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窝里斗的丑事拿到台面上来闹,搅得一场宫宴人人扫兴。小丫头,你这么不知轻重,让本座甚是头疼呀。”
华锦媗揪着袖子泫然欲泣道:“国师大人,你又不是当事人,你怎能明白我在宫宴上备受屈辱的辛酸?她们抢我衣服、拿身份恫吓我、耍伎让我丢脸,我屡次息事宁人还出手帮她们解围,可她们得寸进尺,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呀……”
焚音哼道:“说归说,你有必要用这种表情吗?”
“我怕言语无法表达我内心的情感,这才加上表情显得生动,希望国师大人身临其境。”华锦媗答道。
焚音笑容不变,“天家威严也不是随便就能触犯的,你以为本座不在就能为所欲为?”
华锦媗低头道:“国师大人不直接抓我,反倒找我私会,不就是默认我这次行为在合理范围之内吗。”
“私会?这词用的……真是有辱斯文!”焚音皱眉哼道,“小丫头,明日自觉到本座这边负荆请罪,否则……”话未说完,故意留下威胁意味,焚音就将手从镜中缩了回来,断了幻像传递。他敛容沉思一个困扰许久的问题:华锦媗的背后到底是谁?
而凤池府的房中,地面也终于恢复正常,华锦媗顿时扬声喊道:“可以进来啦。”
江一白他们便回房,看见华锦媗维持着刚才的那个站立姿势,连忙问道:“小姐,刚刚是谁?”
“焚音。”华锦媗道,见三人进来,却少了一个甘蓝。但过了一会,甘蓝才进来说道:“小姐,赫连雪来了。”之前那个被华水苏买通的门卫,第二天就被甘宁温柔地处理了。
华锦媗道:“文绉绉的告诉他,现在天黑了,他一介未婚男子登门求见我一介未婚女子,于理不合,我脸薄怕被人说闲话,让他明日白天再来。哦对了,记得问他要不要先预约免得明天排队?”
甘蓝怪异地瞅她几眼,“小姐你何时脸薄过了?还有,这预约是什么?”
“小姐,这种文绉绉的话,还是让奴婢去说吧。”甘宁请缨,甘蓝也觉得甚是,她只会直话直说的气死人。但华锦媗要的就是甘蓝去说,果然——赫连雪那张莲花般好似入禅的表情碎了,哪管她们说的什么预约排队就拂袖离去。
这赫连雪与她非亲非故,她对他又没意思,干嘛要像那些痴迷他的小女子一样有求必应?
第二天,赫连雪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再来找华锦媗,看着凤池府前车如流水马如龙的阵仗,他皱眉,算是明白她昨天说的预约排队是什么意思了。托了昨日宫宴的福,华锦媗的名气大起,一跃成为京城权贵最佳媳妇的人选。
华凤池今日不在府,下人见了这阵仗连忙去军营禀报他,惊得他连忙回来一看,也是吓得不轻。但他有条不紊地接见各人,有夫人代子前来、有熟悉的官员亲自前来、有媒婆、有礼物、连直接下聘的都来了。
赫连雪僵着面色站在门外,这种阵仗,他出现在这里当真不妥,正准备要走,华凤池看到他时,就吃惊地喊了一声,而其他人见文公子之首的赫连雪也来了,顿时深觉无望。
赫连雪见众人面色各异,知是想歪了,但他不屑解释免得越解释越成了掩饰,便朝华凤池走去。
华凤池邀他入厅坐,又唤人去叫小姐,直接给赫连雪开了一条后门捷径。
而后院里,华锦媗正陪着巡按夫人和参将夫人她们聊天,两位夫人笑呵呵地说华锦媗日后有福了,那么多青年才俊上门求亲,华锦媗面色嫣红,又反过来调笑陆思媛和秦彩青不也一样,听说今日也有不少人上门示好。
“好孩子,都是托你的福呀。”参将夫人说道。
任何世道都是女子重文重才艺,可她们的女儿出身将门世家,骨子里遗传着尚武的血液,可马上功夫再好也没用,除非上场杀敌才能显赫名声,但靠杀敌扬名对女儿家来说也不大好,显得过度彪悍。武家女子在京时常被文家女子鄙夷嗤笑成男人婆,相比名声黯淡,求亲者也少,昨日因华锦媗的有心,让武家女子在帝后和百官面前恰到好处的展示魅力,为武家女子争了一口气呀。
华锦媗客气地说自己只是顺口一句罢了,是两位姐姐自己真材实料才能争到这一口气。
夫人们点头。
陆思媛随即嗤笑那些文家小姐进来常有拉拢华锦媗之意,老说华锦媗不懂武哪能跟拿刀拿剑的武家女子相处?事实证明,她们就是相处的很好,而且华锦媗才不会被她们拉去。
巡按夫人听了便皱眉说何必与人计较?况且,人又怎能因为嗜文嗜武而有所区别待遇呢?
