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轻倩璇笑着抢话:'我知道,因为你害羞,虽然三番两次想告诉我实情却难以启口。我早就不怪你了,而且你能成为我嫂嫂再好不过。'她单手托腮,欣赏立在窗边的虔雪蔷的窈窕身段。'还好是你,否则我铁定不让得到紧督哥的女子好过。你知道,最先立志当紧督哥新娘的是我。'
轻倩璇的谈话使虔雪蔷忆起那段年少青涩的情事,双颊募然微微绯红;然而此时此地,人事不如以往的单纯清新,她无暇陶醉,略敛双眉,倩璇正起神色,以眼神示意她门前有人影靠近。
来人敲两下门板,迳自开门入屋,是和她们打过照面的一名女婢。她微笑看着二人,并曲膝福安,恭敬道:'轻姑娘,总管要我来告诉您,统帅大人待会儿可能会您这儿;所以想请虔姑娘离开。'
总管曾询问她们的身分背景。她们据实告知姓名,但隐瞒了身分,只说二人自幼漂泊,无固定的居住处所。她们决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假若他日事迹败露,也是属于个人行为,不会牵连东青州,酿成州郡之间的大争端。两人对视一眼,轻倩璇同女婢道:'我们知道了。'女婢颔首,鞠躬告退。
待门掩上后;虔雪蔷慌张地到轻倩璇身边,'他今晚要来你这里!怎么办?'轻扯轻倩璇衣袖,'怎么办?'
'能不让他来吗?'当事人反而镇定,眼神锐利地一勾。
'倩璇,这事非同小可,你不能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虔雪蔷担心极了。
轻倩璇起身,翩至镜前,镜中分别映有两人映像,但她憎恨的瞳眸看见的分明是下午当众对她做出越矩行为的雍涯歆。'他是个风流而且放荡的人。客栈的人说的你看他们早已习惯陌生女进进出出。'
'嗤,他一定常常把在街上看上眼的女子纳为己有。像这屋子,如此精致秀雅,分明为了藏娇而建。'轻倩璇点头,轻叹一声,'而且不只一间。'语露讥诮。
轻倩璇转过身,看着她,'我不会让他碰我。'向她保证。
虔雪蔷摇头,觉得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那种事不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轻倩璇挑柳眉,脸上独特的傲气和自信与她娇柔的面容不搭调。'他如果强迫我,我就死给他看。'举手阻止虔雪蔷开口,继续说:'当然,在我死之前,我会先杀了他。能够杀了这种人人除之而后快的恶人,牺牲我一个不算什么。紧督哥一定也这么想。'
'不可以!倩璇,我们两个一起来西雍,为的是和轻郎一起走。假若假若真的发生不幸要我们两全身而退!我不能让你有一丝一毫损伤。'
'你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有不幸发生!'娇俏美丽的轻倩璇和虔雪蔷说话时,常不经意显得老气横秋。'还有,虽然你是我嫂嫂,可你没资格说要保护我的大话;别忘了,在紧督哥眼里,你比我还软弱、还需要人照顾。'
'当然。'她握她的手,牵她走向门口,'你走吧,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虔雪蔷在门边止住步伐,'我想我不要走,躲在楼上,一旦你应付不来,我可以及时帮你。'
'你别多事了。'轻倩璇睨她。若让她留下来帮她,说不定会弄巧成拙、反而惹事。
'可是我'
'让开!'门外传来位女子的斥喝,打断虔雪蔷的声音。
'你听见没有!'
轻倩璇好奇地打开门,房外五步远处,女婢平举两手阻挡着一名女子。
'裘姑娘,'女婢怯懦地,'您别激动'
'怎么?'裘红染视线飘向开启房门、出现在门后的两人;而她所说的话则刁难身前女婢,'我来拿回我的东西、来看看谁替代我住进这间房,必须经过你的同意?'不顾女婢有何说词,她掠过她,走近住房。
'不'女婢不得已,只好向轻倩璇二人介绍裘红染,'轻姑娘、虔姑娘,这位是裘姑娘,她之前住在这间房'简短一句话,便使人了解裘红染和雍涯歆的关系。
'住在这里超过一年,没来由地叫我搬离,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不掩饰自己已失宠,裘红染透露自身境况,'尽管如此,我厚着脸皮想留在统帅府,获准搬到南侧小厢房。现在过来拿些留在这儿的东西,没打搅到两位吧?'
