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带着夜明欣过来,沈沁便叫舒清和阿筹过来跟夜明欣玩,至于瑾萧,则叫舒朗陪他在在书房念书,并不希望沈轻见到瑾萧的相貌惹出些其他的麻烦。阿筹比夜明欣大些,不过对这个堂妹倒是还算照顾,拉着夜明欣在不远的石桌上翻看画册。
“韩灵月一个娇养着的千金小姐,能有多大力气!”沈沁倒是笑笑,大约就是突然被砍了一刀,惊吓的作用更大些吧。
沈轻却摇摇头,道:“我原本也这么想,后来听说,砍的地方不大对,韩灵月平时看着也没什么力气,可那一刀,生生砍得凌广不能人道……”
“……”沈沁默默地懂了,男子最为脆弱的地方,加上女子悲恨交加爆发的潜力,凌广悲催了。
沈沁觉得大清早的讨论这种血腥暴力的事情不大好,喝了口茶水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上回的事,竹心跟我提起温雨桃,可最后审理下来,却半点没有牵扯到她,她果真做事有这样干净?”
沈轻摇摇头,道:“不是她做事太干净,而是除了让竹心过来误导你,引你出门,她根本就没有做其他的事,自然不会有其他的把柄。大哥问过瑞王,瑞王道此事暂且不提,所以就没有牵扯出温雨桃的事。”
沈沁这下更加不明白了,她跟温雨桃见都没见过几回吧,她怎么就让温雨桃怨恨到将爪子伸得这么长对她动手?而那些截杀她的人,除了当场死掉的两个,其他的都带回来审问了,可压根问不出来其他的,因为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下彻底将沈沁搞得莫名其妙了,只是温雨桃与她不曾见过几回,却算准了竹心来,她必定会出去,这样的人,就算没有做其他的,也足够给她危险的信号。
“竹心提醒的没错,大姐姐,温雨桃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姐姐还是小心她为好。我瞧着太子妃倒是没将她放在心上,怕是要吃亏的。”
沈轻点点头,道:“这我知道,这等不显山不漏水的,才是真正的高手,半点不敢大意的。说起来,这回还要多谢你,若非你相助,只怕大哥和四哥也没那么容易查出真相。”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大姐姐何必客气。”沈沁微微笑道,“大姐姐,若是,太子如今有一个儿子,你会怎么想?”沈沁看着沈轻,忍不住试探道,将来瑾萧必定是要回到夜青玄身边的,慕容菲不管能不能嫁给叶锦玄,都不大可能进太子府照顾瑾萧。同瑾萧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沈沁不得不为他考虑将来,慕容雪不可能对他好,相对而言,沈轻若是能将瑾萧养在身边,对两人或许都算好。
沈轻是极聪明的人,觉得沈沁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自然也没有敷衍,略微思考,道:“若说当做亲生儿子,我也不与你说那虚话,我做不到,但是一个孩子,我还是可以照顾一些的。”
沈轻若是说视若己出,沈沁还真不信,但也不能指望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对别人的孩子多好,沈轻只要能照看他一些,护着他长大,也就足够了。不过,试探归试探,瑾萧的事如何处理,还要看瑾萧和他亲爹夜青玄怎么想,她也不能对沈轻说更多,顺势说到夜明欣,道:“欣儿在宫中时,都是贤妃娘娘照看,大姐姐可有谢过贤妃娘娘了?”
沈轻点点头,道:“前两天便带着欣儿去谢过贤妃娘娘了,贤妃娘娘道十分喜欢欣儿,还送了一些小东西给欣儿。”
韩家倒了,韩毅便也带着乔氏和韩灵玉回到了乔氏的宅子当中。乔氏离开韩家时,嫁妆并没有带出来,只有宅子的房契地契以及其他几个契书带在身上,虽然有住处,但日子实在不算富裕。好在沈沁给韩灵玉的分红都存在钱庄,倒不至于生活不下去,而韩家的事,说到底是韩毅举报的韩家,甚至提供了证据,即便韩家之前将韩灵玉母子几个赶出家门,不给一点财产,也免不了旁人说道韩毅不孝。
韩毅本人并不在意,他从边关回来时便已经没有了军中的职务,如今韩家这样的情况,更不会有人用他,只得学着做生意。从韩灵玉的分红当中拿了一些,盘了个铺子。韩毅本来就聪明,又是在军中历练过,肯吃苦的,生意倒是慢慢好起来。韩灵玉依然帮沈沁打理铺子,她的脸已经恢复了,可韩灵玉已经吃了美貌的苦,一向蒙着面纱,只道是毁了容,一直没有治好。
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沧桑巨变,乔氏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尤其看着儿女各自忙着生意,更是心中涩然,身体倒是大不如前了。
那一段干戈之后,京都也算平静下来,转眼就进了腊月。韩家拔出之后,虽然军中的奸细没有全部落网,但多少起了震慑的作用,许多职位不高的,已经收了手小心翼翼的做事,只盼着躲过一劫。而真正的祸害罗钦,因为在军中声望甚高,夜青玄怕动摇军心,采用庄钰的策略一步步架空罗钦,而后罗钦在一次战斗中误中流矢而死,夜青玄还给他请了一道功,算是将此人彻底除去了。
