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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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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我吗?”

    他努力集中视线,雨凤的影子,像水雾中的倒影,由模糊而转为清晰。雨凤那条钢缆,那条把他拖出水面的钢缆!他的眼睛潮湿,里面,凝聚着他对生命的热爱和力量,他轻声说:“我一直看到你,一直听到了你”雨凤呼吸急促,又悲又喜,简直不能相信,热切的喊:“云飞!你真的醒了吗?你认得我吗?”

    他盯着她,努力的看她,衰弱的笑了:“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雨凤的泪,顿时唏哩哗啦的流下,嘴边带着笑,大喊:“大夫!大夫!他醒了!他醒了!”

    大夫和护士们奔来。急急忙忙诊视他,察看瞳孔,又听心跳。大夫要确定云飞的清醒度,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我最头痛的问题!好复杂!”云飞衰弱的说。

    大夫困惑极了,以为云飞神志不清,仔细看他。

    “我好像有两世,一世名叫展云飞,一世名叫苏慕白”他解释着。

    雨凤按捺不住,在旁边又哭又笑的喊:“大夫!你不用再怀疑了,他活过来了!他的前世,这世,来世都活过来了!避他叫什么名字,只要他活着,每个名字都好!”窗外,传来群众的歌声,加油的吼声。

    雨凤奔向窗口,仆身到窗外,拿出手帕,对窗外挥舞。大叫:“他活过来了!他活过来了!他活过来了”

    医院外,群众欢腾。大家掏出手帕,也对雨凤挥舞,吼声震天:“苏慕白,欢迎回到人间!”

    云飞听着,啊!这个世界实在美丽!

    雨凤对窗外的人,报完佳音,就想起在病房外守候的梦娴和家人了,她转身奔出病房,对大家跑过去,又哭又笑的喊着:“他醒了!大夫说他会好!他度过了危险期,他活过来了!他活过来了!”

    阿超一击掌,跳起身子,忘形的大叫:“我就知道他会好!他从来不认输,永远不放弃!这样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金银花眉开眼笑,连忙上前去。跟雨凤道贺:“恭喜恭喜!我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咱们家刚刚嫁出的女儿,怎么可能没有长命百岁的婚姻呢?”

    雨鹃一脸的泪,抱着小三小四小五跳:“他活了!他活了!神仙听到我们了!”

    齐妈扶着梦娴,跑过去抓着雨凤的手。

    “两凤啊!你不负众望!你把他唤回来了!”梦娴说。

    雨凤含着泪,笑着摇头:“是大家把他唤回来了!这么美丽的人生,他怎么舍得死?”

    祖望含泪站着,心里充满了感恩。他热烈的看着雨凤,好想对她说话,好想跟她说一声谢谢,却生怕会被排斥,就傻傻的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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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望迎视着?习澹饧负位埃聃喽ィ阉龌叫蚜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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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就把手臂伸给金银花,不知怎的,突然珍惜起她这一份感情来了。人生聚散不定,生死无常,该把握手里的幸福。金银花在他眼中,看到了许多没说出口的话,心里充满了惊喜。她就昂头挺胸,满眼光彩的挽住?习澹叱鲆皆骸瓶竺牛皆和饬恋靡鄣难艄猓陀孀吡斯础a劭刺欤倘灰恍Γ叛宕嗟乃担骸坝矗獍谆ɑu奶簦恋梦已劬x颊霾豢媸且桓龊们缣炷兀斓奶簦抢咸煲亩鞔停簧箍砂撞簧梗业蒙股固羧ィ ?br>

    “我跟你一起,晒晒太阳去!反正不晒白不晒!”?习逍ψ沤涌冢拷袅怂?br>

    云飞活过来了,整个萧家就也活过来了。大家把云飞那间病房,变成了俱乐部一样,吃的、喝的、用的、穿的都搬来了。每天,房间里充满了歌声、笑声、喊声、谈话声热闹得不得了。

    相反的,在云翔的病房里,却是死一样的沈寂。云翔自从进了医院,就变了一个人,他几手不说话,从早到晚,只是看着窗外的天空出神。尽管品慧拚命跟他说这个,说那个。祖望也小心的不去责备他,刺激他。他就是默默无语。

    这天,云飞神清气爽的坐在床上。雨凤、雨鹃、梦娴、齐妈、小三、小四、小五全部围绕在病床前面,有的削水果,有的倒茶,有的拿饼乾,有的端着汤都要喂给云飞吃。小五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嚷着:“我刚刚削好的,我一个人削的,都没有人帮忙耶!你快吃!”

