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做才能给周延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我的计划你一定不会同意。”因为她待兄弟手足太好了,想惩治的只有主谋者周延一人,至于其它假装没发现或从旁协助者,她并不打算一并论处。所以这件自清案最好由她亲自动手,他只须在旁观看,遇有麻烦时便助她一臂之力,其馀少管,免得一不小心伤了她的好帮众,徒惹她怨恨。
他肯尊重她,她很高兴,唇角弯起一抹欣慰的弧。“你帮我传个口讯给周延,要他单独一人到路口那座小鲍园见我。”
“。”他掏出车钥匙交给她。
“不必了,路程不远,我走过去即可。”
君则思望了她一眼,宾馆里那场打斗虽不曾重创她,但一些瘀青、碰撞却是无可避免;看她走路摆动的姿势,少了平常的优雅自在,便知她还是会痛的。
“你还是开车去吧,少虐待自己的身体,否则明天又要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我”她想说自己没关系,可一瞧见他认真忧虑的眼,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吧!我开车过去,你记得带周延过来,只要周延一个人。”
“我知道。”他朝她摆摆手,转身进了别墅。
崔羽一手挥着钥匙,走到车子停放处,却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玉蝶?”周玉蝶正倚在她的车子旁,一脸忧郁。“你找我?”她问,希望周玉蝶并非为了替周延说情而来,因为那件事已无情可说。
“崔姊”周玉蝶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崔羽轻叹一声,以钥匙打开车门。“在这里说话不方便,上来吧!”
“谢谢崔姊。”周玉蝶坐入车内。
崔羽跟进,发动引擎往前方路口的小鲍园驶去。
“崔姊,你是来找大哥的吗?”周玉蝶怯怯地问。
“王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跟周延间的兄妹情深可以收起来了,我早知你们两人的真实关系。”崔羽转动方向盘,车子驶入公园内的停车场。
“崔姊”周玉蝶俏脸霎时白如霜雪。
崔羽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你和周延的痛苦我很了解,我也是这样成长过来的,因此对于你们两个,我一向宽容以待,但那不代表我就会放任你们为所欲为。”她打开车门,临下车前,给了周玉蝶严厉的一瞥。“玉蝶,这回你和周延做得太过分了。”周玉蝶全身发抖,握紧拳头、指甲深入掌心,刺出一道血痕,她浑然未觉,整个人被一股深沉的绝望给包围住了。
崔羽关上车门,车钥匙仍留在里头,引擎继续发动、冷气依然呼呼地吹着;这是她给周玉蝶最后的一点慈悲。
周玉蝶目送崔羽走入小鲍园内,幽暗的眸底闪过一抹杀气,那是种不惜玉石俱焚的浓烈恨意。
当君则思出现在大厅,通知周延,崔羽有事相商,邀请他到路口小鲍园一聚时,周延简直不敢相信。
崔羽不是早被他的手下捉住、关在他私下经营的宾馆里,只等他庆功宴结束,便可驱车直往、一亲芳泽了吗?
他都打算好了,崔羽肯乖乖就范便罢;否则,他就打量她,霸王硬上弓、并录下她的丑态,不信她不屈服。
然后,他便可以操控她、进而将黑虎帮的势力纳为己用,再凭藉崔羽名下的产业进军商界,权势富贵还能不手到抢来吗?
