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风雪中,天地间一片苍茫。
章邯立在雪地里,他的身旁是司马欣和董翳,身后则是伏在山谷里的十万‘黑衣军团’。
现在,章邯的心情和这天气一样糟糕。自半月前接到胡亥对其严辞斥责、令其限期取胜的圣旨后,章邯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烦恼之中。对了保全家人,章邯不得不和司马欣、董翳二人挖空心思地寻找扶苏的破绽。
只可惜,扶苏用兵多年且知已知彼,经验更远胜过章邯,又有谨慎小心的张良相提点,那营盘守得是固若金汤,毫无破绽可言。章邯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想方设法诱使扶苏出战。但是,扶苏像是‘吃了秤驼铁了心’,无论他章邯是玩什么‘示敌以利’、‘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的把戏,就是缩在营里不出来,也不肯分一兵一卒给章邯各个击破的机会。
这不,章邯诈称南下攻取弘农县,想诱扶苏主力出战以伏击之,没想到,十万大军在山沟沟里挨冻受饿地猫了一天一夜,连新秦军的鬼影子也没有看见一个,自己倒是被冻得鼻青脸肿、涕泪横流。
黔驴技穷的章邯眼巴巴地期望新秦军不至,只好苦笑一声:“唉,这扶苏太狡猾了,用尽办法,只不出战,奈何!奈何!”
司马欣也是又冷又恼,怒道:“扶苏既然不救弘农,那我们干脆就真的去打弘农,威胁洛阳,我就不信,那扶苏不出战!”
章邯苦笑道:“现在冰天雪地的,平原野战都嫌辛苦。你让军士们去攻打坚城,谈何容易!何况,弘农做为洛阳以西的重镇,又拖扶苏粮道,肯定早就会有完善的防守。说不定现在扶苏巴不得我们去打弘农呢,因为如果我军久攻弘农不下,不但师老兵疲,而且自己分散了兵力,这岂不是给扶苏各个击破的机会!不妥!”
董翳叹了口气道:“另外,山西的战事一直在向对蒙恬有利的情况发展。如今太原已陷,只剩上党孤城一座,若上党再失,蒙恬三十万大军的主力肯定会渡过黄河、西取关中,或者直接顺河而下猛攻潢关、断我之后。这情况随时可能发生,所以我军既不能、也不敢分兵,否则一旦扶苏和蒙恬联手攻我,我军兵力分散、反应不急,那就大势去矣!”
司马欣有些不解地道:“不是说那伪赵王武臣派陈余、李良领十五万大军牵制扶苏的吗!?再加上有上党噎住其咽喉,蒙恬军应该没有那么快就脱身地!”章邯闻言苦笑道:“陈余、李良等庸才而已。远远不是扶苏和蒙恬的对手,随时都可能被一棍打趴下!上党孤城在蒙恬军和李信军的合攻下,能撑多久更是未知之数!不敢大意啊!”司马欣急了。跺脚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万一到时候打不垮扶苏,不仅你章将军要倒霉,我们恐怕也要受牵累!”章邯有些伤感地摇了摇头道:“不会的,赵高只是对我不放心!到时侯真的没有成效的话。一定会只拿我开刀,来个杀鸡做猴,不会动你们二人。因为他还要靠你们二人来稳定军心,不可能全拿下!”
董翳闻言苦笑道:“章将军所言差矣!万一你被赵高拿下。我二人必被赵高严令取胜!说实在的,我二人统兵之才都不如你,你都不能胜,我二人更是白给。所以,你倒霉了,我们也就不远了!”
章邯默然,心知董翳所言是实。
司马欣闻言恨恨地咬了咬牙道:“阉贼祸国!若逼急了,老子就造反怎的!”章邯变色道:“司马将军禁言!别忘了我等家小都在赵高手中!”司马欣和董翳不禁默然!
新秦军营里。井陉大捷的消息刚刚传到,霎那间,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军营都沸腾起来。军士们纷纷冲出营寨,对天欢呼,那真是一个欢欣鼓舞!
御帐之中,听见外面山崩地裂般地欢呼声,扶苏也乐呵呵地道:“蒙恬、王离、翁仲等人果然不负联望!传我旨意,重赏三将,并犒赏三军!我们大家也同乐!”“呵呵呵”众将也笑了。
张良喜气洋洋地道:“陈余一败,蒙恬军后路大定,只要等上党一破,一起杀入河北,定可将武臣等贼子一举擒来!”