解决了在内里捣乱的奸细,外战也顺利多了,半个月之内,将辽国打得退回了长城以外,不得不来信求和。
皇帝派夜青玄到边关的目的,原本就是整肃西北的军队,至于征战辽国,如今大明内部暗流涌动,皇帝还不至于糊涂到将力气使到外面。于是,夜青玄重新整顿了边关的防务,便准备率兵回朝。
边疆捷报传来时,京都这边重新开考的科举也有了结果。之前考中的当中,只有不到一半再次考中了进士,虽然确实有科考的随机性在其中,也确实有不少人是靠着别的手段考中的。果真如沈相评判的一般,林羡勉强考中了三甲的从进士,直接被派到外地做县令,他自己不甘,从进士是三甲,没有资格参加殿试,但若是有人提携,也可留京做官,等过两年外放,自然比直接下去做县令顺当。
林羡原本攀上了史燕莺,可史燕莺确实想寻个有前途的夫君再嫁不错,但备选的并不是林羡一个,林羡只考中个从进士,自然不在史燕莺的考虑范围内,于是林羡终于找上了沈沁。
沈沁接到林羡的拜帖时,云臻正好在旁边,沈沁原本不想理林羡,打算叫人赶出去的,倒是没想到云臻翻了一遍,也不知是不是闲得慌了,叫林羡进来。
林羡进来时一副高傲的样子,似乎在向下人们显示自己是王妃的表兄,上前一面行礼,一面等着沈沁和云臻亲切的扶他起身。事实上他想多了,云臻和沈沁都没打算动手扶他起身,只在他行过了礼之后,慢悠悠道:“林公子不必多礼。”
林羡心里有些不满,可在京城呆了那么长时间,林羡也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三甲进士,在京城根本什么都不算,更何况是在贵为亲王和王妃的沈沁两人面前。只得僵着脸道谢,道:“多谢瑞王爷。”
云臻点点头,道:“林公子请坐吧!本王刚刚看了拜帖,听说你是王妃的表兄?”
“正是,王妃的生母正是家父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只是家父定居邺城,已是多年未曾见过姑姑和表妹了。”林羡在云臻面前不敢大意,斟酌了措辞答道。
“我和夫君进京之前,才见到了往郁南县投靠二舅舅的大舅舅一家,听说是大舅舅的生意上出了差错,只得离开邺城,那时才知,我还有个表兄在京城赶考。只是从来不曾见过,京中举子无数,我也没有去找,还等着表兄接了家书上门见上一见,没想到竟等到这个时候了。”沈沁微笑着坐在云臻身边,慢悠悠的说起前因后果,语气淡淡的,但听在林羡眼里,就是林羡平日里没见上门认亲,这个时候跑上来,不知想要些什么。
林羡脸色微变,林家确实会定期给他送家书,只是他到了京城之后,每日忙着拜见前辈,与同窗交游,书信都是姚氏收的。姚氏收了书信,看过之后也会同他说,但他嫌家长里短的事情繁杂,便叫姚氏斟酌着回信便可,自以为林家也没什么大事要同他说。所以他只知道他有个姑姑嫁到相府,却想着林姨娘不过是妾室,就一个女儿还嫁出去了,能说得上什么话。更何况后来又得了旁人保证,定会让他夺得一甲,自然没想上门去找。
后来,他果真考中了一甲探花,心里自鸣得意,更加不将林姨娘放在心上,没想到一场闹剧居然牵扯出科场舞弊的大案来。当时林羡是害怕的,考试前人家给了他许多资料,他半信半疑却也都细看了,没想到考试中都用上了,自然更加相信跟他找上他的人。然而朝廷一查,他虽然害怕,却也强自镇定,直到最后尘埃落定才算松了口气,朝廷没有追究学子,却安排重考,他自知自己没多少机会再考中一甲的名次,却不甘心。
事实上,林羡考中探花,自然是有许多人不服的,可当初跨马游街也是真的,若是再考没能考中,岂不是让人笑话?偏在那时,他听说三年前的状元,便是迎娶了相府的女儿,才考中状元的,正好他姑姑就是相府的姨娘,于是林羡找上了林姨娘。为了不让林姨娘推脱,他还细细琢磨了,先发制人的提出林姨娘的女儿应当先考虑他这个表哥才是,只是林姨娘哪里会让林羡制住,几句话便将提亲的话头撇过去了,只答应替林羡问一问学业。
林羡自知靠不上林姨娘,虽然听说表妹做了王妃,也没有找上门来,一心琢磨着一步登天,让林姨娘嫉妒一回,谁让林姨娘就一个女儿,没有儿子为她挣个体面。只可惜林羡本身能力就没有太出众,长相虽说不错,但还达不到千金小姐为了他一张脸忽视其他的程度,他努力许久,也就是寡居的史燕莺对他高看几眼,最后却也选了另一个考中二甲的进士。
尤为让林羡难堪的,是当初一起考中一甲的另外两人,这一回依然名列一甲,独独他一个堪堪得个三甲,住在客栈中,连落榜的举人都拿些话取笑他。正是因为自视甚高,自以为当年的云臻不过是因为相府的提携才能考中状元,若是他有人提携,也必定能高中榜首,所以他不愿意求上云臻。直到吏部的公文下来,他被安排到偏远的县城做县令,才不得不求上门来。
科举的录取名额不多,但是得了举人功名之后,也就有资格做县丞了,从县丞也可一步一步往上走,所以作为一个三甲的从进士,前途实在算不上太光明。尤其是他这样被安排到偏远的地方,地方偏远难得出政绩,想要一步步升迁实在太难了,心里百转千回,林羡压住心头的不甘,向云臻道:“之前因为一些琐事耽搁,也不曾上门拜访,今日前来,实在有事相求。”
林羡这么直直的说出口,沈沁倒是并不意外,他同林姨娘说话时,也并不委婉,便微微一笑,道:“不知表兄有什么事相求?”