华锦媗道:“自顾文武并存,我们结交朋友是因其秉性,求同存异,而非因其武或其文。武者策马保家卫国,锄强扶弱,文者制法治国治民,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是为生活增添情趣,各有益处,百家争鸣,才能盛世繁荣精彩。”
两位夫人闻言直赞华锦媗说得好,秦彩青和陆思媛亦是有所震惊,继而若有所思。
甘宁来说雪公子求见,华锦媗就说自己还要陪夫人们暂时没空,哪知巡按夫人说她刚刚头脑清晰此刻怎倒糊涂了,就拉着自家闺女说要回府了,然后无需她送就挥袖走了。
华锦媗忍不住笑了声,便起身去迎客厅。
华凤池正与赫连雪对视而坐,两人话题略少,见华锦媗来了,赫连雪便淡淡笑着起身行了一礼。
华锦媗回礼后就直问有何事,赫连雪见她就这样当着好些人在场直问,有些避讳而沉默了,华凤池却想错了什么,便很懂风情的说赫连雪初次造访,让华锦媗带他到府中逛逛。
华锦媗只好请了,带着他往后院走去。
走了一会儿,四下无杂人时,她便道:“人传雪公子清心寡欲,不理俗事,如今却两次上门造访,当真叫人受宠若惊呀。不知有何贵干?”
赫连雪清冷道:“自然是有些事想请教华小姐,还请解答。”
“我有义务必须解答吗?”华锦媗反问。
赫连雪恍若未闻,径自道:“昨日华水苏之事,可是小姐所为?”
“雪公子为何不去问你家无所不能的国师大人呢?”
“我自然是先问了先生,但他不答,只是一如既往的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话?”
“小姐无需知道。”
“真是好笑。”华锦媗断然道,语气中含着冷然轻蔑,“雪公子想问我就得答,我问你倒可以不答?”
赫连雪瞳孔眼色微微变深,回道:“先生说我最好别知道免得徒增自卑。”
华锦媗一愣,忍不住掩嘴笑出声,可惜笑得再好听,落在这位雪公子眼中只会徒增恼怒,他冷冷道:“不知小姐笑什么?”
“国师大人说话可真风趣。不过也只有他能这样打趣阁下,换作他人可没胆这样说呀。”
赫连雪道:“小姐谦虚了,我们七年前相见,你便已有这个胆。”
华锦媗微微抬起头,眼中仍有一抹讥笑,“赫连雪,莫非你想拿这件事向帝后邀功轮赏吗?”
赫连雪如受侮辱般,嗓音幽冷带笑:“我还不至于那般无聊。只是好奇到底是谁出手,不仅让我束手无策,甚至察觉不出!”
“一山还比一山高,你自恃甚高的这一点倒真是丝毫未变呀?”华锦媗掠了一把额前碎发,双瞳之中笑意深不见底,她此刻没有画任何花钿做掩盖,让赫连雪终于看见她眉间有着一点鲜红如血的朱砂!
赫连雪低声惊呼道:“你……你什么时候……”
不对,他回忆着小时候与她几次见面,他们初次见面是因为凤火王破了明校鬼打墙的事,那时垂髫的她额头总是覆着厚厚的发,低调无名,他把注意力全放凤金猊和陆宝玉两人身上了,虽然射箭比赛他曾怀疑过,可又被她巧言绕开,至今仍有很多疑点未解……此刻,他恍然大悟。
他凌厉的目光随即扫至她面上,缓缓的道:“华小姐可真是藏而不露呀!”
华锦媗泰然自若道;“谬赞了。本小姐只是觉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所以需要时刻保持低调内敛的态度,免得高调受捧惯了,突然被人当着眼皮耍了几遭,定是要自卑难过了。”
赫连雪的脸色沉了沉,“多谢华小姐赐教!”然后拂袖离去,显然成功被激恼了。
华锦媗扬声道:“慢走不送。”见他怒火攻心,竟忘了自身素来的完美形象唤屈膝恭送的甘蓝甘宁起身,她再度轻笑。
甘蓝和甘宁连忙走来。甘蓝道:“小姐和赫连雪说了什么?竟激得他如此恼怒?”
华锦媗无辜道:“事实太伤人。哎……做人抗压性一定要好呀,不然情绪大起甚是伤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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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辅府内。
五姨娘的庭院内传来一阵哭天抢地、哀嚎痛哭的女人叫喊声,紧接着华国辅早已失去耐心地斥骂,“哭,你还有脸哭?我国辅府的名声全被你这贱人给毁了!现在我一入朝,多少人拿着鄙夷嗤笑的眼神看我?阮清,你教得一个好女儿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给我丢脸!”
五姨娘忙道:“老爷您消消气,先想想水苏得怎么想办法挽回名声才好,否则日后还怎么嫁个高门户呀?”
华国辅看着痛哭鼻涕的华水苏,恼怒道:“还想嫁高门户?她昨天闹的笑话是满城皆知,有人肯娶都算好了,还想嫁什么高门户?”被这样一骂,华水苏就又大哭大叫,闹着说是华锦媗陷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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