    小三拿着梨,也嚷着:“不不不!先吃我削的梨!”

    “还是先把这猪肝汤喝了,这个补血!”梦娴说。

    “我觉得还是先喝那个人参鸡汤比较好,中西合璧的治,恢复得才快!”齐妈说。

    “要不然,就先吃这红枣桂圆粥!”雨凤说。

    云飞忍不住大喊:“你们饶了我吧!再这样吃下去,等我出院的时候,一定会变成一个大胖子!雨凤,你不在乎我“脑满肠肥”吗?”

    雨凤笑得好灿烂:“只要你再不开这种“血溅寄傲山庄”的玩笑,我随你脑怎么满,肠怎么肥,我都不在乎了!”

    阿超纳闷的说:“这也是奇怪,一次会挨刀子,一次会挨枪子,这“寄仿山庄”是不是有点不吉利?应该看看风水!”

    雨鹃推了他一把:“你算了吧!什么寄傲山庄不吉利,就是你太不伶俐,才是真的!”

    阿超马上引咎自责起来:“就是嘛,我已经把自己骂了几千几万遍了!”

    小四不服气了,代阿超辩护:“这可不能怪阿超,隔了那么远,飞过去也来不及呀!”

    齐妈笑着,对雨鹃说:“你可别随便骂阿超,小四是最忠实的“阿超拥护者”你骂他会引起家庭战争的!”

    阿超心情太好了,有点得意忘形,又接口了:“就是嘛!其实我娶雨鹃,都是看在小三小四小五份上,他们对我太好了,舍不得他们,这才”

    雨鹃重重的咳了一声嗽:“嗯哼!别说得太高兴哟!”

    小三急忙敲了敲阿超的手,提醒说:“当心她又弄一百零八颗扣子来整你!”

    “一百零八颗扣子也就算了,还要什么诗意、情调、浪漫、好听那些,才麻烦呢!”

    小四大声说。

    雨鹃慌忙赔笑的嚷嚷:“我们换个话题好不好?”

    大家笑得东倒西歪。就在这一片笑声中,门口,有人敲了敲房门。

    大家回头去看。一看,就全体呆住了。原来,门外赫然站着云翔!他撑着拐杖,祖望和品慧一边一个扶着,颤巍巍的站在那儿。

    房里,所有的笑声和谈话声都戛然而止。每一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外。

    双方对峙着,有片刻时间,大家一点声音都没有。

    祖望终于打破沈寂,软弱的笑着:“云飞,云翔说,想来看看你!”

    阿超一个箭步,往门口一冲,拦门而立。板着脸,激动的说:“你不用看了,被你看两眼,都会倒楣的!你让大家多活几年吧!”

    小四跟着冲到门口去,瞪着云翔,大声的说:“你不要再欺负我的姐姐妹妹,也不要再去烧寄傲山庄!我跟你定一个十年的约会,你有种就等我长大,我和你单挑!”

    品慧看到一阵子敌意,对云翔低声说:“算了,什么都别说了,回去吧!”

    云翔挺了挺背脊,不肯回头。祖望就对云飞低声说:“云飞,他是好意,他想来跟你道歉!”

    雨鹃瞪着云翔,目眦尽裂,恨恨的说:“算了吧!免了吧!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我们用不着他道歉,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他进了这屋子,搞不好又弄得血流成河,够了!”

    云飞不由自主,抬眼去凝视云翔。兄弟两个,眼光一接触,云翔眼中,马上充泪了。云飞心里怦然一跳,他终于看到了“云翔”那个比他小了四岁,在童稚时期,曾经牵着他的衣袖,寸步不离,喊着“哥哥”的那个小男孩!他深深的注视云翔,云翔也深深的注视他。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兄弟两个的眼光已经交换了千言万语。

    云飞感到热血往心中一冲,有无比的震动。他说:“阿超,你让开!让他进来!”