只可惜,一连串的如意算盘都在君则思出现后,产生了变数。
周延不信,他的手下不会骗他的,他们说崔羽在宾馆里,那她就不可能出现在别的地方;最大的可能是君则思说谎。
但他又没有把握,只得怀着不安的心,跟随君则思来到小鲍园。
远远地,停车场里崔羽的银色宾士抢眼得教人不敢忽视,他心头一跳。
接下来,他看见周玉蝶走出宾士,怨恨的视线投向公园另一头、那道玲珑窈窕的身影上。
一阵风吹动佳人身上湖水绿的丝质衬衫,将它吹得鼓鼓的,直似要乘风而去。
同一时间,佳人缓缓回头,艳丽的容颜上妖冶与严厉并存,构成一副绝对震撼人心的画面。
“崔羽!”周延的呼吸乍停。
崔羽也看见周延了,她款步朝他走来。
周延觉得自己看到了鬼,凄厉的艳鬼正伸长了白森森的十指,准备向他索命。
“我帮你把人带来了。”一直立在周延身旁的君则思开口,举步迈向崔羽。
“谢谢。”崔羽越走越近。
突然,周延张口尖叫了一声。“啊”“则思,小心。”崔羽以为周延狗急跳墙,想要伤害君则思;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
君则思握拳回身,摆出防卫的姿势。
但他们都猜错了,周延并未攻击君则思,他甚至不敢面对崔羽;他只是拚命地往前跑、跑向停车场。
“他想逃跑。”崔羽恍然回神,疾步追赶着周延而去。
“羽,别大冲动。”君则思大喊,不知为何,心头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不能让他逃掉。”江湖打滚多年,崔羽太了解纵虎归山的可怕,因此她非逮住周延、彻底解决他不可。
周延跑到银色宾士旁,刚才看见周玉蝶自车内出来,他就猜到车子的引擎应该还在发动;这是崔羽的体贴将车钥匙留给最后一个下车的人,由对方决定,看是要在里头吹冷气、看书、还是听音乐,尽随人意。
“周延,你跑不掉的,随我去警局自首吧!”崔羽追近;她不想将周延交给帮内刑堂私刑处置,送交警局或许还能留他一条生路。
“你作梦,我不会输的。”在黑虎帮干了两年的副帮主,他岂会连一点私人势力也没有?他才不要在这里与崔羽硬碰硬,徒然落个玉石俱焚的下场。他要逃,只消躲过这一劫,必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你一错再错,届时谁也救不了你。”崔羽跑进停车场。
“玉蝶,闪开。”周延打算夺取崔羽的车子,先逃命再说。
“不,不行”周玉蝶忧虑地摇着头。
“周延!”崔羽追到。
“该死!”周延狠心把周玉蝶推向崔羽,以阻碍崔羽的追捕。
“啊”周玉蝶发出一声惊呼。崔羽可以不理会周玉蝶,任她去摔个五体投地,但她不忍,遂停下脚步接住周玉蝶飞跌过来的身子。
“啊啊啊”但崔羽毕竟还是女子,不够力气撑住两人同时失去平衡的身子,于是两个人、四条腿踉踉跄跄地往后直退,眼看着崔羽就要成为周玉蝶的肉垫。
同时,周延已放开手煞车,脚下油门踩到底,唬地一声,往前冲了出去。
“不”周王蝶才站稳脚步,马上忙不迭地奔向宾士。“老公”
“玉蝶,闪开”周延似乎无法控制车子,宾士驶得歪歪斜斜,偏偏速度又快得像火箭。眼看着车子就要往周玉蝶方向冲撞过来。
立在周玉蝶身后的君则思马上抱着崔羽滚向旁边。
“玉蝶,闪啊!”风中传来周延凄厉的叫声。
“老公!”周玉蝶绝望地厉吼。就在宾士撞到周玉蝶的瞬间,周延将方向盘硬转到底,宾士的车身擦过周玉蝶,将她撞飞了起来。
“啊!”周玉蝶惨嚎,鲜血化成落花,在夜风中飞扬。
而周延,他为了不让车子直接冲撞周玉蝶,硬将方向盘打到底的结果是,车子擦过了周玉蝶,一路直往公厕的墙飞撞过去。
“砰”地一声巨响,撞击力道强大得连地面都震动了起来。
宾士的车头整个凹陷进去,隐隐冒出几点星火。
“哦,老公,不”身受重伤的周玉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仰天哭喊。“不,不要”
“不要过去,玉蝶。”崔羽在君则思的扶持下站起来,看见夜幕下,宾士扭曲的车身发出一记闪光。“车子要爆炸了。”
