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饰也十分齐整,最重要的是,进屋后一点也不乱瞟乱看,规规矩矩的给丁氏行了礼,把食盒放下,便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看得丁氏不由暗暗点头,随便一个下人都能调教得这般规矩,想来世子爷的确是个正派人罢?
耳边忽然传来抱琴惊喜的声音:“都是世子妃素日爱吃的菜呢,可见世子爷是把世子妃放在了心上的。”
丁氏忙回神一看,果见食盒里几样菜都清淡宜人,正是自己素日爱吃的,脸上不觉就带出了几分笑容来。
入画也笑道:“方才临出去前,世子爷也不忘先交代世子妃洗漱歇息,再结合现下一看,世子爷分明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嘛,奴婢心里方才还有些怵世子爷呢,如今一点也不怵了,等后日回门时,让她们亲眼见过世子爷是多么的优秀待世子妃又是多么的好后,我看她们还怎么胡说八道!”
抱琴冷哼道:“理她们呢,分明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不过能亲眼看她们都吃瘪,想想都挺痛快的。”
丁氏任二人说着,并不插话,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明显了,只要世子爷是个正派人,她就有信心把日子过好,让那些个这段日子没少明里暗里说她坏话淡话的人好看。
原来丁家四代同堂,因丁氏的父亲官做得最大,姐妹们素日相处时,又岂能人人都喜欢她,待她与宇文策结了亲后,暗地里妒恨她的人就更多了,偏除了宇文策庶出的身份以外,她们实在再找不到可挑剔这门亲事的地方,亦连庶出这事儿她们也不敢很说,毕竟宇文策已经是世子了,那就代表皇上和朝廷也肯定了他,她们难道还敢跟皇上和朝廷对着来不成?
所以好容易有了个宇文策爱男人不爱女人的坏德行可以挑剔,她们岂能放过,让丁氏这些日子暗地里是没少生气与伤心,好在如今看来,父亲说的才是对的!
一时丁氏吃完了饭,待抱琴入画两个也吃毕了,正想打发人去瞧瞧宇文策什么时候回来,就听得外面传来仆妇恭谨的声音:“世子爷回来了。”
丁氏忙起身迎了出去,就见面色微酡的宇文策带着几分酒意走了进来,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也许是灯光太柔和的缘故,他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柔和了不少,人也因此显得越发的英俊挺拔了。
丁氏的心跳瞬间加快了许多,屈膝给宇文策行了礼,壮着胆子颤声说了一句:“让妾身服侍世子爷更衣罢?”
宇文策居高临下看着她一直在轻微的发抖,知道她正满心的紧张与害怕,虽仍对她生不出男女之情来,也免不得滋生出几分强大者在面对弱小者时,本能的怜悯之情,何况二人今晚上必须洞房是免不了了……遂点头应了:“那就有劳你了。”
二人遂一道进了净房……
翌日一早,龙凤喜烛还未燃尽,宇文策与丁氏便起身了,一番梳洗打赏之后,礼亲王世子妃的贴身嬷嬷与荣亲王银安殿的管事嬷嬷联袂收元帕来了。
丁氏本就一直红着的脸就越发红了,却仍大大方方的受了两位嬷嬷的礼,又让人给二人打了赏,才让人好生送了出去,给宇文策院子里的其他人打赏时,也一副落落大方,毫不露怯的样子,已初显当家主母的风范了。
宇文策在一旁看在眼里,就暗暗点了点头,看来丁氏还真没有辜负父王的期望,倒是当得起荣亲王府的世子妃了。
二人简单用了早膳,便去了银安殿给荣亲王和荣亲王妃敬茶,这样的大日子,荣亲王妃就算“病”得再厉害,也不可能不出现,不然以后丁氏与其当面遇上了,都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婆婆,可就闹笑话儿了。
宇文竼夫妇自然也不能不出现,还带着他们的一串庶子庶女,再就是何侧妃与张侧妃,并静和郡主一家子了,瞧着倒也坐了半屋子的人。
荣亲王妃久不在人前出现,这次乍然出现,几乎都快老得让人认不出来了,与荣亲王坐在一起,倒不像是夫妻,更像是母子,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看向宇文策的目光,仍是一如既往的仇恨与怨毒,不,应该说是更仇恨与怨毒了。
宇文策接收到荣亲王妃的仇恨怨毒目光,也是一如既往的视而不见,如今她也就只能白瞪瞪自己了,反正她就是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也不能让自己少一块儿肉!
让他意外的是,丁氏面对这样的荣亲王妃,竟也一点没表现出惊慌与无措来,给荣亲王妃敬茶时,后者一直不叫她起来,存心刁难她,她也一直面不改色,腰肢挺得笔直,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来,沉稳从容得浑不似十几岁的小姑娘。
由不得宇文策不刮目相看,想到曾经的顾蕴也是这般的沉稳与从容,说来二人年纪倒是差不多大小。
也由不得荣亲王不刮目相看,低声说起荣亲王妃来:“策儿与他媳妇还得进宫去向皇上和太子殿下太子妃谢恩,你要立规矩,等他们从宫里回来后再立也是一样。”
荣亲王妃满脸的愤怒,等他们从宫里回来,她也再见不到天日,更遑论给儿媳立规矩,享受儿媳的伺候了……可想起荣亲王这些年针对她娘家的种种手段,还有亲生儿子的无能无用,父亲有意养废他,他便也自甘堕落的由着被养废,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恨恨的接过了丁氏一直举着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赏了她一对镯子和一个红包。
轮到宇文竼夫妇,就是他们给宇文策和丁氏敬茶了。
宇文竼似是没想到新进门的大嫂会这般漂亮,又是嫉妒又是不忿,父王的心果然偏到了脚后跟,给他就胡乱娶个小官家的女儿,姿色还平平,给宇文策那贱种就娶高门贵女,还这般漂亮,实在是太可恨了!
