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昔云花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决定了课程表和进度表，也顺便挑定了一些基本教材。她顺手拿了一张便条纸，详细列出书名和作者，打算晚一点将资料交给老陈处理，毕竟昔云实在挪不出多余的时间再去为韩灵买齐这些教材了。

    “云姊姊，你都记得自己曾经念过的书籍的书名和作者吗？”韩灵讶异的发问。

    “是啊！只要看过的书，我一定会记得的。”她依旧低头写着教材的资料。

    “可是看过的书那么多，你是怎么做到统统都记得的呢？”

    “只要你有用心在拜读作者辛苦的结晶，那么自然而然就记得了啊！”“真的啊！那可见我还不够专心看书-！”

    “那也不一定，只是你想上的这些课程，当初我有花一些时间仔细研究比较过，这样我才能清楚知道哪一本教材适合哪一位学生，毕竟这是我要糊口的工作呀！”

    接着，昔云和韩灵商量等到明天教材买齐了才开始正式上课，这样比较有个依据和方向，今天剩余的时间可以和韩灵聊聊她想知道的大学生活。韩灵很开心的和昔云聊了开来，当中昔云也问到为何韩灵房内的装饰会以清新的粉色系为主。

    “因为自小先天性心脏病的关系，不是在家调养，就是要进医院诊断治疗，有时候一发起病来，在医院住上十天半个月、甚至半年都有可能。”

    “天哪！需要住到这么久吗？”昔云倒抽了一口气。

    “嗯！我实在恨透了医院里清一色的雪白，那种感觉好像不停的在提醒着自己先天的病症一样，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

    “想不到你年纪小小的，却要经历这般的苦痛！”昔云心疼的揽着她的肩膀。

    “所以疼爱我的家人为了让我有所区隔，房内的色系大都以粉色、鹅黄、天蓝或淡清色系为主，随着季节的更替时常变换着，省得我看久了心烦。”

    这次昔云没有搭腔，只是用着无比哀戚的眼神望着韩灵，听她继续叙述下去。

    “我就像关在笼里的金丝雀一样，根本毫无自由可言。”

    昔云在一旁也只能够安慰似的搂了搂韩灵的肩膀，为了转移她的情绪，昔云也把自己从小到大在孤儿院的经历简略描述给她知道，听得韩灵一愣一愣的。

    那是一个她从未碰触的世界啊！原来世界上不幸的人是很多的，或许她该庆幸她是生长在家大业大的韩家，否则不会拥有这样好的医疗支援的，也或许她早就已经因为病发而不在人世间了，这样想来，自己似乎是应该知足常乐了。

    “云姊姊，你说我要求大哥资助你们孤儿院好不好？”韩灵突发奇想。

    “不好、不好，我不希望韩先生误会我藉着当你的家教老师的机会开口向你敛财，这样搞不好我连工作都会丢了的。”昔云焦急的回拒。

    “可是，我是真心想要帮助这样一个慈善团体啊！”“我懂，可是做善事不一定要急在这一时啊！也不一定要资助我们孤儿院才能做善事的啊！你这样的方式会让我感到内疚和不安的。”昔云婉转解释。

    “那我应该要怎么做比较好呢？”

    “-孩子，只要你多存善心，这样就够了。”

    “可是，不是有能力的就应当尽一份自己的力量吗？”韩灵疑惑着。

    “是的，可是这些并不是云姊姊跟你谈论这些事情的本意啊！云姊姊只是希望你可以多了解世界上有很多不幸的人，可是他们坚强的努力活着，不会让自己沉浸在一个叹息的世界里，和这些人比较起来，你已经好幸福、好幸福了。”

    “我懂了，云姊姊是不希望小灵因为身上的病不开心是吗？”

    昔云微笑的点头“是啊！和很多人比较起来，小灵已经相当幸运了。”

    她在心里为自己拒绝了韩家可能对孤儿院的资助，感到有些彷徨，她偷偷的问着自己：为了自尊和工作，丧失了可以帮助孤儿院的一线曙光，这么做真的对吗？

    不愿再多想，昔云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温柔的向韩灵道别。

    “云姊姊，你明天可以早点来陪陪我吗？”韩灵很舍不得她离开。

    “如果学校的事情忙完了，我会尽量早点过来的。”