    阿超不得已,让了让。

    云翔拄杖,往房间里跛行了几步。阿超紧张兮兮的喊:“可以了!就在这儿,有话就说吧!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要不然,又会掐他一把,撞他一下,简直防不胜防!”

    云翔不再往前,停在房间正中,离床还有一段距离。看着云飞。

    云飞就温和的说:“有什么话?你说吧!”

    云翔突然丢下拐杖,噗通一声,对云飞跪了下去。

    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品慧弯腰,想去扶他,他立即推开了她。他的眼光一直凝视着云飞,哑声的,清楚的开口了:“云飞,我这一生,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天敌”跟你作战,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二十六年!:现在回想,像是害了一场大病,病中的种种疯狂行为,种种胡思乱想,简直不可思议!如今大梦初醒,不知道应该对你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你了解我的震撼!在你为我挡子弹的那一刹那,我想,你根本没有经过思想,那是你的“本能”这个“本能”把我彻底唤醒了!现在,我不想对你说“谢谢”那两个字太渺小了,不足以代表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只想告诉你,你的血没有白流!因为“展夜枭”从此不存在了!”

    云翔说完,就对云飞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云飞那么震动,那么感动,心里竟然涌起一种狂喜的情绪。他热切的凝视着云翔,眼里充满了怜惜之情,那是所有哥哥对弟弟的眼光。嘴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翔磕完头,艰难的起立。品慧流着泪,慌忙扶着他。

    他转身,什么话都不再说了,在品慧的搀扶下,拄杖而去。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大家都震动着,安静着,不敢相信的怔着。

    半晌,祖望才走到云飞床前,看看梦娴,又看看云飞。迟疑的,没把握的说:“云飞,你出院以后,愿不愿意回家?”他又看梦娴:“还有你?”

    梦娴和云飞对看,双双无话。祖望好失望,好难过,低低一叹:“我知道,不能勉强。”就对梦娴说:“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谢谢你,为我生了一个好儿子!”

    好不容易,母子二人,才得到祖望的肯定,两人都有无比的震撼和辛酸。梦娴就低低的说:“过去的不快,都过去了,我相倍云飞和我一样,什么都不再介意了。只是,好想跟他们”她搂住小三小五:“在一起,请你谅解我!”

    云飞也充满感情的接口:“爹,回不回去,只是一个形式,重要的,是我们不再敌对了!现在,我有一个好大的家,家里有九个人!我好想住在寄傲山庄,那是我们这一大家子的梦,希望你能体会我的心情!”

    祖望点点头,看到萧家五个孩子的姐弟情深,他终于对云飞有些了解了,却藏不住自己的落寞。他看了雨凤一眼,许多话哽在喉咙口,还是说不出口,转身默默的走了。

    萧家五姐弟,静悄悄的站着,彼此看着彼此。大家同时体会到一件最重要的事,他们和展夜枭的深仇大恨,在此时此刻,终于烟消云散了。

    笔事写到这儿,应该结束了。可是,展家和寄傲山庄,还有一些事情,是值得一提的。为了让读者有更清楚的了解,我依先后秩序,记载如下:三个月后,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这天,展家大门口,来了一个老和尚。他一面敲打木鱼,一面念着经。

    云翔听到木鱼声,就微跛着腿,从里面跑出来。看到老和尚,觉得似曾相识,再一听,和尚正喃喃的念着:“一花一世界,一木一菩提,回头才是岸,去去莫迟疑!”

    云翔心里,怦然狂跳,整个人像被电流通过,从发尖到脚趾,都闪过了颤栗。他悚然而惊,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和尚看。和尚就对他从容的说:“我来接你了,去吧!”

    云翔如醍瑚灌顶,顿时间,大彻大悟。他脸色一正,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请让我去拜别父母!”