林羡其实并不想见云臻,在他看来女子总是要柔弱些,自然也更好说话一些。更何况沈沁是沈家庶女,恐怕从沈家也得不到太多帮助,若想在王府站稳脚跟,自然需要娘家的支持,他可以拿这个说服沈沁。可若是云臻在场就不同了,那哪个男人愿意当面听到自己的妻子寻求娘家的支持,他若是说出来,只怕云臻便是不说,心里也不高兴,斟酌了一番,林羡拱拱手道:“我刚刚接到了吏部的公文,得知被派到葱县做官,我自知皇上恩典,也不敢挑三拣四的,可父母年事已高,葱县离邺城实在太远了,也无法照看父母……”
葱县沈沁不知道看向云臻,云臻解释道:“葱县是大明西面边城,邻着陈国,两国间在葱县有些马匹交易。”云臻略微顿了顿,看向林羡,道:“林公子若是早些上门还好,如今吏部公文已经发下,官员也都已经造册入籍,实在是本王也帮不上忙。其实葱县是大明十分重要的边县,将你派到葱县也是朝廷的信任,要说照顾父母,王妃的大舅和舅母如今就在沧州郁南县二舅舅府上,往来还算近便,就算接到葱县去也不算麻烦。”
论嘴皮子,林羡自然不是云臻的对手,没说几句话,就招架不住告辞出去了。沈沁见云臻叫丫头去换一回茶水,忍不住问道:“葱县既然重要,交给林羡果真可以吗?确定不会被他卖掉?”
云臻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笑道:“岳父大人这回使了一招引蛇出洞,林羡就是棋子之一。上回舞弊的事,虽然拿了不少人,可父皇一直觉得还有幕后黑手藏在里面,他们不动,也抓不到人,所以父皇和岳父大人一起设计了这个计策。经过重考一回,上回考试当中谁有真才实学,谁是做了弊的,大致也有个数了,恰好那有问题的大多都在三甲当中,于是就将三甲的尽量往偏远又重要的地方放,比如那葱县。他们若是安分些,好好做好自己的本分,三年之后自然调回来了,可若是动了歪心思,谁也救不了他们。”
沈沁点点头,道:“这个法子不错。做官嘛,不管在哪里做,不说爱民如子,总要尽忠职守才行,否则,还不如回家去卖红薯呢!”
“我害怕你生气我们算计你表哥呢!”
“表哥?别把兄长这个词安在他身上,我愿意叫沈知松、沈知桦一声哥,那是他们将我当妹子看,就算不像看待沈轻和沈渝一样,总还是记挂我几分。他林羡算个什么?在姨娘面前没规没据,到了我面前,还鼻孔朝天,搞得跟我要求他什么一样,哼,他迟早有一天把自己作死!”沈沁撇撇嘴道,她对林谦比较亲近,也愿意为林谦着想几分,但林羡就算了,不踩一脚就不错了。
云臻闻言笑笑,道:“对了,刚刚收到你师父的信,说是过两天要过来探望你。”
“过来看我?”沈沁微微挑眉,“师父长大了?”
“……”这话听着哪里怪怪的,不过云臻明白沈沁的意思,笑笑道:“大约是吧,否则,你师父他老人家怕是不愿意出门见人的。”
沈沁点点头,道:“我叫人去安排住处,唔,对了,把南纤叫过来吧,老祖宗来了,总要过来见见的。”
游宸前脚给沈沁这边传了消息,后脚人就到了王府。沈沁正看着人给游宸打扫屋子,就听到下人来报,说门口有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自称是她师父。
沈沁扯扯嘴角,在药谷遇见游宸时,游宸因为变成个小孩子的模样,连徒弟徒孙都不肯见,这回居然这样想得开,顶着个小孩子的身体便来了京城。不过师父来了,沈沁做徒弟的自然是要出门去迎的,于是沈沁丢下手里的活计,出门去迎师父,叫看门的赶紧将游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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