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一隅的烈焰,将黑蓝色的夜空映得发亮。
家仆、婢奴及官府遣来帮忙的侍从,自个小井及池塘排列至正厅的上房,一桶水接着一桶水,往着了火的房子泼去,却毫无成效。
火苗蔓延得比救火的速度快上一倍。
在忙于灭火的嘈杂声中,有一突兀的女音高声喊着:“你们愣在那干什么?快进去救人呀!快呀!”
她急切不安的声音,换来的回应是一张张畏怯的脸孔。
那火烧得实在太快、太猖狂;周旁的房间都未必保得住了,谁相信房里的宋微儿还能存活?若就此莽撞的进去,别说救人,恐怕连自己也出不来了。
令人不解的是,这火是如何引起的?负责巡夜的小厮,早确定府内所有的烛光在人夜后皆已熄灭,怎么可能在这三更天,于微儿的房内突然冒出一把火,且轰然蛮烧得让人措手不及!
“可恶!你们动作快点!微儿那家伙一人睡,怎么也醒不来哪!”
梁惜夕领教过微儿的睡功多次了;她归纳出微儿会自动醒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肚子饿了,一是睡饱了。现在火这么大,就算呛醒了她,也已动弹不得。
见众人犹是伫立在原地,惜夕气急败坏的上前拉住一名侍从“你,进去!进去救人!”
“小姐”侍从面容扭曲。他也是有家有室的人,怎可教他如此冒险。
“快呀!”惜夕使劲推他。
“惜夕,算了。”一旁久未作声的梁胜觉开口劝阻女儿的无理要求。
“爹!”惜夕哭丧着脸,不相信父亲竟放弃营救微儿。
眼前橙红色的火光,衬得梁胜觉一脸亮红。
他怎么对得住死去的好友?等自己亦百年之身后,他拿什么险去见他们?
口口声声要栽培微儿还携她至双亲墓前一拜,竟就令她葬身火海
而这火来得这么急,一看便知又是一场谋杀。又是文教天他们这群叛党,至令还不放过这个小孩
“老爷,”管家拭着额边流得不停的汗,请他们远离火场些。“二少爷觉得这里太危险了,请您还是回房歇息吧!他会妥善处理的。”
“怎么处理?微儿都被你们害死了啦!”梁惜夕低头掉泪,心中懊悔不已。自从那晚拜过堂后,她还没跟微儿说过话;而且早上还任公主一干人欺负她
“老爷,看来这上房是保不住了。”
梁胜觉懂得管家的意思。火势已开始延烧至两侧房间,且伤及结构,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他摇了摇头,已不忍再看下去。
“微儿”惜夕啜泣低唤。微儿怎么可以死呢?她是她唯一认可可以当她大嫂的人哪!微儿
“怎么回事”
梁胜觉和惜夕闻声同时回头。“大哥”
梁惜少由着腰,”脸疲惫。行动结束后,他心中莫名不安,即刻赶回来;远远地便看见自己府中着了火。
“大哥,微儿死了”惜夕握住惜少的手臂寻求安慰,未料竟触及一抹黏湿,她转移视线,惊见惜少左肩胛至手臂一片血清。
“大哥,你受伤了!”
而梁惜少一听到微儿已死,脑中轰然被炸开来似的。他惊愕地望着火场,正是微儿的房他想也不想,跃起身冲向火场!
“大哥”
“惜少,别冲动!”
但梁惜少意志坚决,尽管身上已有重伤,仍奋不顾身,一心救出微儿。
见此情景,众人一片惊叹;热火熏得人泪湿。
“哇!好大的火哦!梁哥哥为什么还要往火里跳呢?”
继之而来的清脆嗓音,更是令大伙错愕不已。
惜夕双眼瞪得铜钤般大“宋微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微儿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她全身沾满泥污,发丝紊乱纠结,裙摆还撕去了三分之一,整个人邋遢不堪。
她觉得还是阿音对她最好,不因为她是女的而改变态度。她说:“我和阿音跑到城外玩儿去了,现在才回来”
“宋微儿!”梁惜夕气得一把勒住她的脖子!她为她那么担心、大哥为她不顾危险冲进火场,而她却还那么逍遥自在!“你知不知道我大哥受了伤,还跑进火里面救你!”
“救命啊”宋徽儿反手扳着惜夕的双手,却仍呼不过气来。“是他自己要进去的,又不是我命令他进去”
“你还说-.”惜夕更加用力,像要勒毙她似的。
“惜夕,放手。”梁胜觉制止借夕粗蛮的动作“你在这吵也没用。”
惜夕见微儿脸色发青、半吐着舌头,急忙放开手。“快把我大哥唤出来!”她将微儿拉前两步,恐吓道:“如果唤不出来,那你就糟了!”
宋微儿抚着脖子猛咳,边喊道:“梁哥哥,快出来呀!”
惜夕拍她的肩,喝道:“大声点!”
微儿皱眉摸摸被拍疼了的肩膀,十分无辜。瞄见梁惜夕眼中冷冽的寒光,赶忙圈住嘴巴,用尽全身的力气喊:“梁哥哥,微儿已经在这里了,你快出来,要不然微儿就糟了!”