英布也钦服道:“陛下用兵深谋远虑,又机智大胆,背水一战,以弱胜强,实令末将佩服万分!”扶苏心中苦笑:“要论自己,恐怕也真想不出这背水一战的招来,就算想出来也不太敢用。这还不是韩信当年正好对陈余用过,有了前车之鉴,再加之机缘巧合才能成功!惭愧,惭愧!”
羌隗也乐道:“听说那翁仲是役以一当百,使一独角铜人在赵军之中所向披靡,杀得赵军望风而遁、闻之丧胆!真勇将也!来日遇见了,一定要和他切磋一下,看看到底谁厉害!”英布笑道:“你们两个都是步战勇将,都靠以力制敌,翁仲比你高、比你壮,我看好他!”
英布老爱和羌隗抬扛,这一句话也差点气得羌隗暴走,羌隗气哼哼地道:“那可不一定!你个头比我小,力气也没我大,我却赢不了你,那翁仲也未必赢得了我!”英布挑逗羌隗道:“那你认为你比翁仲聪明了,我看不一定吧,说不定你还不如他呢!”
羌隗急了,猛地跳将起来,就要和英布理论。扶苏看二人闹得不像话,脸色一沉:“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还是大将呢,我看像两个小孩!都坐下!”羌隗就怕扶苏,闻言气鼓鼓地坐了下来,狠狠地瞪了英布一眼。英布则偷偷回了个鬼脸。
这二人闹归闹,私交却是挺好!
张良也是好笑,转脸对扶苏道:“陛下。现在山西局势稳定了,我军也可以安心对付章邯了!”扶苏点了点头,忍不住笑道:“章邯被胡亥、赵高严旨逼迫,屡翻诱我出战不得,现在一定是急得满头包了!”
羌隗此时也忘记了和英布诓气,韦灾乐祸地笑道:“章邯这小子耐性还挺好,一直用巧计诱我出战!要是我,早就挥动大军,直接杀奔敌营了!”扶苏笑道:“章邯是员智将,喜动调动敌人。并籍机寻找破绽,所以我军只要死守不动,那任他智谋百出,也是无计可施,徒呼奈何啊!”诸将大笑。
英布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面目道:“可怜的章邯,这些天一定食不甘味,夜不能寝!我估计他的刚性也差不多了,这两天肯定会调动大军,强攻我军营寨!不过,真到了那时候。他也很快便可解脱了!”众人又笑!
清晨,函谷关内、章邯帅府。
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从薄雾中走来,迈入了帅室。
“大将军。一早召我等前来,有何吩咐?”司马欣对章邯道。
章邯回过头来。面色阴沉似水;“昨夜,章某又接到赵高催战急令,那郑波也来催命,看来。他们是等不及了!”
董翳大怒道:“那些鸟人只会动动嘴皮,让他们自己来试试!我等已是尽力,那扶苏只是龟缩不出,拿之奈何!”
章邯苦笑道:“这也难怪赵高那厮着急。也是昨夜刚从咸阳转来的急报:井陉关口,蒙恬以三万人大破陈余十万众,陈余本人也死于乱军之中,蒙恬军已无后顾之忧。现在蒙毅、李信围攻上党甚急,随时可能攻破上党。上党一破,万一蒙毅、李信等挥大军西进、南下,对我等来说可都是睛天霹雳啊!”司马欣和董翳二人顿时面色大变,作声不得。良久,司马欣苦笑道:“大将军前日还说,那陈余等决不是扶苏、蒙恬的对手,覆灭只在旦夕,未将还有些不信。毕竟那陈余也算有些名气,且雄居要冲,坐拥重兵,没想到真这么快就被蒙恬杀了个全军覆没!”
董翳也有些瞪目道:“大将军,形势已经十分危急,我等的时间也不多了,却只是拿扶苏无可奈何,这如何是好!”章邯咬了咬牙道:“现在的情况,即使赵高不给我军一个月地期限,我军再不破扶苏,时日也无多了!为今之计,只有强取扶苏,或许能够杀出一条生路!”
“强攻!?”司马欣和董翳有些惊愕。司马欣苦笑道:“新秦军壁垒森严,兵力又和我等相差无几,强攻能行吗?”章邯一脸无奈道:“我军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为了家小地安危,只能搏一搏了!”
