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何况,这个强拉他来“陪酒”的女人一进门就摆明了买醉的意图。
“我说风铃,”在那只纤细的藕臂即将又扬起时,他急忙将它扯落“这已经是你第六杯威士忌了,是不是该节制一点?”
“我不要节制!”红唇朝他娇俏地嘟起“我今天来,就是打算喝个够啊!”“可这样喝会醉”
“醉了更好!不醉不归!”梁风铃欢乐地举高差不多已全空的酒杯“来,亦凡,我们乾。”
“我不了。”他婉拒。
“喂,不会吧?酒量这么差啊?”她眯起眼,朝他伸出一根食指,规律地在他面前摇晃“这样不行哦,大哥,男人不会喝酒是很逊的,会被女人瞧不起的。”
“医生酗酒才会把病人吓死吧。”温亦凡摇头“尤其你这个握手术刀的外科大夫。”
“啊,你怕我在开刀房里出糗吗?”梁风铃咯咯地笑,摊开双手,一副登高欢呼的模样“不会的,人家明天没有手术,yeah!”
还yeah呢!
温亦凡叹息,确定这女人已醉得差不多了。
“我们还是走吧,风铃。”
“不要,我还要喝!”空酒杯重重搁落在酒保面前“帅哥,再来一杯,这次要双份。”樱唇拉开甜美微笑。
年轻酒保一时看呆了,几乎忘了反应。
就算呈现半发酒疯状态,她依然魅力无限啊。
温亦凡勾起唇,扬起略带宠溺的弧度。
“哦?你笑了?”他的笑意似乎让梁风铃更加兴奋“太好了,肯定精神振奋了吧?我就说,喝酒是最棒的来来,”她将酒保刚递过来的双份威士忌递至他唇畔“这杯给你。”
“我不喝”他还来不及拒绝,便被她硬灌了一大口入喉。“咳咳,风铃,你”辛辣的液体灼烫着毫无防备的喉。
她又笑了,笑声如风铃清脆悠扬“真笨!连喝酒都会呛到。哪里像咱们未来精神医疗中心的主任啊?”
“我才不当主任呢。”他辩驳。
“你会当的。”她频频点头“哥哥以前也说他不想当院长,结果现在还不是处心积虑想当?你们男人啊,怎么可能抵挡得了权力的欲望?”
“嘿!请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吗?”他半玩笑地抗议。
“人家说,权力是最好的春葯。”她瞪着半满的酒杯,忽然一口气灌下去“权力跟女人!我呸!”她抬手,率性地将水晶杯往后一甩。
温亦凡惊恐地望着她的动作“风铃!”
幸好她身后没有旁人,否则万一砸上谁的头,事情可不妙了。
“放心啦,水晶没那么容易摔坏的。”她笑“就算碎了,大不了我赔罗。”
“小姐,这可不是赔偿的问题,而是万一砸到人怎么办?”
“对哦!”她吐吐舌尖,氤氲酒雾的眸歉意地往身后一溜“哈哈!没人!”她拍手。
这女人真的醉了。
温亦凡握住她的纤肩,准备强制带她离开。
她却仰起一张嫣红美颜“亦凡,我是不是个坏女人?”她哑声问,凝睇他的眼眸迷惘而受伤。
他一震。
“你胡说什么?怎么会这么想?”
“我觉得自己很坏,因为我”她打了个酒嗝“有个很可怕的念头。”
“什么念头?”
她没说话,望着他的眼眸蕴着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只能从她前一秒还艳红无比、这一秒却苍白若雪的容颜看出那句说不出口的话让她十分痛苦。
“告诉我,风铃。”他不觉温声诱哄她“告诉我。”
“我不能说。”她趴落吧枱桌面,脸颊紧紧贴着。
“为什么?”
“因为太可怕了。”她哽着嗓音。
她在哭吗?
他再度一震,急急抬起她的脸。
果然,那清丽的颊泪痕交错
“走吧。”她忽然微笑“送我回家。”说着,她摇摇晃晃站起身。
他急忙伸手稳住她。
“谢谢你,亦凡。”唇畔微笑更深。
“都老朋友了,客气什么?”他说,结完帐后,扶着她一路走向自己的爱车。
“我从小就觉得你是好人。”她说“哥哥也这么说。”
是啊,滥好人!
