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大厅里,梁惜少和桑中约隔桌而坐,梁学绍则立在门旁,面向屋外。
三个人有好半晌没开口了,不过大厅里可一点儿也不安静。
原因是与大厅隔着一座厚墙的正室内厅,不时地传来吵闹声。前一刻甚至还响起拍桌摔椅的声响,听得人心惊胆跳的;以为几个小孩子斗嘴之外,还动起手打架了。
桑中约喝了口荼,耳边听着里头公主和惜夕的尖声对骂,两眼看了沉默异常的其他两人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里,公主和惜夕吵嘴不只一次、两次,也不见这两人情绪受到影响;今天这两人却反常的郁闷。
学绍的情形他清楚。加上从里头的争吵中,得知公主主动向惜少表达爱意不难想像此时学绍心中有多难受。
桑中约觉得,其实梁学绍的内、外在条件并不比梁惜少差多少,可惜就是死心眼。七、八年来痴恋着那位娇蛮的小鲍主,也不知睁大眼,看看这花花世界还有无数比公主可人的美娇娘!令日落得心碎,也算是自找罪受。
至于梁惜少,那可就令桑中约百思莫解了。他知道惜少对那迷糊无知的小不点有着异样感觉卜但没料到他竟会放纵自己陷下去。
这些天来,桑中约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关于梁惜少的传闻,也开始有人猜测那小不点或许是个女娃。但是依梁惜少皱眉失神的情形看来,不论微儿是男是女,都搅得他心中紊乱如麻。
所以桑中约才会放任自己置身于许多不同的温柔乡里!
这绝不是为他的多情找借口,而是感情的事,实在是不能用“心”的。否则瞧瞧他这两位日前还意气风发的好友,如令为了个情字,颓丧得平白老了不只十岁!
因此桑中约绝不轻易让女人影响自己的心情呃那乞儿阿音纯粹是个意外!真的,刚才在门外遭到阿音的冷眼相待时,他只有一点点的错愕而已!
就像他才说过的,他要找几个佳人陪他会没有但是该死!他必须找话讲才不会老是想起阿音那双不驯的黑瞳!
“惜少,任她们那样闹下去好吗?梁伯父不就快到了?”
梁惜少没有马上回话,让人以为他没有听到桑中约的问题。一会,他却平静地说道:“就是因为我父亲快到了,她们也闹不了多久了。”
他力持镇定,但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还好一切都将结束了?锿废凸鞯恼辰蛄菏ぞ醯睦吹蕉v梗晕6牟徽5母星椋驳搅诵娉沟捉崾氖焙颉?br>
他不能再放纵自己沉溺,也不能再误导微儿纯真的思想,所以早上才会在公主的面前对微儿恶言相向天知道当他看到微儿受伤的眼神时,一颗心揪得有多紧
但他不能再宠微儿了,打一开始就不行的
至于公主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公主应该不会聪明到趁着微儿还在他房里的时候,跑去向他说些告白的话。这种一石二鸟之计,一可以以她尊贵的身分指控微儿冒犯了她,再可以以此要求梁父做主,令梁惜少娶之
除非有人献计,否则公主不会大胆到将情爱悬在嘴边的。而那个献计之人,除了梁学绍,还会有谁?
只是学绍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对公主的深情,比公主对惜少的爱慕还要公开;怎么会无视白己的心情,而帮助公主追求他大哥?
“学绍”
梁惜少走到学绍身后,学绍手一举,挡掉了他接下来要问的话。
梁学绍自认为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没错,公主向惜少告白正是他提供的计策,他也知道公主大胆告白后的结果会如何;但是,为公主所做的一切,他全是心甘情愿。
他不会后悔的,为坦白率真的公主付出他所有的感情,他都还觉得不够
“大少爷,二少爷”管家小跑步前来禀告:“老爷的车马来到街口了”
对梁家兄弟而言,梁胜觉的到来,意味着潜藏于心中的情感必须结束
即使他们不是真的愿意
内厅里,三名同龄的小孩依然争吵不休。
其实说小也不小了,公主和惜夕早在去年就到了可以许嫁的年龄;只是有时候心智成长显然与年纪无关。
她们喋喋难休地吵着,偶尔还会有失淑女风度的拍桌子,踹椅子。但吵架的内容却千篇一律、一点新鲜感也没有,连列在一旁的宫女、丫环都开始觉得无趣,遮在水袖后的小口频频打着哈欠。
“我不管!我要命人押她到官府,将她治罪!”这些话公主不知嚷了多少次了。
而这却也是她的目的虽然大家早知道她心仪的是梁大少爷,但碍着女孩儿家该矜持些,她一直无法更进一步追求梁惜少,即使私下告自,恐也会遭到委婉拒绝。所以梁学绍教她,藉着降罪于宋微儿的时候,将事情闹开!便可公开要求梁惜少娶她真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
她的心思躲不过众人精明的双眼,惜夕也包括在内。“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别想滥用权力!”
“就是说嘛!别想滥用权力!”现在的宋微儿百分之百跟梁惜夕一个鼻孔出气。
“住口,没你插话的份儿!”
“凶什么凶!”宋微儿朝她皱鼻,同时决定使出绝招!“我抱你哦!”“微儿!”惜夕不相信微儿竟上前抱住穆意彤。
“啊”公主惊喊:“放肆!拿开你的脏手!”
宋微儿放开她,两手环在胸前“怕了吧?谁教你羞羞脸,自己去抱梁哥哥!”
