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萨斯,1868。
埃尔罗伊布劳尔怒气冲冲地"砰"地一声搁下啤酒杯。酒店里的騒乱让他心神不宁,无法专注于他大腿上那个性感十足的金发碧眼女人,埃尔罗伊难得玩上像大莎这么诱人的好货。这种时候不停地被打搅,真他妈让人扫兴。
大莎的肥屁股在埃尔罗伊的大腿根部蹭来蹭去。她倾身向他耳边低语,话说得坦白露骨,立时收到了她预期的效果。她能察觉到他躁动起来。
"干嘛不上楼去呢,宝贝,那儿我们能单独待着?"大莎提议道,话音已是春心荡漾。埃尔罗伊咧嘴一笑,想着接下来的好时光,他激动不已。他打算整夜独自享用大莎。在罗克里那个高地的农庄最近的镇上,他时常光顾的那个妓女已是徐娘半老,且骨瘦如柴。而大莎可真是个难得的好货。为了这次去威奇塔的路上能遇见了她,埃尔罗伊已经做过祈祷道谢。
那个牧场主怒汹汹的大嗓门又一次揪住了埃尔罗伊的心。他抵挡不住,特别是两天前所看到的那些,使他不得不倾耳去听。
牧场主告诉他的每位听众他名叫比尔查普曼。他刚来这家酒店一会儿,给店里每人要了份喝的。这听起来挺慷慨够味的,其实算不了什么,因为店里总共只有七个人,其中两个还是店里的服务小姐。往北不远查普曼有一个牧场,他正在招徕人手,找那些对闹得这块地方惶惶不安的印第安人忍无可忍的人。吸引埃尔罗伊注意的正是"印第安人"几个字。埃尔罗伊自己还没碰上印第安人的麻烦,一点儿也没有。不过,他两年前才迁来堪萨斯。他的小农庄不堪一击,他清楚这一点实在不堪一击。农庄离他最近的邻居有一英里,离罗克里镇两英里。农庄里就埃尔罗伊自己和彼得他雇的一个帮着收庄稼的小伙子。埃尔罗伊的妻子在他们到堪萨斯六个月后就死了。
埃尔罗伊可不愿感到不堪一击,一点儿也不愿。一个高大的汉子,身长六英尺四,粗壮得跟水桶似的,他已习惯于这身大块头让他逍遥度日,除他自惹的外,没什么事同他过不去。没人想尝他那对肉乎乎的拳头的滋味。正当三十二岁,他身体结实着呢。
然而眼下,埃尔罗伊发现自己对游弋在这块平原上的野蛮人忧心忡仲,那些野蛮人试图将准备在这儿定居的体面而虔诚的文明人赶得远远的。
他们毫无公平较量的意识,那些野蛮人,他们压根不把机遇均等原则放在眼里。哦,光是埃尔罗伊听的那些传闻就足以让他惊傈不已了。再想想他已被告知他定居的地方与划出来的印第安人保留地近在咫尺保留地是堪萨斯与德克萨斯间的一大片荒野,他的农场离堪萨斯边界实际上就三十五英里之遥。但那的确是块好地,见它的鬼了,正好处在阿肯色河与沃尔纳特河之间的地带。随着战争的结束,埃尔罗伊本以为军队会把印第安人限制在划给他们的土地上。
然而并非如此,士兵们不可能无处不在。内战一爆发,印第安人便向此地的居民发动了战争。内战虽然结束了,可印第安人的战争却愈演愈烈。他们不会放弃他们认为属于自己的土地,这一点比任何时候都更坚定不移。
那天晚上,这种恐惧使埃尔罗伊全神贯注地听比尔查普曼讲着,把上楼与大莎同欢的念头抛在了一边。
就在两天前,他和彼得还没来威奇塔时,埃尔罗伊亲眼目睹了一小群印第安人穿过他的农场西角。这是他初次看到的一群满怀敌意的印第安人,这群斗土与他来西部的路上见到的那些驯服温顺的印第安人可不能相提并论。(。4yt独家ocr)
这独特的人群有八人,全副武装,身着鹿皮,正往南行进。
埃尔罗伊毅然决然地跟着他们,当然,离得远远的,-直尾随到他们安扎在阿肯色河与宁尼斯卡河交汇处的营地。沿着阿肯色河东岸搭着十个圆锥形帐篷,至少还有另外一群印第安人,包括妇女和小孩,在那儿安了家。
发现这群基奥瓦人,抑或是科曼契人就在离他的家只有快马几个小时路程的地方安营扎寨,这已足以让埃尔罗伊心灰意冷了。他警告他的邻居们,说印第安人营地就近在身边,知道这消息会令他们惊慌失措。
到威奇塔后,埃尔罗伊向镇上的人讲述了他的发现。一些人吓得不行,而现在比尔查普曼正在酒店里煽动那些常客的兴致。