“快走。”君则思挥着手要崔羽先走,然后,他一个箭步往前冲,拦腰抱住疯了似地不停哭喊的周玉蝶,加足脚力奔离撞车现场。
轰地,一道火舌窜向天空,宾士车爆炸了,发出一记雷呜巨响。
君则思抱着周玉蝶一个飞扑,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爆炸的牵连。
“则思。”崔羽赶忙跑过来,毫不畏惧高热地徒手拍熄他身上的火星。
“没事、没事。”君则思放下周玉蝶,改将崔羽抱进怀里,大掌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
崔羽紧搂住他劲壮的腰杆,眼角看着远处那团艳丽的火花,身体的颤抖怎么也停不了。“则思、则思”她以为她会失去他,噢,天她的心疼得快碎成两半了。
“没事了。”君则思抱着她,细碎的吻落上她的额、她的颊、她的唇说实话,面对生离死别的意外,他比她更害怕。
远处的火依然烧着,发出一种呼呼呼的可怕声响。
君则思和崔羽紧紧相拥,片刻不肯相离。
而另一边,周玉蝶的哀嚎已停,只剩下断断续续空虚、迷茫,和言不及义的呢喃。
“不要不是我老公”她圆睁的大眼里一片茫然,而开开合合的嘴,彷佛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蠕动,不带任何意义。
君则思和崔羽听见她的话,互觑一眼。“我想,在你车上动手脚、让宾士失控的人应该是周玉蝶,但她想害的是你,却想不到”
“周延代我踏上了死亡之旅。”崔羽感慨地说。
君则思长叹口气。“害人终害己。”
“可是最后他转开了方向盘。”崔羽红了眼眶;如果周延撞倒周玉蝶,顺利开上马路,或许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找出一条生路,但周延却选择了保全周玉蝶,牺牲自己。
君则思想起周玉蝶最后喊周延“老公”他问:“他们的关系不是兄妹吧?”
崔羽凝望宾士爆炸引起的火焰逐渐变小,夜幕又再次夺回它专属的黑暗。
“周延和周玉蝶其实是一对夫妻;在周延开始追我时,我就派人调查出来了。他们两个,一个是原配所出,却遭小老婆陷害,被赶出家门;另一个则是庶出,为原配所不容,受尽了虐待。身世同样悲惨的两个人结婚后,尝尽了世间冷暖,直到进入黑虎帮。他们因为身世的关系,对于名利权势有种异常的渴望,所以他们隐瞒关系,伪称兄妹,一个接近我、一个则亲近崔傲,想从我和效身上得到他们所想望的富贵荣华。”
“而你明知道,却从没想过要揭穿他们。”一定是因为同病相怜的情绪在作怪。周延和周玉蝶的身世让崔羽联想到她与崔傲、崔胤风间的关系,难怪她对周延与周玉蝶会特别宽容;只可惜周延与周玉蝶不知惜福,终于招致灭亡。
“我暗示、也提点过他们,希望他们能自己想开点,但”看着远方最后一点火花消失,那代表周延的生命已到尽头;而脚边,受刺激过大的周玉蝶也陷入痴呆疯癫的状态了。为了金钱弄成这样,值得吗?
“你已尽力,那也就够了。”君则思加重手臂的力量揽紧她。
夜风吹过,沁凉入骨,但因为身旁有他,所以她的心是温暖的。“我很遗憾,救不了他们。
“那就照顾她吧!”他指着周玉蝶,她因承受不了意外害死丈夫的罪恶感,已彻底疯癫。
崔羽低下头,看着周玉蝶,眼泪滑了下来。
“还有,别忘记,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他紧紧抱住她的腰,想着回家后一定要记得打电话通知家人,他找到终身伴侣了,此后贩梦俱乐部的工作他再不参与“君则思”三个字将正式自俱乐部里除名。
“永远吗?”她问。
“永远。”他点头。
“会不会变!”
“不会。”
“陪着我,一辈子陪着我。”她反手搂住他,这已是不相信承诺的女人,所能作出的最大承诺了。
“好。”他吻她,深深的、浓浓的、爱恋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