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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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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华夜出现的时候,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灰色的西装裤和浆过的白衬衣有些皱褶。他看来疲倦心烦,显然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果然,寒暄两句过后,他告诉他们撞伤邢仪非的杜家豪已于昨日下午被保释。

    “保释?”司寇除了惊讶就是愤怒“他的律师是谁?”

    “不知道。”华夜同样咬牙切齿。

    申请保释有三种方法。其中一种是由保释经纪人出面保释,加百分之十的服务费,还要一个保证人签名承担责任,一旦嫌犯逃走他才有地方讨债。

    华夜皱眉“他打了电话给律师,律师替他开了一个银行账户,再把支票寄给经纪人——那家伙守口如瓶,不管我怎么挖,他就是不肯告诉我杜家豪的律师是谁。”

    “他没招供什么吗?”邢仪非问。

    “他有权保持沉默,而他还真彻底地行使了这项权利。”

    病房里一片沉默,三人都是内行,都清楚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杜家豪会被起诉,接着审判,然后被课以罚款,最后他会到监狱里蹲上短短的一年,弄不好几个月后就可以出来了,他们最多能告他撞人逃逸,何况他还有个好律师。

    今天有人说过一句令人振奋的话吗?司寇想“就这些?”他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这个不是重点。我们都知道他是受人指使,他的行动失败了,幕后黑手也许会再试一次。我不希望下回再让你碰上,邢检。”华夜慎重地说。

    司寇悚然一惊,邢仪非抬了抬眼。

    “我的意思是,”他突然像个严肃的官方发言人“我希望你避免一切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的状况,邢仪非检察官。”

    “我会记住。”她草草地点头,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务必格外小心。”华夜认真地看着她“那件案子的性质你我一样清楚,我们都明白车祸不是偶然,我不得不相信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

    终于可以离开医院了,走出大门司寇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一眼圣玛丽医院的白色大楼,即使在上午温暖的阳光下,这栋建筑物也显得冷硬无情。衷心希望再也不要有下次为allen而半夜冲来这里,那种绝望的心情到现在都还记得。

    在邢仪非做简单的体检时,华夜将司寇拉到一边有话要说。方才他没有刻意回避司寇,这种态度本身就不寻常。

    “司寇,我认为邢检需要一个全天候的保镖,没人知道会否有下一次意外。”

    “这是官方建议?”司寇问“这项义务不是应该政府承担吗?”

    华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这个邢检的作风我们都知道,就算我真的找来最优秀的人选,她若不配合也是白费。”特意顿了顿“但我相信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她至少不会拒绝。”

    司寇一愣,自始至终华夜都是以一种专业与公事的姿态出现,对他的存在更是置若罔闻毫无表示,不过显然他是明眼人,而且深谙什么时候应该以什么方式说什么话的技巧。

    两人对视,这种时候男人间似乎最有默契。

    司寇微一点头“多谢你的建议。”

    华夜笑过告辞,边走边想,司寇和邢仪非?这两人在一起不知对谁更不可思议一些呢。世事之奇,果然什么都有可能。

    厨房里,司寇开始工作。压碎新鲜蒜头,跟橄榄油、红葡萄酒一起倒进碗里搅拌。就厨艺而言,他比邢仪非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转头就看见邢仪非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他和他正在做的事。

    “怎么,来偷师啊?”司寇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独门腌渍卤汁,绝对媲美德冠大厨。”德冠是本市有名的牛排馆。他一边随手拿起木槌捶打牛肉,一边接着说:“其实呢,这是从前我邻居家的家传秘方,而我小时候聪明可爱又英俊,自然成了继承人,差点被认做干儿子呢。”

    邢仪非说:“我记得你说你小时候打架神勇无敌让邻家小孩头破血流,你确定他们仍肯认你做干儿子?”

