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一时一片寂静。众人脸色各异,各有各的心思。
原忱不复往日轻松闲适,他的眼底,是看不清的复杂,目光越过程澄,不知看向何处,或者,他在想着如何面对卫聿行的怒气。
还有什么比好友和心爱的女子同时背叛自己更让人愤恨心痛的?卫聿行紧握双拳,手掌背面青筋暴突,任谁都可以看出他在强忍着怒火。
“贱人!”他身后的卫玲玲忍不住开口。程澄这才回过神来。她看见罪魁祸首也站在卫聿行的身后,心头突然一阵发冷。
“是场误会。”原忱突然道,眼睛直直看着卫聿行。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外人看不清这对知交好友交换了什么信息,然后卫聿行转身道:“你走吧。”
原忱似有犹疑,但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步子走得那么快,像在逃开什么。
卫聿行望着他远走,突然缓缓道:“你跟我来。”不必说明,程澄知道他在对她说。
两人一同踏进卫聿行的书房,这是个独立的小院,不会有人来打扰。卫聿行站在窗前,背手而立,久久没有开口。
“刚才是误会,不关原大人的事。”程澄终于忍不住开口,她受不了他的沉默,宁肯他像往日一般凶狠,也好过这般让人不上不下的。
“那你为什么过去?”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压抑什么即将爆发的情绪。
“我”怎么说?她需要好好想想。她必须得告诉他蓝诏的危险。
“你不用解释了。”他突然转过头,脸上是一片讥嘲的神色“猜也猜得到你肯定是为了姓雷的父子俩。”
他缓缓走过来,慢慢将程澄逼到角落:“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时有什么想法吗?”
程澄摇头,恐惧地看着他脸上欲置人于死地的表情。
“我想一刀刀剜开你们的心,看是什么颜色,看你们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对不起我的事!”
他要失控了,程澄惊慌地道:“其实是蓝”她话音未落,就被他抱住她的狂猛力道给截断了话语。
“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过想利用他救出你的心上人。”他突然低低地笑起来:“为
了他们,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他怎么会有这种误会?程澄想和他解释,她不想让他这般受挫呵。
“你听我说,我的确是为了雷啊!”卫聿行弄痛了她。
“你还想再说什么!”他的火气终于全部发作出来“那天晚上,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情,想着只要你忘了雷鸣,我可以不再追究,重新做夫妻。我想的倒好,你的心却从头到尾不在我身上!即使我把你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你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心里念的仍是姓雷的那小子。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在给了我希望之后狠狠给我一刀,或者那晚,你也只是在做戏,好让我这个傻子乖乖听你的话!”他再也无法忍受,长久的爱恋,突然得来的希望,却在一时破灭,如果可以,他愿意亲手杀了她,可是,他又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她离开,怎么忍心伤害她,他爱她是这般地深啊!
他的拳头狠狠地锤在墙上,流下鲜红的血印。
程澄捂着嘴,不敢相信他刚刚说的话。难道,他是爱着她的?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的眼泪滴滴嗒嗒地落了下来。她不要他这般难过,因为她对他也有心啊!她反手紧紧地拥住他,在他怀中低泣。不管了,不管她还能活多久,不管他有几个未婚妻,她都要和他在一起。还有蓝诏,他不是好人,她不能让他伤害他!
她的回拥,让卫聿行一僵。但他立刻冷笑道:“这次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他的话语让程澄惊讶地抬起头。
他突然松开她,缓缓道:“我知道你为了雷鸣什么都可以做出来。所以,你现在把这件事从头至尾交代清楚,你怎么利用了原忱,还和谁合作,是谁一门心思置我于死地。说清楚,或许我会考虑饶了你。“
这就是刚才深爱她的男人?程澄惊讶地回不过神来。
“我的确曾爱过你,”卫聿行看她惊呆的样子,嘴角咧开一抹冷笑“可爱一个想置我于死地的女人太不值得。当然,或许你没这个胆子,但也是帮凶。说吧,我不会对你留情的,王府里有的是刑罚。”
他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在这次的阴谋中有份,但这可使他稍稍忘却她带来的痛苦,说他逃避也好。如果她有份,他或许可以借此机会让自己忘了她。
他说什么?他怀疑自己想杀他?程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为了救他,甚至可以牺牲性命,却被他怀疑是做戏。天,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好好的相处呢?
他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冷酷啊!程澄被这个事实狠狠地打击了。在她发现他爱她,而她也爱他的时候,却在这混乱的情况下。她看着他,明白这已不是自己的能力可以改变的混乱局面。她惟一能做的,就是保护他,在她有限的生命里。他一直误会自己也好,那就不会为自己的死而难过了。
程澄咬咬牙,下了决定。
“我说出幕后的人,你帮我放了雷鸣和我儿子。”儿子,对不起,你此生和爹无缘了。
卫聿行强忍心头杀人的冲动,缓缓道:“好,这次我答应你。”
“那人是蓝诏。”她平静地道,看着卫聿行皱起了眉头。
“我无法相信你的话。”他平静地回答。
从那天起,程澄被关进了王府的牢房。而卫聿行就像失踪了一般,从没审问过她。她身上的毒发得越发频繁,经常痛得晕过去数次,才醒过来。牢狱的生活加重了她的病情,而心中的挂念也在精神上折磨着她。她挂着亲人,更挂着卫聿行。因为她知道蓝诏有多危险,而他却不相信她的话。若是这样,她死都不能放心啊!
