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料:
牛尾两根
洋葱1个
大蒜2瓣
番茄4个
菜豆四分之一公斤
土豆2个
辣椒4个
…
制作方法:
把切碎的牛尾放在锅内,与一段洋葱、一瓣大蒜一起煮,并加入盐和胡椒调味。建议你比平时多加一些水,因为要做的是汤。一个好的汤应该多汁,但不能过淡。
汤能治百病,不管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疾病——至少珍佳是坚信这一点的,蒂塔也这样认为。尽管她很久以来一直对此半信半疑。不过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大约三个月前,珍佳做了一碗汤送到约翰·布朗医生家。
蒂塔吃了一口之后就恢复了理智。
那时她正坐在高高的窗台上,透过玻璃看约翰的儿子阿兰克斯追逐天井里的鸽子。
她听见约翰走上楼梯。她急切地等待着他的例行探访。约翰的话是维系她与外部世界的唯一纽带。要是她能开口,蒂塔一定要告诉他,和他在一起,听他说话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她真希望能够下楼吻一吻阿兰克斯,像她从未有过、但却失去了的儿子一样,真希望能和他玩得精疲力尽,真希望能够记起怎样用两个鸡蛋烧出那么多花样来,真希望能够尽情享用任何食物,真希望回到生活。她突然闻到一种气味,这气味深深地打动了她,这一气味是这幢房子里从来没有过的。约翰打开门,站在那儿,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牛尾汤!
牛尾汤!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珍佳跟在约翰身后走了进来,泪流满面。她们简短地互相拥抱了一下,因为谁都不愿意让汤冷掉。只喝了一口,娜嘉就在蒂塔身边出现了。娜嘉抚摸着她的头发,一遍遍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就像她小时候生病时一样。所有和娜嘉在一起的时光都重现在眼前,儿时在厨房里的游戏,赶集的行程,温热的玉米粉圆饼,彩色的杏仁核,圣诞卷饼,牛奶沸腾的香味,面包涂上黄油,巧克力酱,土茴香,大蒜,洋葱。就像她这一辈子中的任何时候一样,只要一点点洋葱,蒂塔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她哭了起来,好像她从出生那天起从来没哭过一样。能和娜嘉倾心长谈真是太好了。就像以前,娜嘉还活着,她们经常在一起做牛尾汤时一样。珍佳和蒂塔重温起那些时刻,都哭了起来;想起做菜的程序,她们又笑了起来,蒂塔——记起第一步切洋葱,就把整个菜谱都记了起来。
把洋葱和大蒜切得很细,放在少量油中煎;透明后立刻倒入土豆、菜豆以及切碎的番茄,翻炒直至味道充分混合。
约翰看到楼梯上的水流吃了一惊,冲进了房间,打断了她俩的回忆。
当约翰意识到那只不过是蒂塔的眼泪时,他向珍佳表示感谢,因为她做的牛尾汤做到了他的药没有达到的目的——让蒂塔哭。他很抱歉打扰了她们,想退出房去,蒂塔的声音叫住了他。她悦耳的嗓音已经六个月没说过一个字了。
"约翰!请别走!"
珍佳诉说着种种新闻和闲话。约翰在蒂塔身边看着她慢慢地破涕为笑。医生得知妈妈艾莲娜禁止大家来看蒂塔。在得·拉·加尔沙家庭有些事是可以被原谅的,但违命和怀疑父母的权威绝对不在其列。不管是疯子还是没疯,蒂塔胆敢指责是她害死了罗伯托,妈妈艾莲娜永远也不会原谅她。她严禁任何人提及蒂塔的名字,就像她对待乔楚一样。尼丘拉斯刚回来,带回了乔楚的消息。
尼丘拉斯真的在一家妓院里找到了她。他把衣服给了乔楚,乔楚叫他带一封信给蒂塔。珍佳把信交给蒂塔,蒂塔轻声念起来。
亲爱的蒂塔:
真感谢你给我送来了衣服。我真幸运还能在这儿收到它们。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这里不是我待的地方。我仍不知道该上哪儿,但我知道我一定得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我到这儿来是因为我觉得身体里有一把烈焰;那个把我带走的男人实际上救了我。我希望哪天能再见到他。他离开我是因为我耗尽了他的精力,但他却没能平息我体内的火焰。不过现在和这么多男人在一起后,我感到轻松多了。也许哪一天我会回家向你解释这一切。
我爱你。
你的姐姐乔楚
蒂塔一言不发地把信封装进了口袋。珍佳没有追问信的内容,这显然说明她已经从头到尾把信读过一遍了。
后来,蒂塔,珍佳和约翰三个人擦干了卧室、楼梯和底层的地板。
告别的时候,蒂塔告诉珍佳她再也不回农庄的决定;她要珍佳转告妈妈艾莲娜,珍佳在彼德拉斯和鹰关之间的桥上来回走了一百遍,但一点也没察觉,因为她正苦苦思索该怎么把这消息告诉妈妈艾莲娜。两边的守卫也不去管她,因为他们从珍佳小时候就认识她了。再说看着她自言自语,嚼着长围巾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也挺有趣。她觉得自己发明创造的天才因为恐惧而枯竭了。
不管她怎么编,一定会激怒妈妈艾莲娜,她编的话至少得让自己安全脱身。为此她首先得找一个去探望蒂塔的正当藉口。妈妈艾莲娜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东西。她嫉妒蒂塔有勇气不回农庄。她真希望自己也能这样做,但却不敢。从小她就一直听人家讲起,女人不听从父母或主人的话离家出走后会遭遇怎样的不幸。她们会陷入放荡生活的泥潭之中。她紧张地把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想挤出一个最好的谎话来应付眼前的困境。这是一个屡试不爽的办法。当她把围巾绕上一百圈后,一个恰当的故事就会冒出来。对珍佳来说,说谎是她刚到农庄就学会的生存技巧。说神父派她去收集施舍品总比承认在集市上闲聊时撒了牛奶要好。两个故事造成的后果是有天壤之别的。
一件事情是真还是假,这取决于听的人相信与否。例如,她设想的蒂塔的命运就并非如她所料的那样。
这么多个月来,她一直想着蒂塔离开厨房后会遭遇的种种灾难,并被这些念头困扰着,她想像着蒂塔被一群呼号的疯子包围着,穿着一件给疯人穿的拘束衣,吃着天知道是什么的糟糕食物。她认为疯人院的食物,而且还是外国佬的疯人院,肯定是世界上最令人作呕的东西。而实际上他发现蒂塔看起来相当健康,也从未踏过疯人院。她显然在医生家受到了良好的照顾,吃的也不错,因为她看上去胖了些。不过不管她吃了多少,肯定没有人给她吃过牛尾汤。你可以肯定这一点,不然蒂塔吃的时候为什么哭得这么凶呢?
