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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刹那的疏忽,往日的回忆又开始敲击心扉。旧日情景在面前层层剥开,异样情绪翻涌而来,却激不起一丝泪光。
变了,早已变了;散了,缓缓散了,只剩泪光莹莹中的景物依旧。这里没有想像中的荒芜寥落,依然生机盎然。
没有改变什么,自己不过是个过客。
童舒默默地跟在林梓铭后面,当门打开,赫然对上客厅悬挂的巨幅婚纱照时,好像被强光炙伤了眼。她迅速垂下眼帘,快速略过那扇门,往事不堪回首。
一杯清茶,碧螺春,她的最爱。林梓铭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不曾开口。
他仔细打量著她,她瘦了,眉眼之间已见沧桑,长发变成短发,他还注意到她不时揉捏膝关节。
“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
“如果你是要吹嘘你的风流韵事,我完全可以洗耳恭听,想必回头卖给小报还可小赚一笔。”
“只谈你。”
“我?升斗小民而已,忙忙碌碌不过只为挣一口饭钱,实在缺乏供人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性。”
“童舒!”他额上青筋冒起,从见面到现在,她始终不愿跟他谈,这和他多次预想中的场景完全不同。
“我在这里呀!想起来了,托您的福,我倒有些轰轰烈烈的事迹可供人消遣,只是委屈林先生了。”
“童舒,别和我呕气,有些事你必须清楚知道。”
“我知道得很。骑士为公主报仇,杀死巫师及他的几个子女。”只有自己才知道,说到公主二字时,已经结疤的伤口是怎样疼痛。
有时爱情就像廉价的塑胶花,可以被轻易地抛弃,狠狠踩在脚下。因为芳香无法永久,因为花色逐渐褪去。
她曾经多么荒谬地认为自己是他唯一的公主,但是当真相、面具撕破后,她不过只是巫师的女儿。
“公主已死。”林梓铭毫不犹豫说道。
“所以别告诉我你现在后侮了。”
“如果我说我依然爱著你,你信不信?”他真诚的表情可以护奖,不过她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与铁石心肠。
“信,我当然相信。”童舒站起来。“好,我已经相信了,那么现在告辞。”她不想在这个充满噩梦回忆的地方继续待下去,这是对自己的羞辱。
在她旋转门把手时,一双大手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我并没有同意让你走。”林梓铭的声音那么接近。
因为这一走,他不知几时才能再与她相见。
“我有行动自主权。”
“现在已没有了。”
童舒猛然回头,怒视他没有表情的俊容。“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跟你叙旧而已,还希望你能回忆起过去。”阴影迫近,他像凌迟她似的慢慢接近。炙热的吻贴上,她挣脱不开
她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重重咬下去,鲜血在他们双唇之间滴下。
林梓铭毫不在意,反而像示威似的加深这个吻。
不放,这次绝对不放了,他们之间,注定要纠缠不休。
从那天以后童舒就没有走出过那个房子,也就是说,她被软禁了。
她本以为,林梓铭还想继续折磨她以泄心头之恨,不过这次却错了。
其实她又有哪次预感对呢?对事、对人,到现在还没有看透的本领,她永远只适合生活在书本中。
林梓铭好像将这里当成家了,每晚必来。这里的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完全不用童舒操心。
她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哭、闹、骂所有她能够想到的手段都没有用,房门永远紧闭。她有完全自由在房子里走动,但心灰意冷的人,只需要藏身的一片天地即可。
童舒以为他会每天带不同美艳女子回家,上演活春宫好来羞辱她。不过没有,林梓铭通常是浑身酒气地闯入房间,坐在床沿或者沙发上定定地看着她,那种目光让她毛骨悚然。
这样的场景,总会让她无可避免想到当年那个晚上。她早该从他不正常的举动中瞧出端倪,却因为“求婚”二字,令她鬼迷心窍。
也许陷入爱河的人即使这样,也不会有心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晚林梓铭看着她,或许就是住算计今后要如何残酷地报复她。
可笑的是,自己还曾痴心妄想能得到所谓的爱情,真是讽刺啊!