“红楼里的女子到底是什么绝代佳人,你见过吗?”看守闲来无事,开始闲聊起来。
“没见过,王爷可宝贝她呢,据说,天天都到她那去,得了什么皇上的赏赐也全都给了她。”一人回答道。
没有什么比这些话更能打击程澄的。他有了心爱的女子了?这个认知像针一般狠狠刺痛她的心,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本来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不是吗?他一个王爷,有几个钟爱的女子也不奇怪。可她的心却无法如此豁达,痛得像要死去一般。而渐渐的,不知为什么,这痛居然转移到了四肢,在
她发觉的时候,已经毒发,而且来势汹汹,比往时任何一次都厉害。她可以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了,可她不能就这么死去,他还不知道蓝诏的真面目啊!
红楼上的卫聿行突然心中一悸,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无心去调查什么阴谋,倒是原忱很积极,可昔日无话不谈的好友现在却和陌路人一般,连皇上都有些奇怪。他下了朝就呆在红楼里,大多时候就静静的呆着,看着红儿的脸,想着那位狠心的女子。说来好笑,虽然理智不断提醒他忘了她,也不要再见红儿,可每天不知为什么他就会来到这里,好让那麻木的心感到一点生气。宠着她,看她脸上淡淡的笑意,他便会觉得一丝满足,好像不,不能再想她!卫聿行痛恨自己的软弱,突然不愿再呆下去,转身匆匆离开。身后,是红儿悲苦的笑容。
卫聿行的脚步在经过牢房的通道上犹豫了。那份心悸的感觉太明显,他突然害怕是她有了什么事情。难道她逃走了?这个念头一起,他再也无法坐视不理,迅速地向牢房而去。
她在哪里?这是她吗?看着牢房中那面无人色的惨白女子,卫聿行的手不禁颤抖起来。他并没有如言折磨她,审问她,为什么她像死去了一般,渺无人气。
“澄儿。”他颤抖地喊出心中喊了无数遍的名字。如果不是她胸口还有一丝热气,他会发狂的。
“传大夫!”他吼道,吓坏了一干侍卫。这是他们的王爷吗?那位颤抖着抱着牢中女子,像抱着最珍贵宝物的男子,居然是他们狂傲的王爷?
卫聿行小心地抱起她,飞快地往自己的院落而去。她千万不要有事啊!再怎么责怪她,怨恨她,他也从未想过真将她置于死地。她若有事,那锥心裂肺的痛也会要了他的命。
“老夫没办法。夫人就算调养的好,也只有一个月的寿命。只能尽人事了。”当御医说出这一番话时,卫聿行已经将京城里的医生都痛揍了一遍。
“我不信!”他狂吼,而秦晋在他欲动手的时候及时救下御医。
“聂平,聂正。”他大喊“立刻帮我查江湖上的名医,把他们统统给我找来!”
她究竟生了什么病?每个大夫都说不出原因,只能下判断她活不过今年的冬天。卫聿行紧紧地抱住她,放在胸前。冬天已到,怕她着凉,他用皇上赐的貂皮大衣围在被子外边,紧紧圈住她。
“你听着,”他喃喃在昏睡的她耳边道:“我不管你和什么阴谋有关,你始终都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让你死的。”他说着,突然有些哽咽,只有再将她抱得紧些。
这些天以来,她一直昏睡,他只好不停地在她耳边说话,有时哄着她,有时吓她若再不醒过来就处
决雷鸣父子俩,可她仍是睡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知道有人可以救她。”原忱不知何时踏进房门。
卫聿行看着他,没有开口。
“我已经派人去请了。还要过段日子。”他一向开朗的神色也是抑郁不乐的样子。
“谢谢。”卫聿行突然道。
“给我一段时间,那天的事我会给你答案。”原忱不安地道。曾几何时,他们也这般生疏。
在原忱要踏出门槛的时候,卫聿行突然道:“我感情用事了。”办过这么多案子,他怎么会凭一时的情况就下定论,怀疑一起长大的好友?他真是糊涂了。
“阿卫”原忱说不出的惊喜,这件事,他最怕的就是卫聿行的不信任,如今他这么说,必是经
过一番思考。
两人的目光交会,虽未言谈,却重新回复了默契。
昏睡了好些日子,在卫聿行灌下无数珍贵药材后,程澄终于睁开眼睛。
她躺在哪里?程澄全身虚软无力,好像刚死过一场。
“你醒了?”耳边传来卫聿行狂喜的声音。她一动,他就醒了。
看着他好一会,她才意识到自己在他怀里,这不禁让她想起那天的事情,他有心爱的女子了!
感觉到程澄身子的僵硬,卫聿行有些着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他急急地探她的额头,打量着她的神色,最后吩咐道:“秦晋,去请大夫。”虽然救不了,总可以调养一下。
“不用。”程澄发出虚弱的声音:“我知道救不了了。”
“胡说什么!”卫聿行怒瞪她,不由把她拥紧了些:“你到底生了什么病,找尽天下的大夫我都要把你救回来。”
“是那天晚上的毒针。”她说得气喘,卫聿行心疼地轻抚她的胸口,给她苍白的脸色添上一丝嫣红。
“毒针!”卫聿行怔住。他听闻邪教最霸道的毒针名叫“妖锥”中者痛彻心扉,而且缠绵难愈,极难诊出,至今尚未听说有人能逃过一劫,甚至也没听说有解药。
“你为什么不早说!”他的吼声可以把屋顶震踏,程澄吓得一缩。他看起来像要把她碎尸万段,可他微红的眼眶告诉她他有多么的担心。她的心软了,轻轻道:“反正也是一死。只要你相信我和原
大人没有暧昧,也没有想置你于死地就好。”
“我”卫聿行说不出话。他早该知道原忱的为人,但在那种情况下,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怀疑他。
“你听我说,”程澄急道:“蓝诏他不是好人”
卫聿行轻捂住她的嘴,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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