可怜的孩子,现在她走了,蒂塔肯定会接着哭下去,被回忆折磨的苦闷。珍佳绝对想像不到蒂塔那时的处境,她正容光焕发地穿着一件镶着云纹的缎子衣服,在月光下边吃饭边听着爱情的表白。这已经超越了珍佳最不着边际的想像。蒂塔正坐在火边烤着一只草芙蓉。约翰正在她身边向她求婚。刚才蒂塔同意陪约翰在一轮新月的照耀下到邻居的农庄去,庆祝他退役。约翰给了她一件他过去在德克萨斯的圣安东尼奥为她买的漂亮衣服。衣服多彩的织维使她想起了鸽子的羽毛,它们颈部的翎羽,但并没有使她联想起她把自己关在鸽棚里那悲哀、遥远的一天。实际上,她觉得完全复原了。准备在约翰身边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他们温柔地交换了一个吻,订下了他们的婚约。这与培罗吻她的感觉并不一样。但蒂塔希望她爱情的精神能最终被身边这个神奇的男人点燃。
最后,在走了三个小时后,珍佳得出了答案!她像往常一样想出了最佳的谎言。她要告诉妈妈艾莲娜,她在穿过鹰关时看见街角有一个穿着肮脏、破烂衣服的乞丐。珍佳觉得她很可怜,就跑过去丢了一个硬币。她吃惊地发现乞丐正是蒂塔。蒂塔从疯人院里跑了出来。四处乞讨,以赎回她侮辱母亲的罪过。珍佳邀请她回家,但蒂塔拒绝了。她觉得无脸回家和这么好的母亲一起生活。她请珍佳转告母亲,她挚爱着她,永远不会忘记母亲对她的抚育之恩。她保证一旦她变成为一个诚实的女人后,她就回家伺候母亲,给予她应得的爱和尊敬。
珍佳编的这个谎言天衣无缝,但不幸的是没能派上用场。那天晚上她到家后,一群匪徒袭击了农庄。他们奸污了珍佳。妈妈艾莲娜在捍卫自己的尊严时,脊柱受了重重一击,腰以下都瘫痪了。她听不成这个故事,而珍佳也说不成这个故事了。
幸好珍佳什么也没说,不然当蒂塔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回到农庄后,她耀眼的美丽和焕发的精神会把珍佳的谎话戳穿。妈妈艾莲娜一言不发地迎接了她。蒂塔第一次直视了她的目光,妈妈艾莲娜也第一次低下了自己的眼睛。蒂塔的眼中有一种奇怪的光。
妈妈艾莲娜与女儿脱离了关系。她们在沉默中互相指责,并割断了一直把她们维系在一起的血缘和服从的纽带,而且永不重建。蒂塔完全懂得她的母亲感到深深的屈辱,因为她不光得让蒂塔回家,而且在康复前不得不靠蒂塔来照料她。因为这一理由,蒂塔一心希望能给予她最好的照顾。她精心地准备母亲的饮食,特别是牛尾汤,真诚地希望她能完全康复。
她把调过味的土豆和菜豆汤倒入放着牛尾的锅内一起煮。
这一步做好之后,所需的只是把所有原料在一起炖半小时,然后把锅从火上端下来,滚烫地端上桌去就行了。
蒂塔用一只漂亮的银托盘把汤端给母亲,托盘用一条餐巾盖着,餐巾镂空绣着精致的花纹,而且经过漂白和上浆。
蒂塔焦急地等着母亲尝完第一口的反应,但妈妈艾莲娜一口把汤淬到床单上,嚷着叫蒂塔把盘子马上端走。
"为什么?"
"因为令人作呕,我不想吃。拿走,听见没有?"
蒂塔没有服从,转过身去试图不让母亲看出她的失望。她不理解妈妈艾莲娜的态度。她一直无法理解,一个人——不管她与另一个人的关系如何——会如此专横、如此蛮横地拒绝一个善意的举动,这超越了她的理解力。她能肯定汤是美味的。端上来之前她自己先尝过了。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准备的这道汤,味道不会不好。
蒂塔觉得回到农庄照顾母亲真是做了件蠢事。还不如待在约翰家想也不要想妈妈艾莲娜的命运如何。但她的良心不允许她这么做。蒂塔获得自由的唯一方式就是她的母亲病故,但妈妈艾莲娜并不打算这么做。
她想逃跑,跑得远远的,这样才不至于让约翰耐心地在她体内引燃的小小的火焰被母亲散发出的寒气扑灭。就好像妈妈艾莲娜的一口唾沫正好吐在刚要点燃的火堆的中心,一下子把火焰熄灭了。她感到体内的火焰正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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