屋外光影昏暗,裘红染的美丽却仍清晰可见。她眉目细致,容貌小巧可人;举止神态是成熟美艳的风韵,眉眼流转间却有浓郁的秀气纯真;也因为如此,她的气质矛盾而复杂,兼具小女孩的清丽,也含有贵族千金的跋扈骄纵。
'请进。'轻倩璇和虔雪蔷双双退开,让她入房。
她直接走向梳妆台,也只是一些首饰、珠宝、华服!
'得到这些,毕竟比得到男人的心容易,你们说对不对?'她自抽屉拣出一条色泽明亮珍贵的珠宝项链,转身看看桌前二女,视线落定轻倩璇脸上,烛光映得她瞳眸闪烁,交错过复杂心绪。
她轻移莲步,翩近轻倩璇,'统帅看上的是你吧?'近距离细瞧轻倩璇绝美面容,目光专注得令人浮起疙瘩。一会后,她摇头轻叹,'芙蓉面、春风貌;姿容柔美;神态秀丽娇嫩,你真美,我服输了。这珍珠项链理该由你戴。'迳自把项链戴在轻倩璇颈上后,握住她的手,'来,照照镜子,看看喜不喜欢。'
她过于热络的态度使轻倩璇有些愕然,直到她冰冷的指温触及她手腕,她才反应过来。
'不用了,谢谢。'她不落痕迹,悄悄收回自己的手。
'不喜欢?那'裘红染拉开抽屉内堆满各式各样饰品,'你自己挑。'
'不'轻倩璇无奈地望着铜镜上虔雪蔷的身影。她无法理解这名女子的亲切。按理说,她面对她时,应该是妒恨而且不屑
'你别跟我客气啊'发觉两人藉由镜子对望,裘红染注意力转向虔雪蔷,'你就是虔姑娘?'她看虔雪蔷的目光一瞬间让人感到寒意,而且比打量轻倩璇时更锐利。虔雪蔷未明所以,扯出温婉微笑,轻轻点个头。
裘红染挑眉,对她的柔顺不以为然。眼底原先的纯真消失,阴冷深沉取而代之,'容我大胆请问,你们,是不是特意来找什么?'明显感觉二人怔愕,她停顿一下,加强神秘诡异,'别误会,我只是认为,人们作决定,通常都该有个目的。可是我刚刚就说过,想得到男人完整的心,难哪!包别说要找个失去行踪的'
'你知道什么?'她说得那么煞有其事,虔雪蔷顾不得保密,上前切盼地问。
'我知道什么?'裘红染看着虔雪蔷着急的神色,'我该知道什么吗?'她眨眨眼装傻,'讨厌,你们别这么严肃看我,我会以为说错了什么。我的意思是,统帅大人他没有心,没有人能得到,就这样而已啊!'嘴上说就这样而已,说话的语调和模样却在显示她知晓某桩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秘密有关轻倩璇二人此行的目的。
轻倩璇在心底盘算如何向裘红染套出实情,女婢却在此时气喘吁吁冲入。
'那个'她弯身抚脾;上气不接下气,'统帅大人朝这儿走来了'刚刚裘红染进房,她便机灵地到花园入口,守在那儿;远远见统帅出现在庭回廊,就急速跑回轻倩璇房里通报。
'统帅大人来了?糟糕,不能让他到我在这打搅你。'她握握轻倩璇的手,'我先走了,有机会再好好聊。'
裘红染极快地离开,女婢连恭送她的机会也没有。
'虔姑娘,统帅大人不喜欢他来这里时有闲杂人等在,所以麻烦你也'
虔雪蔷知道女婢的意思,但她实在不放心,'倩璇'
气氛被裘红染、女婢、虔雪蔷三人渲染得紧绷了起来,轻倩璇不禁也开始害怕;但她刻意镇定地告诉虔雪蔷:'你走吧!我不会有事。'
女婢跨出门槛,紧张得发颤,'统帅大人步伐坑邙大,想必就要到了。虞姑娘千万快点!'催促虔雪蔷一起离开。
虔雪蔷没有办法,只好出房,
两人的身影溶入黑夜里,轻倩璇上前要关上房门,西雍统帅雍涯歆即来到门前。
轻倩璇左右手皆扶着门板,两个人沉默对视,身高的关系使轻倩璇必须仰头;雍涯歆的位置面向房内烛光,烛光映得他五官立体分明。
这个时候,轻倩璇才觉得,雍涯歆想占有她的企图变得真实。之前她以为虔雪蔷的忧心是多余的;现在雍涯歆就在她面前压迫性凝视她,她的心头顿时如同压了颗石头,沉重而惧怕。
他突然举起手,她有如惊弓之鸟跳开;他扯高唇角,推开门入房。
他端坐在桌前倒了杯茶轻啜,轻倩璇停留在门边,身子一阵发颤,因为惧意爬满背脊。他举手投足好似才情卓越的公子哥儿,然而尊贵的将官气势、冷例的俊酷神采,孤傲得不容他人亲近。
'你叫轻倩璇?'他开口。在这之前,管家向他报过她的姓名身分。
轻倩璇点了下头。急欲定下心神思索脱危之道,脑?锶匆黄瞻住?br>
'居无定所?'雍涯歆侧头勾视她,又问。
轻倩璇低下头,不答。
他放下茶杯:'过来。'
轻倩璇倒抽口气,'做什么?'