    “可不许食言哟！”韩灵不放心的叮咛。

    “好，我不会食言的。”她承诺着。

    昔云当然了解韩灵独自在这宅子里，有时真的会闷得发慌，便微笑的答应，以后只要下午的课不多，一定早早来韩家报到。

    临走前，她还俏皮的说：“到时候，大小姐你要慷慨的请我吃一顿晚餐哟！”

    “只要云姊姊肯天天来陪我，晚餐我就全权负责-！”韩灵也不甘示弱的回应。

    就这样快乐的结束了第一天的家教生活。出了韩灵的房门，昔云一眼就看见门外的一位妇人，应该是韩家的佣仆吧！她非常和蔼可亲的告知昔云：“少爷正在书房等着巩小姐呢！”

    “请问韩少爷找我有事吗？”昔云觉得纳闷。

    “这就不是我可以干预的范围了。”老妇人依旧和蔼的回答。

    “那就麻烦”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叫我王嬷嬷吧！我是少爷和小姐的奶娘。”王嬷嬷真的很有妈妈慈祥的味道。

    “那就麻烦你了，王嬷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的跟着这位妇人。

    “少爷的脾气是稍微古怪了点，可心地还是相当善良的。”妇人和善的说道。

    “这点我也知道，谢谢王嬷嬷提醒。”话说得不多，便已经到了书房的门口。

    “巩小姐，我就不陪你进去了。你敲个门等少爷回应，就可以推门进去了，我得去看着小灵吃药才能安心。”王嬷嬷和气的交代完，便微笑着离开了。

    昔云对着书房的门深呼吸了一口气，便伸出手来敲了敲。

    “进来。”门内传来简短却已经恢复冷酷的声音。

    昔云再次深呼吸以平息自己紧张纷乱、毫无头绪的心，便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韩先生有事找我？”她对书房内充斥着刺鼻的酒味，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这个动作虽小，可是韩诺立时明白昔云不爱酒味，便仰头一口将杯里的酒饮尽，省得又惹她皱眉。

    “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

    “谢谢你，韩先生。”昔云将五万块钱收进自己随身的包包里。

    “还适应这份工作吗？”

    “大小姐相当健谈，其实不太需要适应。”

    “那么，已经决定要怎么上课了吗？”

    “决定好了，连辅助教材也都决定了，想请教韩先生，有关这些辅助教材的书单是直接交给你，还是等会儿交给管家就好呢？”

    “直接放在桌上就可以了，我会交代老陈办妥的，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我可以自己搭公车离开的，不要这么麻烦司机先生了。”

    “你一个女孩子，这里算是半山腰，你以为现在这个时间等公车的人很多吗？以台湾现在的治安，一个月五万块钱值得你冒生命危险吗？不要固执了，让司机送送你吧！”韩诺依旧冷冷的说着。

    昔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这个时间一个人等车真的比较危险，万一遇上了歹徒，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谢谢你了，韩先生，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老陈已经吩咐过了，司机在大门口等你，我就不送了。”

    二楼的书房里，韩诺那双鹰眸般锐利的眼透过了书房的窗，目送着昔云坐上车子离开。不再饮酒的韩诺将双手插在口袋里，就这样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离去，虽说百思不得其解，但脑里的想法愈来愈鲜明了，他确定昔云盘据了他所有的心思，这样的认知让韩诺感到害怕，除了韩家人之外，他不应当如此的关注一个陌生人，除非人称“冷血至极”的他竟然也会谈爱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才是！”韩诺喃喃自语的咒骂着自己。眯起了锐利的双眼，危险的气息弥漫着，韩诺严重的警告自己：“绝对不可以让自己毁在这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手上，绝对不可以！”

    他心里已然有了一个想法，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那份不该产生的错觉了，嗜血冷酷的眼神再度回到了他的双眸，沉思了好一会儿，决定去看看小妹韩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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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嬷嬷，我告诉你哟！那云姊姊”

    韩诺才刚进门，就听到韩灵兴奋的描述声和王嬷嬷和善的笑声，因为小妹的快乐，也影响到了他原本的阴沉，让韩诺不自觉的漾出了笑容。

    “怎么这么开心？”他坐在韩灵的床前笑着问。

    “大哥，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云姊姊哟！她真的好棒！还可以把书名和作者都记得清清楚楚耶！我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家教老师说”韩灵兴奋的说着。

    “你这么喜欢云姊姊啊？大哥从来没见你这么欣赏过家教老师喔！”