    他转身,一口气跑到祖望和品慧面前,一跪落地,对父母恭恭敬仿的磕了三个头。说:“爹!娘!我一身罪孽,几世都还不清,如今孽障已满,尘缘已尽。我去了!请原谅我如此不孝!”

    说完,他站起身来,往外就走。祖望大震,品慧惊疑不定,喊着:“云翔,你这是做什么?不可以呀!你要去那里?”

    云翔什么都不回答,迳自走出房间。祖望和品慧觉得不对,追了出来。追到大门口,只见云翔对那个和尚,乾脆而坚定的说:“俗事已了,走吧!”

    品慧冲上前去,拉住他,惊叫出声:“你不能走,你还有老父老母,你走了我们靠谁去?”

    和尚敲着木鱼,喃喃的念:“冤冤相报何时了?劫劫相缠岂偶然?一花一世界,一木一菩提,回头才是岸,去去莫迟疑!”

    祖望睁大眼睛,看着和尚。心里一片清明,他醒悟了。伸手拉住了品慧,他含泪说:“孽障已满,尘缘已尽,让他去吧!”

    云翔就跟着和尚,头也不回的去了。

    从此,没有人再见到过他。

    那个春天,寄傲山庄里是一片欢娱。

    这晚,一家九口,在大厅内欢聚。灯火辉煌。雨凤弹着月琴,小三拉着胡琴,小四吹着笛子,大家高唱着“问云儿。”

    梦娴靠在一张躺椅中,微笑的有着围绕着她的人群。

    羊群在羊栏里咩咩的叫着。小五说:“阿超大哥,是不是那双小花羊快要当娘了?”

    “对,它快要当娘了!”

    雨鹃笑着说:“只怕快当娘的不止小花羊吧!”

    梦娴一听,喜出望外,急忙问:“雨凤,你已经有好消息了吗?”

    雨凤丢下月琴,跑开去倒茶,脸一红,说:“雨鹃真多嘴,还没确定呢!”

    云飞一惊,看雨凤,突然心慌意乱起来,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拉住她问:“那是有迹象了吗?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赶紧给我坐下!坐下!”

    雨凤红着脸,一甩手:“你看嘛,影子还没有呢,你就开始紧张了!说不定雨鹃比我快呢!”

    这下,轮到阿超来紧张了:“雨鹃,你也有了吗?”

    雨鹃一脸神秘像,笑而不答。

    云飞被搅得糊里糊涂,紧张的问雨凤:“到底你有了还是没有?”

    “不告诉你!”雨凤笑着说。

    梦娴伸手拉住齐妈,两人相视而笑。梦娴说不出心中的欢快,喊着:“齐妈!我等到了!齐妈我等到了呀!”

    齐妈摇着梦娴的手,笑得阖不拢嘴:“我知道,我有得忙了!小衣服,小被子,雨凤的,雨鹃的,我一起准备!”

    云飞看着雨凤,映华的悲剧,忽然从眼前一闪而过。他心慌意乱,急促的问:“什么时候要生?”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了解的看他,给他稳定的一笑:“你放心!”

    “放心?怎么可能放心呢?”云飞瞪大眼,自言自语。

    阿超也弄得糊里糊涂,说:“雨鹃,你到底怎样?不要跟我打哑谜呀,我也很紧张呀!”

    雨鹃学着雨凤的声音说:“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阿超跟云飞对看,两个人都紧紧张张。阿超叫着说:“哇!你们两个,通通给我坐下来,谁都不要动了!坐下!坐下!”

    “你们两位大男人,不要发神经好不好?”雨鹃啼笑皆非的喊。

    小四白了阿超一眼,笑着嚷:“阿超,你不要笨了,你看看,那只小花羊有坐在那儿等生宝宝,坐几个月不动吗?”

    雨鹃追着小四就打:“什么话嘛!把你两个姐姐比成小花羊!”

    一屋子大笑声。

    梦娴拉着雨凤的手,笑着左看右看,越看越欢快:“雨凤啊!我觉得好幸福!谢谢你让我有这样温暖的一段日子!”她深深的靠进躺椅中:“好想听你唱那首“问云儿!””

