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的神情,肯定会迷倒成千上万的大家闺秀,呵呵呵“但是呀偏偏有一种人啊,生得一张美脸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却是找不到人爱。唉唉唉,咱儿永春师傅教过,那是因为这样的人,外表瞧起来像镶上金玉似地,可脑子和心里装的都是臭草、烂棉花,可怜呵,咱儿也同情她”叹着,不知有意无意,她眼睛直瞄向姚娇娇。
众人先是教她突来的搭肩举动吓了一跳,接着听她这番率真言语,神情那么认真坦然,都不约而同地往年永澜那张受损的面容瞧去。
好像嗯真的可以察觉出,他眼底暗藏的温柔,距离近些的几个姑娘家,还不知不觉红了脸蛋。
“小宝。”
年永春在此时开口唤她,见苹果脸微微侧过,灵活大眼询问地轻眨,他唇掀了掀,竟不确定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
“师傅唤我做啥儿?”
不做啥儿,她当众维护永澜、替永澜做足面子,他应当欢快才是,但心里头却怪怪的、不太舒畅,极想将她的手臂从永澜肩上拉开。
大庭广众之下,她的头不该贴得那么近,手也不该揽得那么紧,永澜是男子,而男女授受不亲。
未思先行,他跨去一步,已稳稳地握住金窦宝的手腕,扯来自己身边。
“乖。”
“我很乖啊,不乖的是师傅,什么都没说,就跑回家乡。你知不知道金宝很、很很不高兴?”
本来想说“很伤心”但惹她伤心的最大因由,倒不是他溜回河南开封,而是他回来的目的
师傅要成亲了,就要跟姑娘共结连理了。
呜呜呜,她不伤心,她应该要开心,要哈哈大笑才对,可是,她笑不出来。
呜呜呜
她为什么笑不出来?
为什么那么伤心?
瘪瘪嘴,她眸光带着指控地瞅着他,年永春心脏微拧,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瞧见那双髻上系着他送的缎带,一时间爱怜横溢,嘴角扬起熟悉的笑。
然而却在此际,围观的百姓们突地发出惊呼。姚娇娇怒至极处,软鞭当空一甩,直取窦金宝背心
“阿宝小心!”
耳边传来窦大海和镳师们的吼声,窦金宝反应甚迅,正欲提锤对应,可才刚旋身,肩胛竟黏上一股阻力,她被倒拖了回去,紧接着,三个高大身影已挡在面前,分别是将她塞到身后的年永春,还有提刀窜上前来的窦大海,和那名沉默的丑颜男子。
窦金宝正愁英雌无用武之地,挣不脱师傅的五指山时,挡在最前头的年永澜,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啪”地一响,将半截软鞭甩在地上。
哇!莫不是徒手折鞭?俐落有劲,原来又是一个高手。
窦金宝硬从年永春身后挤出一颗头来,再从窦大海擎刀的腋窝下穿过,瞧得啧啧称奇。
“你们好样儿的!一个个排开阵仗,欺负人吗?年永澜,你毁我软鞭,你、你你给我记住,我姚娇娇跟你没完!”红衣姑娘眼眶泛红,把手中所剩半截软鞭发泄似地掷在地上,脚一跺,掉头就走。“走开!走开!”
围观的群众不敢惹她,皆自动让路出来。
此刻,一场闹剧总算落幕了,客栈前的人潮也渐渐散去。
未料事情竟比预期的还要棘手,年永春正暗自叹息,窦大海已领着四海镳局的众位过来拜会。
“永春师傅你好哇!适才一见,咱们还不敢相信,原来永春师傅深藏不露,文也通、武也行。呵,实在好生佩服。”
“窦爷谬赞了。”他拱手作揖,文质彬彬。
一名镳师紧接又提:“对啦,永春师傅不在学堂教书,怎地来到河南开封了?”
“这儿是师傅的老家啦。”一旁,窦金宝声音有点闷闷的开口,把贴身兵器慢吞吞地系回腰间。
“老家!”众人瞪大眼,跟着才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永春师傅是河南开封人氏,回家乡探亲。”
那闷闷的声音继续抢白:“不是探亲啦!师傅是回乡成亲。”
耶!
这会儿,不只四海众人瞠目结舌,连年永春自个儿也挤不出话来,深幽幽的眼瞳定定地瞅着金宝。
他哪个时候说要回乡成亲了?怎没人知会他?
这爽朗的姑娘有着奇怪的忧郁,与她相处多年,年永春是第一次发觉她眉心如此深锁,似为着某事忧愁。
“小宝。”
苹果脸猛地一撇,瞧见来人,又微微落寞地垂下,玩弄着手中的铜锤。
轻叹一声,他绕到她面前。
“你在生师傅的气吗?”
“稳櫎─”她再度抬起脸容,双颊晕红,嘴微嘟,流露出俏丽颜色。“我还在不高兴。”
被坦率呵。
年永春静静注视着她,连自己都未察觉目光是何等温柔。
窦金宝陡地心跳加快,埋头又玩起自己的铜锤,低声道
“师傅一句话也没说、一封信也不留就跑回家乡,那、那也就算了,原来师傅还是河南开封‘年家太极’的人,那也算啦,谁知道你你你还是‘年家太极’第十九代的掌权主子?”