司马欣和董翳看了看:知道再不破扶苏,章邯便会完蛋;章邯一完,本军实力大弱,被新秦军两面夹击之下,秦国完蛋只在眼前。便咬了咬牙道:“末将愿听命令!”
“好,”章邯奋身而起:“立即调集三十万大军出关,章某要和扶苏决一雌雄!”“诺!”
函谷关内、关后顿时战鼓大作,一队队旧秦军士卒纷纷集结,整军备战。
而此时的新秦军军营里,气氛十分放松,军士们正在进行早上地晨练。持矛挥戟、舞剑张弩,正自练得热火朝天。军营上空充满了活泼向上的气氛,那凉冷地寒风似乎都被驱赶得无影无踪。
冬季,是提升军队战斗力和韧性的大好时机,对于扶苏来说自然万万不能错过。
忽然间,一骑斥堠如飞般撞入营寨,嘶声大吼道:“快,伪秦军数十万倾力来攻,快发警讯!”说着,飞也似地奔向御帐而去。
寨门前的秦军兵士大惊,火速擂动战鼓,霎那间报警的鼓声响彻军营。记练有素地新秦军立即停止操练、火速集结,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按照先前预置好地布署,迅速进至各自地段严阵以待!
扶苏此时刚刚用过早点,正待出帐舞上几剑热热身子、锻炼一下,猛然听到凄厉的鼓声响彻军营,不禁一惊。随即笑道:“好,章邯,你总算来了!”
刚刚出帐,便见一骑斥堠飞奔而来,在扶苏身前甩镫下马,急报:“启禀陛下,伪秦军倾巢而出,不可计数,再向我军大军全速扑来!请陛下定夺!”“嗯,回军再探!”“诺!”斥堠飞马而退。
就在此时。张良也闻听警讯,飞奔而来,远远地便叫道:“陛下,是章邯来了么?”
扶苏笑道:“子房不要着急,和联一起去会会他!”张良喘了两口气道:“好,看来今天会有一场恶战!”扶苏大笑道:“我军壁垒森严,有何惧哉!看今日如何痛击敌寇!走!”张良笑着跟了上去。
来到前寨时,便见英布和羌隗已经全身甲胄地赶了过来,正井井有序地指挥着军士做好防御准备。
见得扶苏亲至,二人连忙迎了上来。扶苏问道:“英布。羌隗,待会一定会有场恶仗,准备好了没有?”
英布笑道:“大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壕沟、鹿角、陷坑、尖桩、绊马索等应有尽有。还准备了不少弩机和投石机,只要伪秦军敢来。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扶苏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现在敌情如何?”英布道:“刚得探马急报: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亲率几乎全部主力,倾巢来犯,现离此约有五里!”
“好。来人,备座,联要亲自观战!”
当下,便有中军卫士备上御辇。上盖黑底金龙伞,请扶苏入座。
扶苏昂然入座后,张良侍立在旁,身前立即便围上一排‘狼牙’精兵,人人手持坚盾,严密拱卫!
不一会儿,远方地地平线上,传过来一阵隆隆的战鼓之声,一条巨大而绵延的黑线出现在众人地眼前。紧接着,黑线开始迅速扩大成一大片无际无涯的黑色。
在咆哮的暴风雪中,这一片凄厉的黑色更显得肃穆而荒凉,同时散发出隆重的杀气。
“吱吱嘎嘎”一阵怪异地声响霎那间在扶苏的耳边回荡,一架架远程弩机、投石机全部拉开了机簧,新秦军将士们也是弩上弦、剑出鞘,个个严阵以待。
旧秦军开始逼近,漫山遍野席卷而来。森寒的冷风中,随风飘过来一阵阵动人心魄地脚步声:沉重而有力,整齐而划一。
三十万人是怎样一个概念:相当于一个现代中型城市的人口。如果整齐地铺开三十万人,尤其是三十万军人,那种气势之巨大、之威严,相信足可以让任何胆小之人肝胆俱裂、乌合之众望风而窜。那种泰山压顶般地巨大气势决非一般军队可以承受。
新秦军们虽然也是百战雄兵,且兼有营垒之固,人数也不少于敌人,但面对这样森严而巨大的军阵,也不由得感到手心发汗,心脏狂跳,不由得将手中的兵器攥得更紧!