    雨凤就去坐下,抱起月琴:“那么,我就唱给你听!这首歌,是我和云飞第一次见面那天唱的!”

    小三拉胡琴,小四吹笛子,雨凤开始唱着“问云儿。”

    齐妈拿了一条毯子来,给梦娴盖上。

    雨凤那美妙的歌声,飘散在夜色里:“问云儿,你为何流浪?问云儿,你为何飘荡?问云儿,你来自何处?问云儿,你去向何方?问云儿,你翻山越岭的时候,可曾经过我思念的地方?见过我梦里的脸庞?问云儿,你回去的时候,可否把我的柔情万丈,带到她身旁,告诉她,告诉她,告诉她唯有她停留的地方,才是我的天堂”

    梦娴就在这歌声中,沈沈睡去。不再醒来了。

    云飞后来,在他的著作中,这样写着:“第一次,我发觉“死亡”也可以这么安详,这么温暖,这么美丽。”

    梦娴葬进了展家具坟。

    这天,云飞和祖望站在梦娴的墓前。父子两个,好久没有这样诚恳的谈话。

    “真没想到,短短的半年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你娘走了,云翔出家了,展家也没落了”祖望无限伤感的说:“正像你说的,转眼间,就落叶飘满地了!”

    云飞凝视着父亲,伤痛之余,仍然乐观:“爹!不要太难过了,退一步想,娘走得很平静很安详,也是一种幸福!云翔大彻大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是一件好事!至于展家,还有遗产,足以度日。几家钱庄,只要降低利息,抱着服务大众的心态来经营,还是大有可为的!何况还有一些田产,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祖望看着他,期期艾艾的说:“云飞,你你回来吧!”

    云飞震动了一下,默然不语。

    “自从你代云翔挨了一枪,我心里有千千万万句话想对你说,可是,我们父子之间误会已深,我几次想说,几次都开不了口。”

    云飞充满感性的接口:“爹,你不要说了,我都了解!”

    “现在,我要你回家,你可能也无法接受。好像我在有云翔的时候排斥你,失去云翔的时候再要你,我自己也觉得好自私。可是,我真的好希望你回来呀!”

    云飞低头,沈吟片刻,叹了一口长气。

    “不是我不肯回去,而是,我也有我的为难。现在,我的家庭,是一个好大的家庭,我不再是一个没有羁绊的人,我必须顾虑雨凤他们的感觉!直到现在,雨凤从没有说过,她愿意做展家的媳妇!正像你也从来没对雨凤说过,你愿意接受她作为媳妇一样!我已经死里逃生,对于雨凤和那个家,十分珍惜。我想,要她进展家的大门,仍然难如登天。何况,我现在养牛养羊,过着田园生活,一面继续我的写作,这种生活,是我一生梦寐以求的,你要我放弃这种生活,我实在舍不得!”

    祖望看着他,在悔恨之余,也终于了解他了。

    “我懂了,我现在已经可以为你设身处地去想了,我不会,也不忍让你放弃你的幸福

    可是,有一句话一定要对你说!”

    “是!”“到了今天,我不能不承认,你是我最大的骄傲!”

    云飞震动极了,盯着祖望。

    “有一句话,我也一定要对你说!”

    祖望看着他。

    “你知道寄傲山庄,坐马车一会儿就到了!寄傲山庄的大门永远开着,那儿有一大家子人,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城市的繁华,想回归山林的时候,也愿意接受他们作为你的家人的时候,来找我们!”

    转眼间,春去冬来。

    这天,寄傲山庄里,所有的人都好紧张。齐妈带着产婆,跑出跑进,热水一壶一壶的提到雨凤房里去。

    “哎哟好痛啊”雨凤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

    云飞站在大厅里,听得心惊肉跳,用脑袋不断的去撞着窗棂,撞得砰砰作响。嘴里痛苦的喊:“为什么要让她怀孕嘛?为什么要生孩子嘛?为什么要让她这么痛苦嘛?老天,救救雨凤,救救我们吧!”

    阿超走过去,拍着他的肩,嚷着:“你不要弄得每个人都神经兮兮,紧紧张张好不好?产婆和齐妈都说,这是正常的!这叫作“阵痛!””