有三人称愿随查普曼和他带的六个牧牛工-起干。其中一个还说他认识镇上的两个流浪汉,那两人对干掉几个印第安人也不会推三阻四。说着便离开酒店去找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心甘情愿。
有了三个情绪激昂的志愿者在手,加卜另外两个可能加入的人,比尔查普曼又把他的蓝眼睛转向了埃尔罗伊,这人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听着。
"你怎么样,朋友,"这个个子高挑、并不粗壮的牧场主问道,"同我们一起干吧?"埃尔罗伊推开腿上的大莎,但仍挽着她的胳膊,走到查普曼跟前,"你不能让部队去追捕那些印第安人吗?"他小心翼冀地问。
牧场主满脸不屑地笑起来,"这样好让部队拍拍巴掌,然后把他们护送回印第安人保留地吗?这恐怕还不公道。要确保一个贼性难改的印第安人不再你的话,唯一办法便是干掉他,他就没法偷了。这伙基奥瓦人就在上周还宰掉了我不下十五头牛,搞走我一群上等好马呢。最近几年他们三番五次地洗劫我。我再也受不了他们的騒扰丁。"他急切地看了埃尔罗伊一眼,"你跟我们干?"-股冰冷的恐惧感透过埃尔罗伊的脊背。十五头牛被宰掉了!他只带着两头牛,但他农场里的其他一些牲口,也许在他离开那天,就被劫掠一空或宰杀殆尽。没了牲口,他便一无所有了。一旦那些基奥瓦人光顾一次,他就会彻底完蛋。
埃尔罗伊那双黄褐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比尔查普曼,"两天前我见到他们的八个斗土。我跟着他们。他们在阿肯色河的一个岔口扎了营,离我的农场大约有十三英里。你们沿着河走,离这儿大概有二十七英里。""他xx的,怎么不早说!"查普曼叫道。他若有所思,"他们兴许就是我们在找的那伙人。对了,他们不可能转眼间便跑那么远。那些狗杂种比我知道的任何东西都跑得快得多。他们是基奥瓦人吗?"埃尔罗伊耸耸肩,"在我看起来他们没啥两样。但那几个斗土并没有赶着马。"他直言相告,"他们的营地里倒有-群马,大约四十匹。""你愿带我和我的牧牛工去找他们扎营的地点吗?"查普曼问道。
埃尔罗伊皱了皱眉,"我带着牛,要拖一把犁回农场。我没马,只会延误你们的时间。""我借你一匹马。"查普曼道。
"但我的犁""我们离开的时候把它存下来,我来付钱。你回来再取,行吗?""你们什么时候动身?""明天一早,如果我们骑马狂奔,而他们还待在那儿没动的话,那么下午三点前便可赶到他们的营地。"埃尔罗伊看厂看大莎,咧大了嘴笑了一笑。只要查普曼没决定现在就出发,埃尔罗伊便不会放弃与大莎快活一晚,不会。但明天
"算我-个,"他对牧场主说道,"还有我雇的那个帮手,也算上。"
第二章
第二天早晨,十四条玩命的汉子骑马驶出威奇塔。年仅十九岁的彼得兴奋不已,以前他还从未碰到过这种事情。不只是他,这伙人中有几个对杀人害命情有独钟的,这下有了个极好的借口。
埃尔罗伊对他们任何人都没啥好感,他们同他不是一路人。但他们来西部的时间都比他长得多,这一点他自愧不如。反正有一件事他们是不约而同的,即每人都有各自的理由对印第安人恨之入骨。
查普曼三个常用的帮手各报了名字,但没说姓塔德、卡尔和辛辛纳蒂。他雇的三个枪手是勒鲁瓦柯里、戴尔特拉斯克和韦德史密斯。有一个威奇塔人是个治牙的游医,叫斯迈利先生,听来就不像。干嘛这么多人来西部后要改名换姓,有时与他们的职业相称,有时并不相称,对此埃尔罗伊茫然不解。有个丢了工作的前任帮办,六个月前流浪到威奇塔,至今仍在待业。他靠什么为生?埃尔罗伊有点好奇,但他知道最好别问。第三个威奇塔人是个像埃尔罗伊-样的农庄主,昨晚碰巧来到酒店里。那两个流浪汉是一对兄弟,要到德克萨斯去,名叫小乔科特尔和大乔科特尔。