慢慢地,章邯的‘黑衣军团’离新秦军军营五百步左右停住了脚步。章邯一挥手,数十名‘黑衣军团’兵士奔出阵来,至营前三百步左右,避开秦弩射程,开始骂阵。
“新秦军都是胆小鬼,不敢出来!”“扶苏是假皇帝,说了不算!”“不敢出战地就是乌龟,快出来!”众骂手们是破口大骂,好在扶苏的父亲是秦始皇,旧秦军再混,也没有人敢‘问侯’扶苏先辈。
羌隗见伪秦军放肆,气得嗷嗷直叫,奔至扶苏身前请战道:“陛下,那章邯太狂了,竟敢辱骂陛下,待末将亲统一军,教训教训他!”扶苏却好整以瑕、不以为然地道:“章邯就是想让我军出战,你若出去,不是正中他诡计。不要生气,他要骂就随他骂吗,反正联又不会少掉半块肉!”
“那就任由他们放肆!?”羌隗有些气不过。扶苏翻了翻白眼道:“笨,你就让他们放肆,弩兵够不着他们,你那投石机和弩机是放在那让人白看的吗!?”羌隗大悟,惭笑了两声,便奔了回去,大喝道:“弩机准备,投石机上碎石。给我狠狠教训他们!”
新秦军军士火速为弩机装上巨矢、又为投石机装上碎石,倾茧调距完毕。羌隗大喝一声:“放!”
话时刚落,营地上空一阵山崩地裂之音,数以百计的巨矢和不计无数地碎石从营地上空腾起,飞越近三百步的距离,扑向伪秦军骂手。天空一时为之晕暗!
众骂手骂得正起劲、丝毫没有防备时,忽然间敌营中传来一阵连珠般地巨响,正吓得一跳间:猛见天空中不计其数的巨矢、乱石狂扑而来,呼啸作响,无不骇得肝胆俱裂。当下。顾不得再骂,掉头就要逃跑。只可惜已经迟了,霎那间便被不计其数的矢石所淹没。
顿息间,天空放脐之时,两军将士再看那数十名骂手,几乎已经看不出是个人样了:个个不知中了多少矢石,那是死得血肉模糊,肢离破碎,惨不忍睹。
“噢!”新秦军将士一阵欢呼,士气大振。旧秦军们将士们则一时气沮。默然无言。
章邯也险些气歪了鼻子,咬牙切齿发了半天狠,见敌军只是不出。便一摧战马来到阵前。身边卫士怕章邯遭到意外,立即随后赶上。将数十面大盾竖起相护。章邯勒马大呼道:“扶苏,我章邯敬你是个英雄,不愿恶言相讥!但你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是何道理!整日里缩在营中,畏敌如虎,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有胆量地,出得寨来。你我两军决一雌雄,这样章某即输了,也是心服口服!”
章邯嗓门大,扶苏听得真切,不禁笑道:“终于来了!来人,为联备马,联亲自会他一会!”当下,便有亲兵为扶苏牵过白马。扶苏离座,踩蹬上马,大喝一声道:“大开寨门!”
一阵刺耳的吱嘎声响中,扶苏纵马而出,身后一千‘狼牙’精锐也随后奔出,列开阵势。
章邯见得真切,心中大喜,以戟遥指扶苏,大喝道:“扶苏,你是天下名将,成名已久,今又是一国之君,怯敌不战,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今日章某亲率大军前来,与你决一雌雄,是真男儿地,就来阵前见个真章!”
扶苏见章邯以豪言相激,心中暗笑:“自古以来,哪个成大业者,不以心狠手辣,脸比城厚!你以为这几句话就能激得我跟你拼命么?想都别想!”大笑道:“章将军,还记得你我之约么!?还望你早早成事,联早备下王侯之位相待久矣!”说着,扶苏不由分说,纵马便回,一千‘狼牙’也随后退入寨中。
“碰”的一声,坚固的寨门迅速关上,只留下一个一脸愕然的章邯!
司马欣和董翳二人纵马上前,来到章邯马旁。司马欣面带疑色道:“章将军,那扶苏适才何意?”章邯也一副莫名其妙地神色道:“我哪知道,根本不知道他说什么!”董翳猛然记得章邯和扶苏互通书信之事,一脸怀疑之色道:“章将军,莫不是你真的和扶苏有所勾连,想有他图吧!?”