    “可是,我不要她痛嘛为什么要让她这样痛嘛”

    小三、小四、小五都在大厅里焦急的等待。比起云飞来,他们镇定多了。

    雨鹃大腹便便,匆匆的跑出来。喊:“阿超!你赶紧再去多烧一点热水!”

    “是!”阿超急忙应着。

    云飞脸色惨变,抓住雨鹃问:“她怎样了?情况不好?是不是”他转身就往里面冲:“我要去陪着她!我要去陪着她”

    雨鹃用力拉住他。

    “你不要紧张!一切都很顺利,雨凤不要你进去,你就在外面等着,你进去了,雨凤还要担心你,她会更痛的”

    雨鹃话没说完,又传来一声雨凤的痛喊声:“哎哟哎啊好痛齐妈”

    云飞心惊胆战,急得快发疯了,丢下雨鹃,往里面冲去。他跌跌冲冲的奔进房,嘴里,急切的喊着:“雨凤,雨凤,我真该死你原谅我”

    齐妈跳起身子,把他拚命往外推:“快出去!快出去!这是产房,你男人家不要进来”

    雨鹃也跑过来拉云飞,生气的说:“你气死我了!雨凤都没有你麻烦我们照顾雨凤都来不及了,还要照顾你”就在拉拉扯扯中。一声响亮的儿啼传来。产婆喜悦的大叫:“是个男孩子!一个胖小子!”

    齐妈眉开眼笑,忙对云飞说:“生了,生了!抱喜恭喜!”

    云飞再也顾不得避讳,冲到雨凤身边,俯头去看她,着急的喊:“雨凤,你好吗?你怎样?你怎样?”

    雨凤对他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好得不得了!我生了一个孩子,好有成就感啊!”云飞低头,用唇吻着她汗湿的额头,惊魂未定的说:“我吓得魂飞魄散了,我再也不要你受这种苦!一个孩子就够了!”

    “胡说八道!我还要生,我要让寄傲山庄里,充满了孩子的笑声!”雨凤笑着说,伸手握住他的手:“你说的“生命就是爱!”我们的爱,多多益善!”

    这时,齐妈抱着已经清洗乾净,包裹着的婴儿上前。

    “来!让爹和娘看看!”

    雨凤坐起,抱着孩子,云飞坐在他身边,用一种崭新的,感动的眼光,凝视着那张小脸蛋。雨凤几乎是崇拜的赞叹着:“天啊!他好漂亮啊!”门口,挤来挤去的小三小四小五一拥而入。

    大家挤在床边,看新生的婴儿。

    “哇,他好小啊!下巴像我!”小三说。

    “脸庞像我!”小五说。

    “你们别臭美了,人家说外甥多似男,像我!”小四说。

    大家嘻嘻哈哈。围着婴儿,赞叹不巳。

    后来,云飞在他的著作中这样写着:“原来“生”的喜悦,是这么强烈而美好!敝不得这个世界,生生不息!”

    是的,生生不息。这个孩子才满月,雨鹃生了小阿超。寄傲山庄里,更加热闹了。真是笑声歌声儿啼声,此起彼落,无止无休。

    这天黄昏,彩霞满天。

    寄傲山庄在落日余晖下,冒着袅袅炊烟。

    这时,一个苍老而伛偻,脚步蹒跚的老人,走到山庄前,就呆呆的站住了,痴痴的看着山庄内的窗子。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祖望。

    笑声,歌声,婴儿嘻笑声不断传出来,祖望倾听着,渴望的对窗子里看去,但见人影穿梭,笑语喧哗,他受不了这种诱惑,举手想敲门。但是,手到门边,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对雨凤说过的话:“你教唆云飞脱离家庭,改名换姓,不认自己的亲生父亲,再策划一个不伦不类的婚礼,准备招摇饼市,满足你的虚荣,破坏云飞的孝心和名誉,这是一个有教养,有情操的女子会做的事吗?应该做的事吗?”