由于一路狂奔,加上还想再招几个人,查普曼领着这伙人那天中午前便到了罗克里镇。但绕这个弯子只给他们增添了一位伙伴,拉兹汉德利的儿子-约翰。不过,他们发现并不需要如此十万火急,因为骑快马跑在前面的大乔科特尔掉头回来,在罗克里遇上他们,报告说那群基奥瓦人就驻扎在河边。
午后不久他们赶到了印第安人的营地。埃尔罗伊一辈子也没这么纵马狂奔过。他的脊背疼得要命。那些马也都累得差不多了。他怎么也不会让自己的马跑成那样。
河边茂密的树木和葱翠的野草把埃尔罗伊等人遮盖得严严实实。他们慢慢靠近,仔细观察营地,河水的喧哗掩住了他们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儿一派静谧。气势宏伟的帐篷在好些大树下分散排开,孩子们看护着马群,妇女们正聚成一团拉家常。有位单独在一边的老人正在逗弄着一个婴儿。
很难想像这些人就是嗜血成性的野人,埃尔罗伊寻思着,很难想像这些孩子长大后会去杀人、偷东西。怪了,这些女人折磨起俘虏来据说比男人更残忍,诸如此类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他们只看见一个斗土,但那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正如小乔所说,其他斗士可能会象墨西哥人一样在睡午觉。
"我们等到夜里,趁他们睡着了,毫不起疑的时候动手"塔德提议道,"印第安人不爱在夜里开战。他们死到临头了,让他们魂飞魄散去吧。出其不意坏不了事。""说不定我们马上会被他们打个出其不意,"斯迈利先生说道,"如果那些斗士都只是在打盹的话""他们不可能在附近。""谁说的?他们可能就在帐篷里造武器,或者在玩他们的女人。"勒鲁瓦科里咯咯地笑道。
"真那样的话,得有好多女人,可那儿就十个帐篷,科里。""那群马里有你的马吗,查普曼先生?"埃尔罗伊问道。
"还没认出来,但它们挤得太近,没法一一看清楚。"
"不过,看到基奥瓦人我能认出来。""算了吧,塔德,"辛辛纳蒂不以为然,"我认为他们是科曼契人。""你怎么知道?""与你自以为认识基奥瓦人同一道理,"辛辛纳蒂回答,"我看到科曼契人也认得出。"卡尔没理会他俩的话,因为塔德和辛辛纳蒂不管说什么都说不到一块儿,("那有什么关系?印第安人就是印第安人,况且这里并非保留地,因此不用说,这些家伙都不是好东西。""我在找騒扰过我的那帮"比尔查普曼插进来。
"没错,头儿,但如果这伙人真不是你要找的那帮,你就打算让他们自由自在的了?""他们明年就会是了。"辛辛纳蒂一边打量他的枪,一边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小乔问道,"你是说我们跑了一整天,满屁股磨出血泡来,现在却想打道回府,不干掉他们?狗屁!""别急,小兄弟。我可不认为查普曼先生那么想。对吗,查普曼先生?""决不可能,"牧场主生气了,"卡尔说对了。我们找到的到底是哪支野蛮人,关系不大。消灭了这支,其他的在大肆騒扰前,才会三思而行。""那么我们还等什么呢?"彼得急切地四下张望。
"可要注意把女人留到最后。"韦德史密斯第一次开了口,"我得玩上几个,给我帮个忙,明白吗?""现在你发言了。"戴尔特拉斯克咯咯笑道,"我想这不过是另一出保留节目。"他们转回去备马,此时又有一种新的兴奋劲儿在这伙人体内激荡起来。女人!他们尚未想到这一茬。十分钟后,来福枪的噼哩啪啦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最后一枪响过,剩下四个印第安人还活着,三个妇女和一个小姑娘。对于娇美如花的小姑娘,韦德史密斯是从不会放过的。四个女人一次又一次地被奸污,然后惨死枪下。
太阳西下,十四人骑马扬长而去。那个前任帮办的死是他们唯一的伤亡。他们将他的尸体从现场搬走时,觉得他的死这点儿损失太微不足道了。