温亦凡苦笑。梁氏兄妹都曾这么嘲弄过他。
“我应该爱上你的。”她忽地认真说道。
他愕然。
“我应该爱你的。”她蜷缩进车厢,望着玻璃窗的眼神迷茫得令他心痛。
总是任性自我的她,此刻看来竟像个迷路的小女孩,那样仓皇而无助。
她说自己应该爱他,可他明白,这样的宣言正表明了她不曾爱过他。
他的微笑更涩“那个人是谁?”也许没有权利,但他仍然忍不住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前额静静抵上了窗。
他默默开车送她回家。
银灰色的轿车缓缓驶过深夜静谧的街道,奔驰在迷蒙的月色中。
半个多小时后,轿车在梁家阔气的雕花大门前停定。
他扶梁风铃下了车,亲自送她进大厅。
厅里,一个男人静静坐在沙发上,听见他们进门,马上站直挺拔的身躯。
“梁潇,你妹妹喝醉了。”他对他苦笑。
梁潇不语,从他双臂间接过梁风铃颓然虚软的娇躯。
“哥。”她低唤一声,跟着,双手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吐了他一身。
她醉了,而且吐了哥哥一身。
她知道,虽然醉意朦胧,仍能感觉到他拿毛巾替她拭去胸前及唇边的污秽,然后吩咐女佣人替她洗澡更衣。
待她躺上床后,他亲自拿了一杯醒酒茶,喂她喝下。
她醉得狼狈不堪,还吐了他一身秽物,可他却没生气,只是温柔地照料她。
久违的温柔啊!有多久哥哥不曾对她如此体贴了?如果她的醉酒能唤回他对她的温柔,她宁愿再醉上百次、千次。
“哥。”昏昏沉沉间,她攀住他的臂膀“对不起。”
“怎么回事?”他问。
她勉力扯开一抹笑“没事。”
“心情不好吗?”精明的眸光圈住她“亦凡说你喝了好几杯威士忌。”
“嗯。”“为什么心情不好?工作上的事吗?”
“不是。”那些流言蜚语对她而言根本不成困扰,
“那是为什么?”
她慢慢扬起头“你今晚约会愉快吗?”不答反问。
俊朗的眉峰一挑“很不错。”
“我以为你可能不会那么早回来。”也许会跟前几次一样,天亮方归。
“明天早上有一台手术。”
“哦。”原来是为了养足精神,所以才早回来的啊。她闷闷地咬唇。
“你心情不好的原因跟我的约会有关吗?”他问,平静的声调隐隐藏匿一丝波痕。
她的身子一颤。
“为什么不敢看我?”温柔的询问听来危险而诡谲。
她心跳加速,好一会儿,才扬起羽睫“哥”
蕴着几分恳求的呼唤似乎取悦了他,他站趄身,朝她怪异微笑“睡吧。”
语毕,他转身便要离去。
她朦胧地望着那修长的背影,望着他一步步离开她的卧室。
他要走了。可她不想让他走
“哥!”尖锐的嗓音震动了空气的流,梁风钤自己也吓了一跳。
可梁潇却彷佛并不吃惊,镇静地回过头“什么事?”
“哥,我我”她呼吸急促,心跳狂野。
“你怎样?”
“我”
“说啊。”他柔声鼓励。
“我我”多年的秘密藏在心底深处,她犹豫着是否该透露。
“到底什么事?”梁潇走回床畔,倾身望她“说啊。”
纯男性的气息扑向她的鼻尖,挑逗着每一根绌细的寒毛,她呼吸一停,瞬间晕眩万分。
“我喜欢你。”她仿佛着了魔般地低声吐出,连自己也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
“我知道。”他浅浅地笑。
奇诡的笑容冻住了在她体内奔窜的血流。“不是那种喜欢。”
“哦?”“我不想你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我嫉妒你们,我只要一想到你跟她过夜,我就嫉妒得发狂。”
“你嫉妒我们?”
“对,我嫉妒。”嗓音沙哑“我知道你是哥哥,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迷恋你,可是,”她顿了顿,抬起痛楚而迷蒙的眸“我爱你。”
空气,绝对静谧。
在这个深沉的、闇黑的、暧昧不明的夜,魔鬼之门被打开了。
在这之后每一天,也许她都缓筢悔自己冒险去推开这扇理应永远被封印的门扉。
她应该后悔的。
想着,梁潇眸光一闪,他低下身,捧住她颤抖不已的下颔“要听好消息吗?风铃。”深黑的眸定住她。
“什什么?”她怔愣。
“你不是我妹妹。”他说,语气清淡。
她一震“什么?”
“你不是我的亲妹妹。”他重复,嘴角缓缓扬起三十度“因为我不是这个家的孩子。”
“怎怎么会?”她呆了。
他没理会她不知所措的反应,湛眸滚过一丝笑意“不过,还有个坏消息。”
“坏消息?”处于极度震惊状态的她已无法保持理性,只能像只鹦鹉般复述他的话。
“那就是”他伸出食指,戏谴又亲昵地抚过她娇俏的鼻尖“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我永远也不会爱上你。”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知道为什么吗?”他却好整以暇地微笑,好整以暇地以手指玩弄她眉眼芳颊。
她一动不动,空白的神情宛如一具瓷娃娃。
“因为”他顿了顿,前额抵上她的“我、恨、你。”
清楚明晰的三个字宛如利刃,撕扯她全身,她呼吸凝滞,神智苍茫,唯一感觉到的,只是他有意无意吹向她的、融合着淡淡烟味的鼻息。
透明的泪珠,自她眼眶悄然逃逸
他慢慢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