章邯大怒道:“董将军这是何言!天地可鉴,章某决无此意!”司马欣也是有所怀疑,想了想道:“既然如此,还请章将军一释我等之疑!”章邯咬了咬牙道:“好,立即传我将令:擂动战鼓,全力攻寨!”司马欣和董翳看了看,点了点头。
霎那间,三将归阵,旧秦军战后的数百面战鼓惊天价般的擂动起来。巨大地鼓声震动天地,数十里外可闻。在如雷战鼓的催动下,三十万‘黑衣军团’拔阵而起,缓缓向新秦军营进逼而来。
英布一看不好,连忙道:“陛下,阵前太过危险,激战一起,恐有不测,还请陛下退到安全地带!”扶苏大笑道:“联以前亲冒矢石,陷阵不知凡几,有何惧哉!”随即昂声道:“我大秦地勇士们,联与你们同在!”
“万岁!万岁!万岁!”新秦军见扶苏亲自督阵,士气大振,勇气倍增。
英布无奈,便对秦虎道:“战事一起,务必誓死保护陛下安全!”秦虎点了点头道:“英将军放心,有秦某在,就有陛下在!”
英布不及多言,点了点头。便大呼道:“弩机、投石机全力攻击,多用火矢、火油球!”“喏!”
将士们呼应一声,便将大量的弩机装上火矢,一阵机弩震动处,数百支巨大的火龙腾空而起,直扑敌军战阵。阴暗的天空一时为之赤红,场面极其壮观。霎那间,‘黑衣军团’阵前的盾牌、云梯、木驴等攻城机械被射得肢离破碎,呼呼起火。
新秦军的投石机兵攻击速度虽然抵不上弩机兵,但看弩机兵发威。也自不堪示弱,便将一种特制的火油弹放入机勺,点燃后一拉机簧。数以百计的巨大火球飞速扑入空中,跌入伪秦军阵中,巨大的场面像是一阵从遥远宇宙侵入地球地流星雨一般壮观而灿烂。霎那间,火球及地,猛然迸溅出无数火油,这些火油见火就着,顿时将伪秦军阵前烧成一片火海。无数伪秦军将士和攻城器械淹没在火海之中,一片惨嚎之声。
一时间。只挨了一轮攻击,黑衣军团前阵已经一片纷乱。
章邯大怒,投石机这东西章邯从没有见过。并不熟悉,也没法制造。但重型地弩机关中有的是。于是,章邯立即下令阵后的弩机兵也全速赶快上来,和新秦军展开对射。
霎那间,天空中巨矢乱飞。火龙四窜,两军阵前俱各惨叫声一片,被射中者无不立毙。不过,新秦军有投石机助阵。又有坚固地营垒保护,自然明显占据上风。
黑衣军团倒下一地的尸骸,好不容易杀过两百步地距离,侵入了离新秦军营三百步的地段。“铮铮铮”还没等黑衣军团的兵士们松口气,三万新秦军弩手开始发动猛烈的箭矢攻势。
几乎是在顿息之间,超过九万支流矢从新秦军营寨上空腾起,巨大地箭雨遮蔽了天空,形成了一堵无边无际的黑幕,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扑向黑衣军团。
箭幕及地的声音无法形容:即有猛烈撞击地面的‘夺夺’声,也有突击盾牌和器械地碎裂声,更有撕裂人体、溅出鲜血的‘扑扑’声。一时间,黑衣军团前阵被一阵混乱的乐曲所覆盖,顷刻之间,死伤愈万,大地为之赤红。
章邯愤怒了,黑衣军团数万弩兵尚未来得及发威、便在新秦军密集而连绵的攻势中倾刻间死伤数千。愤怒的章邯咆哮道:“盾牌掩护,弩兵全力突击!”
数千伪秦军拿着临时赶制的盾牌筑起一面盾牌、拼命挡住天空密集射来地箭幕,保护起身后的弩兵。手忙脚乱的伪秦军弩兵们终于有了喘息之机,纷纷张弦搭箭,奋力还击。
一时间,战场上空飞窜急啸地箭矢数以十万计,阳光为之遮蔽,天地间一片黑暗。甚至由于空中互射的箭矢密集得太过分,至少有十分之一地箭矢没有到达目的地,就在战场上空互相撞击着掉落下来。
这真是一个恐怖的场景!