他喷笑了一下,转过身子,正眼看她,'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差人接你来这,是要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轻倩璇想挺直背脊,脚却己抖得发软。
'因为是统帅大人亲自下令,我们纵然不晓得为什么,也不能不来。'
雍涯歆略微咀嚼她的说词,'无所谓。'他站起,走近她,'反正你也不需要知道得太清楚。'
他立在她身前,举手要抚摩她;她抬手抵抗;他转而扣住她手腕,赫然发现她手上握有刀子,若他反应慢一步,刀锋已入他心窝。
他整个人变得阴冷,沉声问:'你拿出刀子想做什么?'
'保护自己'她的声音全然走调。
'意思是,你抵死不从。'
她咬紧下唇,用力说:'没错。'
她意图使劲攻击他,未料他只是轻松扭转她的手腕,短刃便脱离她手掌,落到地上。
她根本无法与他对招。
他踢开地上短刃,把她紧紧揽进怀里,'现在,你怎么办?'
她的身躯被他紧拥,颤抖传到他的肌肤,惹得他微笑。
他的笑容便她脑海一阵晕眩。
他俯身吻她颈侧,鼻尖触及她耳垂上一颗朱红色小痣。
他悄悄拾眼觑视她的脸,在她耳边呵气,而后埋首入她发间,闻她秀发馨香。
'这种事'轻倩璇艰难发声,'夫妻才可以'声音比她的心跳声还小。
'统帅夫人并不好当,别和自己过不去。'他啄吻她唇角。
'不行'轻倩璇想推开他,又心余力绌。'我我现在不方便'
他停止啃咬她的下唇,抬头看她的眼。'不方便?'
'就是'她心慌闪避他可透视人的目光。'就是那那个。'
'哦?'淡然应了一声,他照旧戏谑般地轻吻她的脸庞、鼻尖,两手开始游移她身上,摸索她的颈线。
'不!'当他解开她襟上绣扣,手指欲探人她衣内,她扭身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的慌乱又使他微笑,他定住她面容,吻她的唇。他吻得越发深切且不容反抗,用劲之柔之巧可以使人销魂。
直到轻倩璇柔顺地瘫软在他杯里,他抱起她,把她放在床板上。
离开他的怀抱,轻倩璇的脸上有茫然,有惊恐。
'今天到此为止。'雍涯歆食指指尖轻点她鼻尖,'可是,你总不能天天不方便。'
当轻倩璇完全回过神,房内只剩下她一人。
她又觉头晕,不知是雍涯歆在她唇上的吻触所致,或是水土不服症状又发。
她应该躺下歇息,但她没有。她找出二件暗色轻便男衣,打算夜探地牢,看看那名被逮的间谍是不是她的兄长。
西雍将王府内,雍将王舒适地枕在宓王妃腿上,由宓王妃喂食水果。
宓王妃丹蔻红的指甲拨去紫葡萄的果皮,果子放人雍将王嘴里,然后纤手等在他下巴,准备拿他吐出的籽。
她的媚眼瞟了在旁的许百一下,以会酥麻人神经的声音道:'王爷,许先生站在那等好久了。'
'嗯'葡萄甜美汁液流出雍将王嘴角,宓王妃立即为他抹去。'什么事?'
雍将王问得漫不经心,许百有些踌躇,话在嘴边要说不说。宓王妃朝他使眼色,要他有话就说。
许百遂开口,'是有关小三'
雍将王突然呛咳,宓王妃赶紧扶他半坐起,轻拍他的背,'早叫你小心一点,你看呛着了吧!'语调虽属苛责,却也显露她与将王的亲密。既然许百的话不幸被打断,她干脆主导话题,'说到小三,我才想起好些天没见着他,怎么了?'