    “嗯?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啊!”司寇丝毫不见脸红“所以说差一点嘛,早说过我从小就文武双全了。哎,人太完美果然会遭天谴,否则怎么会叫我遇上你。”

    “我是你的灾星吗?”邢仪非板起脸,眼睛微微上瞟,口气带点不满。

    “不对,”司寇笑出声“是克星。你知道有多少才貌双全的佳人肯争先恐后替我洗衣做饭,偏偏现在我站在这里系白围裙为你鞠躬尽瘁。”将牛排放在一边,把新鲜生菜冲洗干净放在厨房纸上沥干。

    “你现在换人还来得及。”邢仪非的口气冷冷的,可以冻死人。

    一阵寒风刮过,司寇缩缩肩,叹气“晚了,中毒太深无药可救,只好行善积德修来世之福,祈祷老天叫你下辈子变得温柔贤淑三从四德,以我为天言听计从,哈!”

    邢仪非别过脸“你做梦!”面上微微泛起一抹笑容。

    “有梦想才有人生啊。”他开始将蘑菇、番茄、洋葱切片“有理想的男人最帅了,否则你怎么会爱死我。”

    邢仪非微笑“你自我陶醉的本事倒是天下无敌。”

    “阿嚏!”司寇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洋葱辣的——双眼微红地转向邢仪非“allen,我在这儿做牛做马,你就这样给我安慰吗?——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扔下菜刀和切了一半的洋葱,大步走过去。邢仪非措手不及被他一把抱住,激情长吻过后,他心满意足地碰了碰她发红的脸颊“利息而已,本钱我们以后再算。”

    邢仪非的回应是一个喷嚏——他手上有洋葱汁,威力强劲——然后一把推开他“你不会先洗手吗?幼稚!”她给他一个冷冷的白眼,转身离开厨房回客厅。

    “害羞了吗?”司寇对她的背影一耸肩,心情大好。

    刷酱汁、煎牛排、最后把沙拉装盘,大功告成!为了庆祝allen出院,他特地开了一瓶珍藏的葛兰非迪威士忌。不过她伤势初愈,饮料只能是果汁。

    饭后两人捧着咖啡杯子转移到司寇的小窝。

    那是邢仪非最喜欢的房间,她可以坐在堆积如山的书桌前往外望,浅蓝的天空没有一点阻隔,越发显得清朗。看到这些,心情无端也会变得很好,何况现在司寇在旁,咖啡在手,所谓生命中美好的日子大概就包括这些吧。

    “准备什么时候去地检署上班?”司寇盘算着他们还能有几天这样悠闲的时光。

    “明天。”邢仪非毫不犹豫的回答粉碎了他的美梦。

    “这么快?”他皱起眉。

    “休了两个月,工作积得太多。”这是对司寇,换成别人,邢仪非是根本不屑回答的。

    “那也太赶了。你提前出烷、医生再三叮嘱不能劳累。”本来她至少还应该在医院里多待一个星期的观察期,但为了拿出院证明,她在主治医生面前答应得不知有多乖。“工作不是有人接手吗?难道就非你不可?”

    “今年有竞选,我答应老板会尽力”大约见司寇脸色不善,她没再说下去。

    今年地检署的首席检察官f-mcbean计划退休,准备推荐邢仪非坐上他的位子。如果成功,不到三十又身为女性将成为地检署首席,这在全国都是绝无仅有的。所以她受到的压力非常大,f-mcbean更是不遗余力地鞭策和操练她,务求她接位时旁人无话可说。

    司寇缓和了脸色“allen,理想很重要,但身体更重要,这道理不需要我跟你讲吧?”

    杯口冒出的热气使她的脸看上去有些朦胧。她垂下眼注视着杯中褐色的液体“我会注意。”语气虽然为难,但意思就是我明天要去上班。

    “allen!”司寇放下咖啡,提高了声音“你要和我吵架吗?”

    邢仪非抿紧嘴唇,一言不发,通常她闹别扭又自知理亏时就会这样。

    房间里和谐的气氛荡然无存。出院第一天就吵架这样怎么行。司寇叹气。唉,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这样只会弄得彼此都不好过。

    “算了。”他放软口气“你去上班。”看见她抬眼看他,眼神明亮惊喜,他又补上一句:“不过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她问,表情几乎在说什么都可以。那种单纯迫切的神态像孩子,司寇不由得发笑。

    “搬来和我一起住。”身为律师,司寇最懂抓住时机以退求进。

    她明显地一愣,司寇接着说:“至少由我看着你会比较放心,省得你天天在吃那些垃圾食品,弄不好几天后营养不良再进医院。”