今日街上相逢,年永春将四海众位请回年家大宅,一番言语交谈后,已将自己与“年家太极”的关系说明,还费了番工夫解释,自己是被召回来帮忙处理一些要事,并非回来成亲,至于婚约一事,他倒不否认。
“我可没说我是掌权的主子。”伸手拨了拨她的缎带,心中柔软一片,他不能否认,见到她红润可喜的脸容、听到她坦率憨气的话语,他真是真是好生欢快。
“年家族众共三百一十六人,开封大宅这儿只三十七位,其余分布在其他各省,时时互通有无。没错,我是年家第十九代永字辈的子孙,但那掌权的担子不用我挑,是我那可怜的永劲族兄,明日老太爷的大寿上,将会当众宣布‘年家太极’新一任掌门。”呵,他命可没那么糟。
听见他主动解释,窦金宝不知不觉抬起苹果脸,水亮大眼定定地望着。
此时夕阳将落未落,霞红满天,朴实的庭院笼罩上迷人的光芒。
年永春近距离俯视着,就觉那张脸微泛光辉,嫩呼得教人想张口咬下。
老天!他在想什么呀!
假咳了咳,他连忙宁定,暗暗调息。
窦金宝英眉飞扬,似是联想到何事“师傅的永劲族兄,就是那位娇娇小姐爱慕的男子,对不对。”
他微笑颔首。
“那位姚大小姐主动同永劲族兄提亲,要我族兄娶她为妻。”
“你族兄不喜欢她吗?她生得很美啊,唔不过有点坏脾气就是。”
“唉即便永劲族兄喜欢她,真要娶她为妻,恐怕也有人不允。”他低喃,苦苦一笑。心想自己清闲日子没得过,匆匆忙忙被召回,不就是为了这事。
“不允!为什么不允!若是两个互相喜爱,天塌下来都不管了。”
果然是四海小金宝,就算是女儿家的柔软情怀,亦充满豪气。
道完,她脸容一热,瞥见师傅正冲着她露出好看的笑,双目若有所思,她的心一下子跳得浑没节奏,又开始变得不太像窦金宝了。
回想今日在大街上,他信誓旦旦地对四海众人解释,说自己绝不是回来成亲,她胸口一抹无形的郁闷仿佛瞬间消散,隐隐欢快。
怎么可以这样!
好似好似师傅不娶亲,正合她意?
但无论如何,师傅到底是会成亲的,他提过,他很早很早以前就订下一桩姻缘,在家乡,有个姑娘等着他呵思及此处,那些消失的悒郁再次回笼,压上心头。
年永春下知她心中转折,许多事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明,他摸着她的头,轻叹
“‘年家太极’第十九代掌门的婚事,早在几年前就订下了,那是为了偿还一段恩义,任谁也不能违背。”
“那么,那个娇娇小姐怎么办?”
年永春唇角微牵“今日,永澜和我在永丰客栈巧遇姚大小姐,便趁机上前劝阻,就是希望她别再对永劲族兄怀抱希望,可惜一言不合打了起来,还教永澜受了一鞭。”
“喔”窦金宝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奇怪,她以前挺爱师傅这么抚着她头的,感觉自己是个乖孩子,喔,不不不!她是大姑娘,她不要再当乖孩子了。
忽地将铜锤往腰间一塞,她拉下他的素袖,两手握住他单掌。
“怎么?”这一次,年永春没想太多,竟也反握住她的小手,语气轻松起来:“不生师傅的气了?”
“如果师傅以后还蒙小宝、藏着事不说,那小宝还是会生师傅的气。”
瞧着她晕红晕红的颊,他笑叹,觉得心情舒畅不少。
天知道,这几日为了周旋永劲族兄和姚娇娇的事,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就怕永劲赌气,真点头答应姚家的提亲,果真如此,年家非闹得鸡飞狗跳不可。
可一见到眼前这姑娘的苹果脸,心一暖,什么忧愁、烦恼都不重要了。
她随他阿爹前来,来到他身边,真是挺开心的。
“想知道什么你尽管问便是,师傅没想蒙你,若惹你生气,咱们年家的墙虽广,也怕你的八角铜锤。”
窦金宝圆眸憨憨地眨了两下,这才听懂他在笑话她。
“我、我才不会乱发脾气,更不可能把这儿的墙打坏的,师傅别胡说。”
他呵呵笑开,心中是涨满欢愉,竟还不愿放开她的手,反而牵着她慢慢步向阶梯沿着廊道散起步来。
此时日阳已西沈,天色幽暗而下,年家已有好几名仆役出来点灯笼,因明儿个便是老太爷大寿。红纸大灯笼上,堂堂正正写着暗红的“寿”字,透过火光,一百二十个“寿”字完全挂起,气象万千。
看着忙禄的众人,窦金宝收回视线,忽地问出
“师傅为什么要离家、独自一个在九江办学堂?”害她一直以为,他从来就是孤孤单单一个,没想到家族却如此庞大。
英俊的轮廓被火光镶上淡金,他看进她的眸,笑意温柔。
“我喜欢九江,喜欢教书,喜欢平淡的日子。”
心“咚”地一震,热潮猛往头上冲,窦金宝连忙垂下脸容,脑中尚待弄清的问题还有好多,却一句话也挤不出来,两泓亮眸瞬也不瞬地瞅着两人交握的手,竟觉快要不能呼吸。
老天,师傅真的好英俊好英俊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