'他现在被关在统帅府的黑牢里。'许百恭敬回答。
'统帅府的黑牢?为什么?'她好生谅讶。
'统帅大人认为他是其他州郡派来躲藏在将王府里的密探。'
'小三是密探?'她摇着雍将王手臂,告诉他:'小三怎么可能是密探?不可能!'
雍将王捻捻下巴胡须。安于眼前幸福的他,身上残存些许将官气息,但当年不可一世的威风神气已不复见。'雍涯歆说他是,他就是吧!'
'罪名不能这样定的呀!'宓王妃倚在他怀里,撒娇道:'你这样说,分明要臣妾担忧。哪天他也说我是密探;把我抓去关起来,您是不是也一样见死不救?'
'王爷,小三大字不识两个,不可能是当探子的料?'许百挑选适当时机插话。
'嗯'雍将王沉吟两声,思考了一呀,'既然他不是,雍涯歆还他公道才对。'
宓王妃娇柔脸庞骤然僵硬,坐正身子,重重叹口气:'唉!'
'为什么叹气?'雍将王关心地问。
'王爷不知,现在外面盛传您只是个名副其实的空壳子,真正的大权早就全落在统帅大人身上。没错,他是您亲生儿子,您这位子迟早交给他;但他这会儿明明还只是坐镇统帅府,却越权,管到将王府的人事来了'她垂下睫,又轻叹口气,'臣妄只是无知的妇人,但连臣妾要都看得出,他的所作所为,根本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明白她叹气的原因,雍将王非但不以为许,还越发高兴。'这有什么关系?雍涯歆骄傲霸气像极了年轻时的我。就连那风流性儿也跟我一模一样。好!好啊!'连声叫好后,仰头大笑。
像年轻时的你就槽了!宓王妃双眉纠结,眼角几乎溢出泪水,'臣妄虽然无幸见到王爷您年轻时的霸气模样,但多少听过您闯荡过来的英勇事迹。如果统帅大人像您当初的冷血无情,臣妾会怕'她惧怕地捧住胸口。
'怕什么?'
'怕您当他是个好儿子,他却不认您是他爹。'
'他敢!'爱妃所叙述的情况挑动他的情绪。
'他怎么会不敢?'宓王妃继续火上加油,'没跟你说一声就抓走小三,分明吃定你,认定你不敢吭声。'
'谁说的?'将王爷拍桌,震动桌上餐盘,几颗葡萄滚落桌沿。'我年纪是大了,想要好好享福、好好陪你,大部分的事交给下属去打理;但这可不代表我没了威严、没有统治能力了!'
'臣妾不信。'宓王妃抱住他身侧,在他耳畔说:'臣妾还是怕怕有一天,他主统帅府,将臣妾当成臭老太婆给撵出城'
'不怕、不怕。'雍将王哄她,'本王明早就派人到统帅府去要回小三,这总行了吧?'
宓王妃娇媚地嘟嘴,'要得回来吗?'
'只要说是我下令,他不可能不放人。'
'真的?'
雍将王捏捏她的小下巴,'当然是真的。许百,这件事就交给你。'
'是。属下遵命。'他退后两步,'属下告退。'
许百转身前,投给宓王妃一个赞赏眼光,宓王妃朝他骄傲地挑挑眉。
许百退出殿堂,必恭必敬的模样马上变成邪恶狡诈,如同一匹诡计多端的豺狼。
西雍将王在他眼底,只是个有勇无谋的昏君,难以成为南许称霸天下的阻碍;不过,若能拉拢他,继而掌握西雍兵力,不啻为一股强大助力。
这是许久以前,身为南许军师许百的看法。事实证明,雍将王的确极易摆平;他很快地被宓儿迷得神魂颠倒,加上宓儿长久在他所吃的食物中下葯,他的体力精力大不如前,对政事不再有兴趣。
眼见兵力强大的西雍即将他们操纵、玩弄于股掌之间,军权却被雍将王的长子雍涯歆夺去。
许百原欲如法炮制,收服雍涯歆。没想到雍涯歆虽然性好女色,却绝不沉溺。该死的是,他统治能力胜过雍将王的数倍。若继续这样下去,西雍将严重威胁南许霸业。
所以,他必须趁他未成气候之前,赶紧想出方法,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