打量丁氏时,眼神便免不得肆无忌惮了几分,还是感受到宇文策冰冷如刀的目光,想起宇文策实在不好惹,才悻悻的收回目光,给二人敬了茶,叫了丁氏“大嫂”。
宇文竼的妻子许氏则是一脸的麻木,让敬茶就敬茶,让叫大嫂就叫大嫂,多余的一个动作一句话都没有,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她心里有多凄苦与无奈,大伯这样的男人她这辈子都是不敢想的,可哪怕没有男人呢,也好过有宇文竼那样一个夫君啊,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嫁了这么一个人?!
静和郡主一家待宇文策和丁氏就要亲近多了,夫妻两个的小女儿还吐字不清的叫着“舅舅”,要扑到宇文策怀里去,显然这一家子与宇文策素日关系着实不错,何侧妃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还是得到了回报。
丁氏给静和郡主夫妇两个的见面礼自然与宇文竼的一样,甚至给两家孩子的见面礼都一样,但对着二人时的笑容就要发自内心多了,对他们孩子说话的语气也要柔和得多,差别虽不明显,却是亲疏立现。
这下不止宇文策与荣亲王,连静和郡主一家并两位侧妃,都分明的意识到新进门的大嫂/世子妃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了,都在心里暗暗点头,聪明人好啊,有个聪明能干的当家主母,所有人的日子都能好过些不是?
一时敬完了茶,宇文策与丁氏便在荣亲王的催促下出了银安殿,去到了垂花门外上车。
半道上,宇文策因见丁氏脚步略显滞涩,想起昨晚自己因为缺乏实战经验,更因为心里不爱,所以也不会生出太多情致与怜惜,从头至尾都更注重自己的感受,折腾了许久,也就不怪丁氏难受了,听说女子第一次,就没有不难受的,若遇上个鲁男子,则更是加倍难受……只得放缓了脚步,又吩咐随行的抱琴与入画:“扶着你们世子妃些,很快垂花门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后一句话却是对丁氏说的。
丁氏的两颊立时飞满了红霞,眼里的柔情却是满得要溢出来,声若蚊蚋的应了一声:“多谢世子爷关心,妾身能坚持得住。”
余光瞥见抱琴与入画都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一面笑一面还不忘挤眉弄眼,世子爷待世子妃可真好,而且世子爷身边服侍的哪有什么眉清目秀的,可见传言果然是无稽之谈,真是太好了!
丁氏忽然就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竟然嫁了世子爷这么好的男子,一定是前世做了许多好事,决定了,以后她要做更多好事,让自己的福气越发绵长,甚至持续到来世才是!
很快到得垂花门外,丁氏由抱琴入画扶着上了马车,宇文策则骑了马,被自己的亲卫和长随簇拥着出了自家的角门,直奔皇宫方向而去。
到得懋勤殿,皇上正会见几位阁老,二人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到了皇上。
皇上早前便对宇文策另眼相看,如今越发另眼相看,和颜悦色的说了好些话,又赏了丁氏好些东西,才吩咐宇文策:“皇后身体不适,就不必带你媳妇儿去景仁宫了,直接带去东宫拜见太子妃罢。”
满朝文武心里都有数了的事,皇上心里又怎会没数,但就像宇文承川说的那样,他是大邺的太子,帝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荣亲王府与宇文策在皇上与他君臣父子间没有意见不合甚至起冲突时,他们忠于太子也是理所应当之事,这也是对皇上自己的变相忠心,所以皇上自不会因此对宇文承川生出什么不豫与嫌隙来,至少现在还不会。
何况顾蕴给丁氏的添妆之举让皇上十分欣慰,就像寻常人家,做婆婆的忘记了一件事,协理管家的长媳却记住了,主动全了自家的体面一样,这样的行为怎么都是值得肯定的,所以皇上才会亲自开口让宇文策带丁氏去东宫拜见顾蕴,以肯定顾蕴是整个后宫仅次于宗皇后的存在,儿媳懂事,他自然也愿意给她体面。
彼时宇文承川与顾蕴早在东宫候着宇文策与丁氏了,听得胡向安进来禀报:“十一爷与世子妃已经进了东宫了。”
宇文承川想也不想便站起来道:“蕴蕴,十一哥到底是外臣,不方便出入内宫,我还是出去见他罢,让胡向安领了十一嫂见你便是。”有些事情,要断就必须要断个彻底才好!
顾蕴不疑有他,点头笑道:“那殿下快去罢,别让十一哥久等了。”又吩咐胡向安,“好生服侍了荣亲王世子妃进来,就说本宫身子不便,就不亲自去迎接她了。”
胡向安忙应了,服侍着宇文承川一道出去了。
不多一会儿,便引了个着大红色礼服,生得柳眉秀目,樱唇半点,既清雅端庄又不失妩媚的女子进来,顾蕴一看便知是宇文策的新婚妻子丁氏了。
果然丁氏拜了下去:“臣妾荣亲王府丁氏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蕴忙笑道:“十一嫂快快免礼,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何况我们殿下与十一哥还颇有几分私交,十一嫂实在不必客气。”
丁氏却仍给她行了全礼,方笑道:“再是骨肉至亲,也得先国后家,臣妾不敢轻狂。”
说话间,趁机看了顾蕴一眼,见这位传说中褒贬不一的太子妃虽不施脂粉,小腹微隆,却实在是自己生平前所未见过的漂亮,漂亮也还罢了,关键还有能力有手腕,也就不怪太子殿下爱若珍宝了……言语行动间便越发的恭谨与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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