“你还说!你再胡说八道的话,我要父皇命人靳了你!”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是你自己真的抱着梁哥哥说什么喜欢他又爱他的,还说要跟他成亲!”话说回来,什么是成亲?不是说好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我说了不准你再说!”穆意彤面河邡赤的捂住耳朵,到现在她都还不好意思想起自己跟梁大哥说的话呢!
“我偏要说!你羞羞脸、羞羞脸”
“住口!”公主反击:“你还不是一样,不知羞耻,竟然跟梁大哥同房”
宋微儿拍着胸脯,坦坦荡荡“我不一样!我是男生”
“你骗谁讶!你是男咦!你你你说你是男”穆意彤食指指着微儿的鼻子,两眼圆睁。顿了一下,转向梁惜夕“梁、惜、夕!”
梁惜夕支吾了一下,强自理直气壮道:“对对呀!微儿本来就是男生了,有什么不对吗?”反正待会爹爹就要来了,公主也会知道微儿到底还是个男的。
“原来原来是你们串通起来骗我的,真是”她早该想到的,梁惜少怎么可能做出世俗所不容的事。而她却被梁惜夕要得团团转!“你们难道没听过什么是欺君之罪吗?”
梁惜夕两眼上翻“拜托!你又不是皇上!”
“就是说嘛!你又不是皇上!”宋微儿不断地学惜夕的语气。只是,皇上又是什么呀?
梁惜夕当然护着宋微儿。“你以为你是谁?是你自己跑去我大哥的房里的,这话要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难听哪!”
穆意彤红润的脸渗入铁青“你你敢!”
梁惜夕轻哼“谁说我不敢?”
“你你还不是一样,跟一个不男不女的笨蛋瞎混在一起!”
宋微儿跃到公主面前“喂!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听不懂!我知道你骂我不男不女,还骂我笨蛋哦!”梁惜夕鼓掌“微儿,说得好!”鲍主擦起腰“你你们不要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们”
“我们就是要这样以为,怎么样?”
鲍主委屈的拢起柳眉“你们”
“你们闹够了?没有?”厅内突然响起一魄力十足的低沉嗓音。
三人同时转向声音来源,公主和借夕见着来人时,面色瞬间泛白。
“爹爹!”
“梁伯父!”
十四年前,梁胜觉离开宋府后不久,一群盗贼随后杀了宋自正和霜娘,并一把火将偌大的宋家府邸毁为灰烬。
梁胜觉觉得,尊冰太冲动了,若她当时肯听他的劝,或许就不用那么牺牲。因为神官说过所谓预知,乃是位于某一时间、地点,藉由某些现象预测某些事件的进行。不仅在预知的时间性上有限制,所预知的结果也常有出入。毕竟每一件事都包含了极多的变数。一桩原该发生的事情,一旦某一变数突然介人,结果便有可能彻底改变文家的谋叛,便是其中之一。
宋自正死后,皇上下令厚葬两人。其后三年间,梁胜觉积极寻找文易谋通敌叛国的证据,但文家对他一直有所防范,且行事隐密,令人难以揭穿其罪行。
一日,圣上单独召见梁胜觉,令他暗察文家可有任何不轨行动。原来圣上早已怀疑文家人有异心。于是,梁胜觉呈上当初宋自所收集的书信、文件,欲治文家。奈何证据未足,而文易谋亦以受陷害之姿态独自担下所有罪责;圣上在其他不知情的权臣要求下,只治文易谋一人重罪,且将其余文家人逐出京畿。文易谋入狱不久,心郁而亡。
其后,十几年来,梁胜觉将重心放在寻找失散的宋家兄弟。
梁胜觉先往“东大都”找寻宋自正所提的老管家简老。虽找到简老的住处,却已是废墟一片。梁胜觉一度以为宋墨亦已遭杀害。
梁胜觉同时请托多位能人异士,试图联络带走微儿的尊冰,但总是毫无音讯。
正当他日渐不抱希望,同时对死去的挚友好生愧心之时“东大都”竟出现一名富商简墨。
经他派人调查,却发现简墨的一切成谜。没有人知道他的年纪、相貌、身世,且传闻中的他神秘诡异、性情阴晴不走。而最令梁胜觉意外的以渔收及对外贸易致富的简墨,这一两年来竟致力于纺绸及珠宝工艺的经营,似乎有意与“南大都”的文家竞争梁胜觉怀疑这位简墨就是宋自正的长子!
这难得的发现尚待证实。如令令梁胜觉惊喜万分的是宋微宋微回来了
当他第一眼看到微儿,他就觉得微儿与霜娘年轻时非常神似,只是多了几分稚气和俏皮;接着惜少告诉他微儿持有蓝凰玉环名字、外貌、相认之物皆齐全,他果真是自正的次子哪!
而微见叙述的过往生活中,所提及的残婆婆,就是尊冰吧!可怜的尊冰
现在,微儿平安地与他相认了。梁胜觉终于可以请宋自正、霜娘、尊冰三人合眼安息,他会好好教养微儿的
“爹”梁惜夕轻声打断梁胜觉的沉思。
当梁胜觉抵达的时候,她和公主吵得正火热,原以为又要挨训,没想到她爹爹的注意力全在微儿身上。
整件事她听得胡里胡涂。不过在她爹爹和微儿的一问一答中,她发觉爹爹对微儿有一份特别的感情;加上微儿身上竟有和她一模一样的蓝凰玉环怎么她以前没注意到但是不打紧,重要的是她爹爹并不讨厌微儿。
本来她以为得花上一番哭闹,才能求梁胜觉将她许配给微儿;现在看来事情可好坝卩了。
趁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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