惜夕斜眼瞪着她,要她照这样继续喊。
而因担忧梁惜少的伤,随之赶来梁府的桑中约和薛上臣,听得宋微儿的叫唤,循声而至;并询问梁胜觉现况:“梁伯父这”惜夕抓着桑中约的手求道:“桑大哥,你快救救我大哥!”
不待桑中约下令,薛上臣立即轻功一使,飞进浓烟、大火密布的房里。
“不会有事的。”桑中约沉声安慰众人。
今夜的行动还算成功。但由于他们低估了对手的实力,伤亡比想像中的大。
其中梁惜少为护盟友而为之挡了一刀,回到桑家后,却不愿接受治疗,执意马上回来梁府。桑中约大致安置好伤者后,不放心他的情况,便偕同薛上巨也来到这里;想不到刚好赶上营救梁惜少。
“糟了!”
随着这一声糟了,着火的房间屋顶开始下塌,怕会就此埋了屋中两人!
众人屏住气息,凝视着火场的任何变化。房屋为烈焰燃得扭曲变形,渐化为灰烬
“大哥”惜夕已开始不抱希望。
火场接连爆出几声巨响,房屋迅速崩塌!
“啊!”有人率先发现,就在屋宇完全塌陷的同一刻,一道黑影倏飞而出!“出来了!”
梁胜觉和桑中约同时松了口气,这才发现额边尽是冷汗。
薛上臣扶着半昏迷的梁惜少,来到众人身前。
“梁哥哥梁哥哥.:”宋微儿看着全身遭烟熏、意识不清的梁惜少,这才知道事态严重。
周遭声响早已难人耳的梁惜少,唯独清晰地感受到那声声轻唤沁入自己的心坎;他费了好大的劲抬起眼,发现可人儿确确实实完好地站在眼前;微微牵动欣喜的唇角,涩涩地吐出一句:“没事就好”便昏厥过去。
见他突然合上眼,且瘫软地让人扶着,宋微儿吓得大喊:“梁哥哥,你不能死呀!”
梁惜夕怒地推她的头“乌鸦嘴,谁说我大哥会死”
霎时,那边灭火灭得心余力绌;而这里,救人亦救得一团乱
“不满意喂你葯的人是我?”
桑中约捧着苦葯,看梁惜少才吞下第一口便捂着嘴猛咳,忍不住调侃道。
半坐在床的梁惜少咳了好一阵才顺了气,只怪自己心不在焉,才让葯水给呛着。他单手接过刚熬出来的葯,很干脆的作两大口喝干。
待桑中约将碗盘放回桌上,梁惜少问:“其他人怎么样了?”
“其他弟兄的情况都很好。”桑中约唇边闪过一抹戏谑的淡笑“或者你想问的是另指他人?”
“没有。”
“没有的话,视线又何必一直透过我望向外面?”桑中约明知他心中挂念着什么,偏偏存心吊他胃口。他回头望望窗外,顿了好一会才说:“想见微儿?想问为什么她还不来探望你?”
梁惜少神色有些黯然。他多盼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是微儿;但他却只见到松了一口气的桑中约,和未和他说句话便离开房闲的惜夕。桑中约谈了他的伤势,及火场的善后概况,他只是不以为意的听着,心中悬念的全都是她
她在意他的伤吗?因为他的伤,她是不是又受到了不少责难
“她没事吧?”
“她可惨了!惜夕和公主把你的伤都归咎于她,这四天来她没有一刻不挨骂的。”桑中约终于说出重点“她一直守在床榻前看着昏迷中的你,期盼你早日醒来;不敢站也不敢坐,眼睛更是一下也不敢眨,怕一放松,她也会跟着昏睡过去。”
想起微儿那强迫自己不能睡着的模样,桑中约不禁又笑了起来。微儿像个小孩,而小孩一日一为某事而执着,那股意志倒还挺感人的。
“那她”梁惜少好不容易红润的面色又转为苍白。虽说他希望由自己的伤,能看出微儿对他有多重视;但他仍舍不得微儿受一点苦
桑中约指着自己的脚旁“她一直跪在这里。”他劝过她不需要这样的,但微儿坚持不这样的话,她只要眨一下眼睛就会睡着了;不只如此,她动不动就捏自己的手臂或用冷水泼自己总之,就是打走主意要清醒地守着梁惜少,直到他醒来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桑中约回答:“撑不下去,还是跪得睡着了,一时半刻不会醒来,不过借夕见你清醒,已经试着去叫她了。”
“不要打搅她”他想见她,但更希望她得到充分的休息。
“别担心,叫不叫得醒还是个问题。”
桑中约真的佩服粱惜少,佩服他怎么不求回收、如此全心全意地爱着宋微儿叫他趋前站在梁惜少右侧,低声道:“如果她真的醒了过来,同不同意合作个小计策?”
梁惜少不知道他想打什么主意,但他一点儿也不想对微儿使什么计策。“微儿很纯真的,我不想骗她。”
“你爱她爱得这么深,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了,耍点小伎俩,要她说点儿好听话也不为过吧?”桑中约深知没有人不希望感情是双方面的,有付出、也有回收。
“你是指”梁惜少不太明白他的话。
桑中约未有机会解释,几声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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