    她的脸上显出不快的神色“我不是小孩,不需要保姆。”没有他,她不也照样平安长到二十多岁。

    司寇微笑“我不是这个意思。非要我说出来吗?好吧,我承认,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她认真考虑片刻,说:“我们吵架怎么办?”一般而言,距离产生美,越亲近越易失望,摩擦越多。她不想同他吵架冷战,这世上能影响她情绪的人极少,所以一旦有便影响至大,上一次冷战,为此白日失神夜晚难寐的绝不止司寇一人。

    “那个不是关键,”这段时期司寇认真反省饼自己的心态“我们吵架我是很生气没错,但真正让我难受的是因为吵架所以见不到你。我想和你住在一起,每天不管想不想都可以看到你。我已经烦透了独自睡觉独自醒来。你难道不觉得吗?”

    她沉默。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不过她怀疑地问:“为什么不住到我那里去?房子比较大。”

    “邢检,三个小时前华夜的话你不会已经全忘掉了吧?”司寇苦笑“你那幢房子独门独户,保安烂得要命,一团军队潜进去都不会有人发现,万一出事救都来不及。”

    “哼!”她对他的形容不大服气,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这样就表示她同意了。“好了,成交!”司寇打个响指,站起身“走吧,我们去你那儿拿东西广打铁要趁热。

    邢仪非的公寓里,她打开衣橱翻找衣物。住了两个月医院,不知不觉中春天都要过去了,街头浅绿转为深绿,空气中渐渐带了一点燥热。衣橱里的许多衣服都已经过季,记得有一些放在客房的衣柜里,她进去拿的时候,司寇站在她身边。

    “allen,”他想起了一件事“我的衣服呢?上次来的时候一件也没看见啊!”邢仪非的动作僵了一僵“我赔你好了。”她没看他,继续忙碌。

    司寇顿生不祥之感“你不会把它们扔了吧?喂,里面可有几件是我的最爱!”

    邢仪非没回答。司寇哇哇叫:“就算吵架也不至于这么过分吧!你的衣服我可是一根指头都没动,还有你的牙刷、你的药片、你的香水我都是精心爱护”

    “没扔。”邢仪非不想听他唠叨,终于说了实话“在储藏室里。”储藏室,司寇在一堆杂物里搜寻了半天毫无发现,最后注意到门口让他差点绊一跤的黑色大垃圾袋。不会吧?他犹豫地上前拉开。

    啊!惨叫声直达客房。邢仪非不以为然的挑挑眉,早说赔他就是了,干吗非要去看!

    司寇瞪着敞开的垃圾袋,他的牙刷和最爱的内裤缠绵依偎,他的药片零散分布在各个地方,他的古龙水倒在那里浸透整条长裤,他的衬衣随手拽出一件,不仅皱如抹布,而且还有被踩过的痕迹,他看了半天才认出这就是那件去年五月花六千块买的亚曼尼不管这些先前是什么,现在果然只适合装在垃圾袋里。亏她居然还留在这儿,难道想让它们发霉、长毛、烂掉?

    世上无论什么女人,生气起来都是一样可怕,古今中西,概莫能外。

    回去的路上司寇难免有些神思恍惚,记得自己方才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大堆关于吵架没关系的断言。现在他有点不大确定了。那是他的房子,里面全是他的东西,若有万一,垃圾袋肯定是不够用的,要不要专门辟出一间客房当垃圾场?

    半夜里司寇做了个极其美妙的春梦,然而正在他兴致勃勃的致命一刻,转瞬身边的allen却倏然消失不见,一个黑色大垃圾袋铺天盖地迎面扑来,劈头盖脸地就裹住了他啊!他要窒息了!挣扎、再挣扎

    惊醒!喘息未定,终于发现邢仪非头靠在他的肩膀旁睡得正熟。她的被子一半挂在身上,一半正好掀起盖住了他的头脸,噩梦正源自于此。而始作涌者仍然海棠春睡,晶莹如玉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连颤都不颤一下。

    深呼吸五十次,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蠢动,数了两千只羊终于成功再次人睡。迷迷糊糊间想,这种状态再多来几次,他迟早会血管爆裂含恨而亡!还好只要再坚持六天六天,一百四十四小时,八千六百四十秒,哪个蠢货说过等待是最甜蜜的折磨?他一定不是正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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