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细看,她将小小包裹扔进手袋,在签单上鬼画符一下就冲进车库。
请老天保佑七号公路不会塞车,市区也能畅通无阻,她的饭碗也可以保住,那她保证过几天一定将基督徒的杰瑞拉到西来寺去烧香拜佛。
尽管一路狂飘猛钻,却仍拿交流道的车潮没辙,到了那片办公大楼林立的区域时,已经是九点三十分了,她迟到了整整三十分钟。
她哭丧着脸,踏进那栋在大门口有个小型喷泉的商业大楼,问明警卫正确的楼层后,她提心吊胆的在电梯内做了几个深呼吸,再抹一次口红,整一整衣着,镇静地走进敞开的研发部玻璃大门。
向最靠近门口的职员说明来意后,她左弯右拐地被领到比普通职员办公桌大一点的半屏--隔间入口,正在伏案工作的红发女子抬起头,看见杜蘅,嫣然一笑,立刻站起身握住她的手“我还以为-不来了!这个工作给薪不多,主要是帮我分担一些工作,要有点耐心,-肯来真是太好了。”客气得出乎她意料之外。
“对不起,我迟到了,让-久等了。”她拼命地哈腰致歉,暗自在心里感激涕零。
“第一天无所谓,只要认识环境就好了,我叫薇琪,虽然-直属于我,和别人没有太多工作上的接触,不过还是得打个招呼,让大家认识认识。”
薇琪轻敲右手边一扇半掩的厚重木门,里面传来简短的应语,允许她们进入。
“现在要见的是我们研发部的经理,-不用紧张,这不是面试,-的工作是兼职,不必他首肯,进去吧!”
薇琪的安抚作用不大,她半垂着头,不敢直视前方,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弯腰礼。
“经理,您好,我是杜蘅,新来的助理。”
“杜蘅,见到-真好,一切都好吗?”
这几句问候语不算太离谱,离谱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发音和低沉浑厚的声调,那不是--
她倏地仰起惊愕无比的素脸,一张和梦里相差无几的鹅蛋脸正直视着她,唇角微微上扬,上半身是一贯的白色衬衫
“薇琪--”她右手摸索到身边女人的衣袖。“-有没看见前面的东方男人”她的幻觉实在太厉害了,她得去看心理医生了,
薇琪咯咯笑出声。“-是指石经理吗?他和-一样是东方人没错啊!他是半年前才新上任的部门经理,他等-很久了。”说着还推了她的背一下。
闻言她却倒退三尺,环视前方一坐一站的男女,彷佛深陷在一个超级整人游戏里,而她就是被耍弄的对象
“杜蘅。”石峥柔声地轻唤,注入了情意的。
她没有再深思下去,转身拔腿就跑,以惊人的速度夺门而逃,等发怔的众人回过神时,她早已消失在这个楼层,急奔到停车场了。
她坐上驾驶座,拿起车上的矿泉水往嘴里灌了一整瓶,从手袋掏出车钥匙,对了老半才插进匙孔,接着,一阵闷闷的、异样的铃声响起,她聆听了一会儿,翻开手袋,找到声音来源,原来是今早收到的包裹。
胡乱撕开了外面的包装纸,打开纸盒,里头赫然摆着一支手机--两年前她留在台湾没有带走的手机,上面还有她与石峥合照的大头贴。
这个手机一直被保留着?为什么?
她打开手机,贴近耳朵。
“杜蘅,为什么要走?我很想念-,-不想见到我吗?杜蘅--”
“石头,真的是你?”她还在失神状态,指甲掐进腿肉也不觉得疼。
“是我,快回来,我有话告诉。”语气温柔得不像是昔日的石峥。
不是作梦,却比作梦还难以相信,她关上手机,扔回手袋,发动引擎,选择--逃跑!
她胆怯了,竟惊慌失措的跑了,她心里还有他,却选择了不面对,那他只好自己去面对她,想办法找回失去的爱。
门口摆放着一束新鲜的粉红色玫瑰,花瓣上的露珠迎曦闪耀,他顺手拿起,按了门铃,原以为要等个几分钟里面的人才会从睡梦中清醒的,没想到门很快就开了。
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孩,披头散发的,半垂着加菲猫眼,睡衣斜斜皱皱的,有气无力的开口道:“李维先生,你今天来太早了,周末耶!”