    他失去了敲门的勇气,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就站在那儿,默默的看着,听着。

    云飞和阿超,正带着羊群回家。小四拿着鞭子,跑来跑去的帮忙。小五跟着阿超,手里拿着鞭子,吆喝着,挥打着,嘴里高声唱着牧羊曲:“小羊儿哟,快回家哟,红太阳哟,已西落!红太阳哟,照在你身上,好像一条金河!我手拿着,一条神鞭,好像是女王!轻轻打在,你的身上,叫你轻轻歌唱”

    祖望听到歌声,回头一看,见到云飞和阿超归来,有些狼狈,想要藏住自己。

    阿超眼尖,一眼看到了。大叫着:“慕白!慕白!你爹来了!”

    云飞看到祖望,大为震动。慌忙奔上前去。

    “爹!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敲门呢?”就扬着声音急喊:“雨凤!雨凤!我爹来了!”

    寄傲山庄的大门,豁啦一声打开了。雨凤抱着婴儿,立即跑出门来。

    小三、齐妈、雨鹃也跟着跑出来。雨鹃怀里,也抱着小阿超。

    祖望看见大家都出来了,更加狼狈了,拚命想掩藏自己的渴盼,却掩藏不住。

    “我我”他颤抖的开了口。

    雨凤急喊:“小三!赶紧去绞一把热毛巾来!”

    齐妈跟着喊:“再倒杯热茶来!”

    雨凤凝视祖望,温柔的说:“别站在这儿吹风,赶紧进来坐!”

    祖望看着她怀里的婴儿,眼睛里涨满了泪水。他往后退了一步,迟疑的说:“我不进去了,我只是过来看看!”

    云飞看着父亲,看到他鬓发皆白,神情憔悴,心里一痛。问:“爹,你怎么来的?怎么没看到马车?”

    祖望接触到云飞的眼光,再也无法掩饰了,苍凉的说:“品慧受不了家里的冷清,已经搬回娘家去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我好寂寞。我想,出来散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了”

    “二十里路,你是走过来的吗?马车没来吗?你来多久了?”云飞大惊。

    “来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欢迎我?”

    云飞激动的喊:“爹,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寄傲山庄永远为你开着大门呀!”

    祖望看着雨凤,迟疑的说:“可是可口”

    雨凤了解了,抱着孩子走过去。

    祖望抬头看着她,毫无把握的说:“雨凤,我以前对你有好多误会,说过许多不该说的话,你会不会原谅一个昏庸的老人呢?”

    雨凤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诚心诚意的说:“爹我等了好久,可以喊你一声“爹!”这儿是你的孙子!”就对孩子说:“叫爷爷!叫爷爷!”

    祖望感动得一塌糊涂,泪眼模糊,伸手握住孩于的小手,哽咽问雨凤:“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苏”雨凤犹豫了一下,就坦然的更正说:“他叫展天华。天是天虹的天,华是映华的华”又充满感情的加了一句:“展,就是您那个展!”

    云飞好震动,心里热烘烘的,不禁目不转睛,深深的看雨凤。这是第一次,雨凤承认了那个“展”字。

    祖望也好震动,心里也是热烘烘的,也深深的看雨凤。

    所有的人,全部激动着,看着祖望、云飞、雨凤、和婴儿。

    祖望眼泪一掉,伸手去抱孩子。雨凤马上把孩子放进他的怀中,他一接触到那柔柔嫩嫩,软软呼呼的婴儿,整个人都悸动起来。他紧紧的抱着孩子,如获至宝。

    羊群咩咩的叫着,小四、小五、阿超忙着把羊群赶进羊栏。

    雨鹃就欢声的喊:“连小羊儿都回家了!大家赶紧进来吧!”

    云飞扶着祖望:“爹!进去吧!这儿,是你的“家”呀!”

    “对!”雨凤扶着祖望另一边:“我们快回家吧!”

    祖望的热泪,滴滴答答落在婴儿的襁褓里。

    于是,在落日下,在彩霞中,在炊烟里,一群人簇拥着祖望进门去。

    后来,在云飞的著作中,他写了这样两句话:“苍天有泪,因为苍天,也有无奈。

    人间有情,所以人间,会有天堂。”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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