他们一伙离开后,营地又沉静下来,所有的嘶叫哭喊都随风飘走了,能听见的只有河水在呻吟。营地里没人来哀悼这些死去的科曼契人,他们同那支袭击过比尔查普曼的牧场的基奥瓦人毫不相于。没人来哀悼那个幼小的姑娘。她的黑皮肤、蓝眼睛一下子让韦德史密斯两眼发亮,而那双碧蓝的眼睛透露出她的身世里有白人血统的迹象。她的亲人中没人听到她死前的痛苦,在他们奸污完这个小姑娘前,她妈妈早已含恨死去了。
那年春天她刚度过她的第十个生日。
"考特尼,你又耷拉着脑袋。仪态端庄的女子是不把头聋拉着的。我敢说,在那些学费昂贵的女子学酗他们什么也没教过你吧?"挨训的是个十多岁的姑娘,她斜眼瞟了她新任的继母一眼,欲言又止。有什么用呢?萨拉惠特科姆,现在是萨拉哈特,只听得进她想听的,其它充耳不闻。还好,萨拉没盯着考特尼了,她的兴趣转移到远处极目难眺的农场上。
考特尼还是把背挺了挺,觉得脖子周围的肌肉像在尖叫着抗议,她咬咬牙。干嘛就她一个成了萨拉喋喋不休斥责的对象?这个年长的女人新的个性有时令考特尼惊诧不已。当然大多数时候,考特尼只有不声不响,学会了封闭自己来免受伤害。只有她实在太烦、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的时候,考特尼才能重新壮起旧日的胆子来,但这种情形近来简直微乎其微。
她并非生来就总是这样局促不安。她是个懂事很早、热心爽快的孩子待人友好,调皮但可爱。她妈妈过去经常逗她,说她有些魔力在身。但考特尼年仅六岁时,她妈妈便过早地去世了。
从那时起的九年里,考特尼一直在学校寄宿,学校换了一个又一个,她父亲自身哀伤过切,无法应付小孩子的各种问题。但显而易见,爱德华哈特对这样的安排颇为赞同,因为考特尼只在每年夏天才获准回家待上几个礼拜。即使这段时候,爱德华也从来抽不出时间陪陪他唯一的女儿。战争年间的大部分时间,他根本就不在家。
长到十五岁,考特尼已经饱受了无人欢迎、无人关爱的痛苦。她再也不像过去一样活泼外向、平易友好了。她成了一个十分内向、心细的小姑娘,对别人的态度敏感之极,哪怕有一点点不赞成的迹象,她便会打退堂鼓。对小姑娘这种不合时宜的羞怯,她那些过分苛刻的老师要负点责任,但那绝大部分还是源自她自始至终想重新找回父亲的爱。
爱德华哈特是位医生,他在芝加哥生意兴隆,忙得焦头烂额,以致除了病人外,他几乎少有余暇顾及其他。他个子高高的,是个优雅的南方人,婚后定居在芝加哥。考特尼认为没人及得上他的英俊、热忱。她非常崇拜她的父亲,每次他用那双深邃的、同她自己的一样甜蜜的咖啡色眼睛注视她时,她都有点儿魂不守舍。
内战前他就没什么时间来陪考特尼,内战结束后,情况更糟了。战争给这人带来了巨大的不幸,出于对人道主义的信仰,他最终向他生长的家乡那一方开了火。1865年返回故里后,他并没有重操旧业。他变得深居简出,把自己锁在小书房里,喝得醉熏熏的,想借此忘却所有那些眼见尸陈沙场他却无能为力的一幕幕。哈特家的家产也消耗殆尽。
如果不是爱德华以前的导师阿莫斯医生来信,要爱德华去德克萨斯的韦科接管他的生意,考特尼的父亲也许会命丧杯中。梦想破灭的南方人纷纷涌入西部,在那儿寻找新的生活,阿莫斯医生在信中这么写道。于是爱德华决定自己也做个在幻灭中寻求希望的人。
对考特尼来说,即将开始的也将是全新的生活。再也不用上学,再也不用同她父亲分隔异地。她现在会有机会让他明白,她不是个负担,而且,她多么爱他。那将是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她告诉自己。
然而就在他们乘坐的列车耽搁在密苏里时,她父亲的举动简直匪夷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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