童舒一直冷眼旁观,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不过即使有什么计谋,也休想再伤害她,一无所有的人是最无所畏惧的。无所谓得到,也不害怕失去,林梓铭,尽管放马过来吧!
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
这些日子,她是不用为生活金钱奔波,处处养尊处优,可是
那些简单而宁静的快乐回忆,总会不时地刺激著她,让她越发厌恶这个金色牢笼。她早已得到宁静,只是胸中郁气缠绕,没有打开心扉。
“住得还习惯吗?”林梓铭不请自来,穿著睡衣直接坐在床上,不知情的人自会联想到一幕幕活色生香的画面。
多此一问!童舒冷哼,没有理会。
他笑笑,没有在意,沉默著打量她。
她瘦了,以前圆润的睑蛋现在变尖,整体线条还是很优美。
她还是不十分漂亮艳丽,但最初吸引他的,从来就不是漂亮!
但现在童舒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有以前那种爱慕、羞涩和温润,反而充斥苦愤怒嫉恨,甚至淡漠。
“待会可以出去看看你父亲,我陪你。”
“想去炫耀你今天的成就,自己一个人去就好,我并不想充当无聊的观众。”
“他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拜你所赐。”
“我自从那次之后,并没有任何针对你们的行动。”
和他无法沟通!童舒拿起沙发上的报纸,不再理会他。做过都已仿过,现在又想把以前所做的事一笔抹煞?笑话!
“我们难道不可以认真理智地谈谈话吗?”林梓铭走过来抽走她手上的报纸。沐浴后的肥皂香味扩散到空气中,亢斥在她的鼻腔里。
“谈?”童舒向沙发里面挪动,调整呼吸后回视他的眼神。“我并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或许可以谈谈你这样无缘无故‘囚禁’我,会得到什么法律制裁。”她冷言讽刺。
“你变了。以前你不会这样咄咄逼人,像个小刺猬。”
林梓铭叹息坐在她身边,沙发陷下去一块,童舒心也陷下去一角。
变?他还好意思说她变了,这又是谁造成的?简简单单一个“变”字,他可知道其中滋味?
她好恨,又有谁来怜惜她的苦?不变,难道继续任人败侮、任人践踏?他也不应该在“刺猬”前面加上“小”这话包含太多暧昧与宠溺,他们才没这么亲昵。
“很抱歉让你看不顺眼,不过你大可另寻清静,何必自找麻烦。”
“请考虑我的忍受底限。”
“不在我考虑之列。”
“小舒。”
“我们没这么熟。”
他的眉头紧皱。“你根本不想听我解释整个事情由来,你的恨没有依据。”
“如果你要解释何必等到现在,狠狠甩人一个耳光再来说对不起?林梓铭,你该去看医生。”
“设身处地,你也一定会这么做,被仇恨左右的人,并不会在与之相关的事上条理分明。”
“我没兴趣听你分析人性。”童舒一口拒绝。“我只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赢了,而我没有能力去惩罚和报复你,就这样。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无聊?告诉你,你那些花言巧语我早见识过了,人不会在一块石头上跌倒两次!”
一阵沉默,童舒反而有点不安,她至今仍不习惯与他共处一室。
林梓铭看她渐渐不耐烦,轻笑出声。
她忍住将他赶出门的冲动,静静望着窗外。小鸟不停吱喳叫著,停在一个树枝上,四顾张望,又任性飞向远处。
“你知道吗?”林梓铭走近,托起她的下巴。力道不大,却恰好让她无法转动脱离。他笑了,俊美笑容里有著惯有的笃定和自信。“你这样我反而放心。”
童舒眼睛依然看着颤动的枝桠,但他不在意。
“因为恨也是一种情绪,等你真正对我视而不见的时候,才会不爱我。而现在你仍然爱我。”
他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反驳的机会,转身离开。
童舒望着那个背影,感觉世界在眼前模糊放大了。她永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还要继续跟她纠缠下去,他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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