“不早了,-以前在台湾这时候早起来了,昨晚没睡好吗?”他闪身入内,捏了捏她变尖的下巴。
果然,他的声音像提神剂,把她的魂魄都收拢了--她眼皮上掀,露出有些红丝的眼,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接着,她看见了他胸前那束玫瑰,再觑了他一眼,冷不防地抢过花,急匆匆地道:“别拿我的花。”然后转身就跑。
石峥放声大笑,跟了过去,看着她像森林中的小鹿惊逃着,最后窜回房间,在她关门前有一脚跨进,立刻让她的企图失败。
“杜蘅,-在怕什么?-不想我吗?”他欺近她,她那仓皇转动的眸子让他心软,他伸手抚摸比两年前削瘦的粉颊。
他的指腹才碰到一点点肌肤,她一惊赶紧拉开被褥,整个人钻进临时避难所,将自己紧紧地裹成一颗球,像极了待捕的猎物。
“杜蘅--”他忍俊不住,坐在床沿,把被一掀,让那只把头埋进被里的鸵鸟再也无处可躲。
“你到底想怎样?我不会再爱你、不会再缠你了,你还大老远跑来这做什么?”声音在床垫里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他没有回答,仅用掌心一遍遍地抚过她背后的长发,珍爱地凝视着他心爱的女人。
在静默中,浓浓的情思在汹涌奔流着,她的背上,是他温柔的抚触,将爱意一点一滴渗进她的体内。
她渐渐平静了,不再挣扎,慢慢直起身子,面对着他。
“对不起,让-等那么久,我不是怀疑-,我是在怀疑自己能让-爱恋这么久吗?所以一开始才没来找-,-很恨我吧?”他拨开她脸上散乱的发丝。
“我没在等你,我也不恨你,你不必感到困扰,灾星远离了,你应该一帆风顺了,别再自找麻烦了。”她低下头,懊恼地看着手上已经挤扁的玫瑰。
“没在等我吗?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当我看见-和杰瑞笑着走过校园,胸前却还挂着我的戒指时,我就不这么想了。”
“你”她用挤扁的玫瑰指着他,花瓣簌簌一片片掉落。“神出鬼没”
“我一方面放不下心,一方面受-张阿姨所托,到美国出差或度假时都会来看看。”只是没让被看的人知道。
“你这是”为什么?她还用问吗?谁会穷极无聊地去跟踪一个人?没有强大的动机,他根本不是会做这等疯狂行径的男人。
但是这个可恶的男人,白白让她吃苦受罪了两年,不过就是为了测试她的热度能燃烧多久?!她真的很像猪头吗?随他要收下还是退货?哪天他又发起神经觉得彼此不适合,又叫她走人,她还有几条命可以这样折腾?她是情痴,可不是白痴啊!
“石先生,我们很久以前就分手了,我现在也有男朋友了,你来晚了。”她端起面孔,不再是主人给点甜头就摇尾乞怜的小狈了。
“男朋友?杰瑞他要到洛杉矶分校念研究所了,-似乎没有打算要跟他一道搬过去,而是继续在这住下来,照-的性子来看,-很难放手让心仪的人离得太远,所以,他真的是-的男朋友吗?”朗眉一挑,撇嘴笑着。
“你派人调查我?”她怒火中烧,两手揪住他的衣领--她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不用怎么调查啊!-住在我租下的房子里,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还需要调查吗?”他对她的愤怒不以为意。
“你租的房子?你在胡说什么?”她扼紧他的衣领,忘了他需要呼吸。
“-的室友搬走后,为了不让-居无定所,我向李维租下这一整栋房子,并且要求他别告诉-;至于-交的房租,我都替-存起来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他的脸已经完全胀红,竟还能完整地说完话。
她颓然地放开他。“你还做了些什么?”不会连杰瑞都是他的眼线吧?
“也没什么,只是麻烦薇琪要她妹妹转告-有个兼职的机会,让-来上班,不过这纯粹是巧合,如果安琪不和-同班,我也很难名正言顺地叫-来。”
她该怎么办呢?她发现自己在软化,快要溃败了,就要投降了--这个攻无不克的男人,可是她吃了那么多苦头,她真的不甘心啊!
“你设计我!”她想到了拒绝他的理由,抬起头瞪着他。
“就跟-当初设计我一样,这还算轻微的吧?”他笑。
她楞楞地看着他。他看到了从前全心全意迷恋他的小女人,现在正在跟自己的爱情抵抗,不想败下阵来。
他的手指触及她的睡衣前扣,从第一颗开始,慢慢解开。
“做什么?”她徒劳地问道,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专注地解扣,不置一词,解到末尾,轻轻往两旁一掀,没有着内衣的洁白润泽的胸脯敞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他爱怜地看着她的身体,指尖按住那没有褪色的红心刺青,低柔地问道:“我永远刻在-的心上,无法被遗忘,对吧?”
不等她出声,沉重的身体将她压向床褥,手掌捧住她的胸,脸埋进她温热的胸房,叹息着道:“杜蘅,我爱-,我爱-,我爱-”
那几句爱的呢喃,是她早已放弃的奢求,他从不说这三个字,却可以轻易地从她嘴里听到这些告白,她从未掩藏自己的感受,却永远不知道他情意的深度,她爱的热切,却也虚渺,因为他从不说我爱。
现在,她听到了,一声声振动着她的心房,她轻声问道:“你说过,我们是不一样的,为什么还要爱我?”
“因为,我后来才明白,爱是没什么道理的。我不应该执意在我们之间找道理,我想-、牵挂-,即使隔了一个海洋,也无法减退。每次远远地看着-,想与-相守的念头就加强了一点,-身上的戒指给了我勇气,所以我决定来找-,来面对。”他吻了吻她的肌肤。
她彻底被击败了,那几句倾诉,虽延迟了很久,但效果却丝毫不减,她闭上眼,暗骂自己被他吃定,轻易就被他撂倒。
“等等!”她推开他,终于想到了好理由。“你以为这样就算了?我从前那么辛苦的追你,你现在不过使了点伎俩就要我回头,我才没那么笨!你又还没追过我,我可不是你养的小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撑起上身,很佩服自己的急智。
“追-?我半年前特地答应这家公司挖角回美国,为的就是可以就近照顾-,-也欢天喜地的收了半年的花,怎能说我没有追-?”他不情愿地暂离香馥的丰软。
“花花是诺顿家的长子葛瑞送的”她微弱地辩驳,知道他还会有更惊人的解释。
“花是我花钱请-的邻居葛瑞送的,-听过他对-示爱吗?杜蘅小姐。”他板起了脸--这女人,竟猜不出是他的心意,还高高兴兴地收别人的花!
她还说得出话来吗?不单是因为他渐进放肆的抚触,还有那充塞心田,如暖流涌泉般的爱,让她如棉花糖一样,又甜又轻,一下子飞升到云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