒙的双眼,有半晌搞不懂自己在哪儿,数秒后,终于认清自己原来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倏地直起上半身,温暖的白色绒毛毯跟着她的动作掉落一角,无助地攀附沙发。
有人帮她盖上了毛毯是他吧?
她站起身,抱起毛毯,轻悄地找寻他的身影。
客厅只捻亮了一盏小灯,厨房也一片漆黑,只有工作室流泄出一束光亮。
她凝定身子,透过半敞的门扉往里看,果然发现他坐定电脑前的背影。
他专注地瞪着电脑萤幕,偶尔提笔在一旁的笔记本快速地记下摘要,搁在玻璃桌上的咖啡显然已经完全凉透。
现在已经半夜三点多了,他到现在还没睡?
她愕然,有些吃惊,没想到他会工作到这么晚,他看来不像那种认真工作的男人啊忽地,他伸手举起咖啡,浅啜一口,然后皱了皱眉。
“真难喝。”他自言自语,却完全没有再煮一杯的意思,搁下马克杯后眸光又回到电脑萤幕上。
她看着,忽然冲口而出“我帮你再煮一壶吧。”
“啊。”听闻她的嗓音,他迅速回过身来“你醒了啊?”
“嗯。”她点点头“不好意思在沙发上睡着了。”
“太累了吧。本来想抱你上床的”
“什么?”她一惊。
他微微一笑,仿佛预料到她的震惊“可又担心你醒来后会骂我一顿,所以就作罢罗。”
“哦。”矢岛薰点点头,不想去深究心底那股又像松一口气,又似乎微微失落的感觉是什么“我帮你弄些咖啡来喝吧。”她转过身。
“喂。”他唤住她。
“什么?”她旋回身子。
“这个。”他比比头发。
“乱了吗?”她连忙伸手轻抚束成马尾的头发,脸颊飞上淡淡红霞。
“不放下来吗?”他深深望她“都已经深更半夜了,这样绑着头发不会很累吗?”
“不,不会。”在他若有所思的注视下,她不觉有些慌乱“这样很好”“别告诉我你连上床睡觉时都要绑着头发。”他微笑道,语气带着几分嘲弄。
“当然不会!”她瞪他一眼,接着再度转身。
“我不喝三合一咖啡包,要现磨的豆子哦。”他在她身后喊道。
得寸进尺的家伙!
她暗暗咬牙“知道啦。”
。。
她为他煮了咖啡,还煎了个简单的蛋卷。
可不是特意为他做的,她告诉自己,只是顺手而已,反正只是打几颗蛋,洒上一些洋葱跟火腿末而已。
她可没有讨好那个男人的意思,只是礼尚往来而已,毕竟他也曾经请她吃过亲手料理的晚餐嘛。
就是这样。
一面端着摆着蛋卷和热咖啡的托盘,矢岛薰一面在心中如此对自己说道。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一再在心里解释,仿佛有人怀疑她居心似的根本没有人如是想啊。
一念及此,她轻轻皱眉,跟着甩了甩头,意欲甩去这样莫名其妙的思维,跟着轻移莲履,悄然踏进工作室。
乔石依然专注地凝视着电脑萤幕,一动也不动。
她考虑着是否要打断他,半晌,终于还是开口“嘿,你的咖啡好了。”
听闻她的叫唤,乔石猛然回过头来,黑眸闪着灿亮异常的辉芒。他定定凝望她,眼神怪异。
她呼吸一乱“干嘛这样看我?”
“找到了!”他突如其来地说道。
“找到什么?”她莫名其妙。
“我找到这些陈年旧案的相关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