扶苏身前一千‘狼牙’武士筑起的盾墙,也不时得有流矢猛烈撞击在上面,发出剧烈地颤音。短短片刻,扶苏身前的盾墙就变成了刺猥一般长出了一身的‘尖刺’。
虽然扶苏经过了近二十年的沙场血战,历经战役成百上千,但是要论到厮杀地规模和惨烈,恐怕除了和项燕的那块百万对决后,就数今天最为惊心动魄了。那刺耳欲聋的矢石呼啸声和将士们血性的喊杀声不禁让扶苏心中促生出一种恐惧和渺小之感,面孔也微微变色。
是啊,在这样疯狂而惨烈的大对决中,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是微不足道的。
惨烈的矢石互击还在进行,新秦军远程攻击力量强大,又有坚固的寨栅和壕沟保护己方的远程兵力,所以明显占据了上风:一时间,在新秦军军营三百步左右这一地段仿佛就像是一个被恶魔诅咒过的鬼域一样,虽然黑衣军团的士兵们在将领们的驱赶下奋力进击,但是在这一死亡距离上仍然尸首枕籍,不得寸进。
不过片刻,新秦军营寨之前黑衣军团遗尸数万,昔日皑皑白雪之原变成了火红的血色河
章邯见已方伤亡惨重,急得发狂。黑衣军团组建仓促,基本上都是步兵军团。而帝国主要的骑兵一半以上在北疆与匈奴苦战,三成左右被扶苏带到了南疆,一成在关东,只有一成留在了关内,所以虽然编组之时章邯拼命搜寻战马,但黑衣军团中骑兵总数亦不过三万人。对这些宝贵的骑兵,章邯一向甚为爱惜,冲锋时也留在了阵后,但现在一看步卒根本难以动摇新秦军森严、毒辣的火力网,只好咬了咬牙。大声下令:“传我将令,命令骑兵立即上前,冲击敌军阵营!”
隆隆的战鼓声擂动处,黑衣军团军士裂开了几条通道,阵后近三万骑兵踏起血色的泥泞急速掩至,接过步兵兄弟地接力棒,在箭矢的掩护下向新秦军营猛冲而来。一时间,万马奔腾,蹄声如雷,声势倒也惊人。
杀得性起时。再也没有人考虑对手是不是自己的袍泽,在战场上,只有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扶苏见状冷笑:“我大秦新式骑兵自李信编练完成后绝大部分都被蒙恬带到了北疆。剩余部分也被我带到了南疆,关中早就没有什么真正成规模的精锐骑兵力量了。新式骑兵可不是那么好训练的。你章邯临时拼凑成了一支杂牌骑兵就想靠它来冲锋陷阵,可能吗!”
果然,扶苏正想着,英布、羌隗立即便将矢石攻击的矛头转向了威胁极大的黑衣军团骑兵。一时间。矢石如蝗,火油四溅,不时的有伪秦军骑兵惨叫着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猥或是变成一团烈火。
不过,骑兵毕竟是骑兵。超强地机动力是它的特点,在新秦军密集远程火力的猛烈攻击下,前进的势头犹为未停,在两百步距离内抛下近万具的尸体后迅速逼近到了新秦军营百步以内。
眼看军营在望,新秦军的远程火力逐渐面临攻击死角、渐渐减弱,黑衣军士的骑兵们不禁嘘了口气,挥动着战戟(这是少量精锐部队)、青铜剑(这是训练不久的新兵)迅速扑向寨栅。
愿望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就在伪秦军骑兵们兴冲冲地时候,异变发生了:猛然之间,新秦军营寨之前的雪地上弹起一根根粗长的绊马索。一阵战马地哀嘶之后,很多伪秦军骑兵们连人带马腾空而起,翻滚着一头重重地栽倒在雪地之上。
对于高速冲锋的骑兵来说,速度猛然消失为零时产生地巨大惯性可是足以摔得筋断筋折、毙命当场的。现在的伪秦军骑兵就是这样,战马和人一旦摔倒在地面之上,虽然有一层厚厚的积雪作减冲,但是那巨大地撞击力也是不可抵挡的:人和马几乎立时非死即伤,瘫倒在地后,一时便再也起不来了。
猛然见到冲锋在前的袍泽摔得这个惨样,随后伪秦军骑兵立时意识到了前面布设有大量的绊马索。又惊又怒之下,众骑却不敢稍停,在矢石交加之下,一旦减慢了速度,那可就变成了敌人地活靶子,所以这些伪秦军骑兵都不敢停顿,只好猛一提马疆,纷纷就想跃过显现出来的绊马索。
有一句古话说:螳螂补蝉,黄雀在后,可真是至理明言。那些纵马跃过绊马索的伪秦军骑兵们刚刚落地,尚未来得及体验一下大地的坚实感觉,便觉得脚下一晃,地面猛然下陷,措不及防间连人带马一个倒栽葱似地掉了下去。“糟了,是陷坑!”这是很多伪秦军骑兵们最后的一个念头。当然,这样倒栽葱摔下去,再加上陷坑内密布的尖桩,那是必死无疑。
一时间,前车之鉴那血淋淋的教训唬得众多伪秦军骑兵们魂飞魂散,纷纷疯狂勒马战马,在阵前急停下来。
可怜,新秦军正愁伪秦军跑得快,不易瞄准,现在一停下马来,在百步之内,对经过严格训练的新秦军弩手们来说那自是箭无虚发。一时间,几乎每一声弩弦震动处,便有一名伪秦军骑兵栽下马来。
这是多么好的活靶啊!
看着袍泽们纷纷丧命,而自己又不敢继续向身前的这片死亡地域挺进,残存的伪秦军骑兵们崩溃了。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强的作战欲望,毕竟是自己人杀自己人。现在进攻不得,只得任由新秦军射杀,巨大的死亡恐怖一时涌上心来,几乎是情不自禁间便溃退了下去。
不要以为强悍的秦军就不会逃跑,昔年被李牧在肥之战和番吾之战中两次击败的秦军逃窜的速度远比关东六国地军队来得‘出色’!只不过,正常来说,秦军强悍的攻击力足可应付绝大部分战役,被打得大败而逃的例子实在少之又少,这便使得世上皆认为秦人无所畏惧了!却不知,只要是人。就会有恐惧感,就会有盲从心理,当己方军队崩溃的时候,再强的勇士也会丧失作战的意志,随波逐流、一溃千里!
可怜,正在骑兵们的掩护之下向前猛冲的黑衣军团士兵猛然间被己方逃窜的骑兵这么一冲,原本还算齐整的阵形顿时是稀里哗啦。而喘过气来地新秦军远程火力立亥趁机掩杀,顿时又将黑衣军团的兵士射得人仰马翻,尸首枕籍。
黑衣军团的攻势再度陷入困境。
章邯此时真是欲哭无泪:大战至此,己方损失了至少五万步骑。伤者更是无数,而连新秦军的营寨边还没有摸到!这样再打下去,恐怕等攻破了新秦军军营。自己的兵力也折损得差不多了,那时又拿什么跟营寨后严阵以待的三十万新秦军抗衡!?
章邯闭上眼睛。痛苦地用嘶哑的声音道:“传我将令,撤军!”司马欣和董翳二人也是面若死灰,缓缓地点了点头。
“当当当当”巨大的青铜释声响彻战场上空,精神已近崩溃的黑衣军团兵士们顿时解脱。个个如释重负,迅速撤退。
伪秦军毕竟也是一支善战之师,虽然后退,也是井然有序。弩兵压住阵脚,掩护着主力军队全速脱离战场。
看见黑衣军团退了,扶苏立即下令道:“传我旨意,全军停止攻击!”当即数十匹快马飞奔而出,大呼扬声:“陛下有命,停止攻击!陛下有命,停止攻击!”很快地,战场上空突然清静了下来,铺天盖地的矢石消失了,似乎从没有在此发生过战争一样地干净。但是,军营前那堆积如山地尸体、熊熊燃烧的器械、随风乱窜的血腥气都在提醒着人们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非常惨烈地大战!
张良良久才从惨烈的场面中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可惜啊,如果此时趁势追击,我军必可获得更大战果!”扶苏沉默无语,目光中泪光盈盈,痛声道:“煮豆燃豆箕,豆在茶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亲者相残,胜亦不足喜,败亦不足悲,还谈什么追击地话,只盼能为国家保存一点元气的好!”英布和羌隗此时刚好过来,听见扶苏这一番话,也是一时无语,原本还喜气洋洋的脸上顿时没了笑容。
“哎,传令下去,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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