    “因为她真的很棒啊！而且长得又美丽，个性又温柔！”

    “看你把云姊姊都捧上天了。”

    “真的嘛！”

    韩灵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着昔云的好，努力想让最敬爱的大哥和最亲爱的奶娘了解昔云是个多么棒的可人儿，听得韩诺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又再度起了涟漪，昔云的身影也再度波涛汹涌的出现在脑际。

    “小灵，你还真是反常了，平时不是最不喜爱和陌生人接近的吗？”

    “云姊姊才不是陌生人”韩灵不依的嘟着嘴巴。

    她一向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近，就连韩家的佣仆能够得到韩灵信任的，也只有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奶娘而已，韩诺相当纳闷，为何昔云能够让小灵这般的信任依赖？

    “大哥，我想要捐钱资助云姊姊的孤儿院。”

    直到韩灵提及想要救济孤儿院的事情，韩诺神游的心绪才被拉了回来，恢复了原本锐利阴沉的眼神，盯着韩灵开口：“是云姊姊要你向我开口的？”

    韩诺这样的眼神让韩灵小小的震了一下，也在这一刻才明白到为什么刚刚云姊姊要特别叮咛她，千万不要向韩诺提起有关救助的事情了。

    “不是云姊姊要求的，是我自己希望的，真的是我自己希望的！”

    韩灵并不愿意她中意喜爱的云姊姊被大哥误解，便极力的向韩诺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韩诺听了好一会儿，便开始沉思了起来，以他对韩灵的了解，从未涉世的宝贝妹妹是相当单纯的一张白纸，倘若有心人士想要设计韩灵，是相当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希望巩昔云不会这样的耍弄心机才好。

    “放心，大哥明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应该要休息了。”

    有或者没有，韩诺有他的办法可以知情。

    不过，为了先让小妹安心，望着韩灵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美丽脸庞，他只好故作镇静的开口安慰道：“大哥不会误解你的云姊姊的。”

    “大哥，你真的明白吗？”

    “嗯！你不用担心，大哥什么时候曾经骗过你？现在乖乖休息了，好吗？”

    “那我明天会不会见不到昔云姊姊？”韩灵不安的想向韩诺索取一个保证。

    “保证绝对不会。”他耐心的安抚着小妹，并伸手将被褥拉高。

    出了韩灵的房门，韩诺便对着王嬷嬷交代——

    “到监控室去把刚刚韩灵上课时的录影带送到书房给我。”

    “好的，我马上去拿。”王嬷嬷也不多问的转身就走。

    这是韩家当初为了患有先天性心脏疾病的韩灵所特别架设的监控系统，是为了防止待在房中的韩灵突然性的发病，就连韩灵本人都不知道被二十四小时监控着，监控人员清一色都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女性人员，由王嬷嬷统筹管理。

    “少爷，这一卷是刚刚小姐上课时的录影带。”王嬷嬷将录影带交给韩诺。

    “辛苦你了，奶娘，没事就早点去休息吧！”他接过手之后便轻声吩咐。

    等王嬷嬷一离开，韩诺便将书房和视听室相连的门打开，开始专心看着刚刚小妹和家教老师之间的教学情况。

    “来，这是几题简单的因式分解，你先试试看。”

    “为什么没有课本就要解题了呢？”

    “这样云姊姊才能够因材施教呀！”

    从一开始的对话内容就吸引住了韩诺的眼神和心智，也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韩灵会被巩昔云所打动；昔云不会对着韩灵阿谀奉承，她所付出的是一颗疼惜爱护的心，把韩灵当作是亲妹妹一般的用心教导着，单纯却心思特别敏锐的小妹当然更能体会到这一点。

    “看来我是为小妹挑对人选了。”韩诺欣慰的对着自己说。

    他开始有点感激昔云的用心付出了，完整的看过了录影带，昔云的倩影又深深的植入了他的脑海里，她这样的用心对待只是付钱请她教书的韩灵，令他没有办法用冷血无情的方式对待昔云。

    双眼无神的盯着早已经播放完影像的液晶萤幕，韩诺努力思索着应当如何界定昔云在他心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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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早，韩诺吩咐了管家老陈：“今天问清楚巩昔云小姐自幼生长的育幼院正确住址和联络方式。”

    “请问少爷，要是巩小姐问起原因，该如何回答？”

    “就说是为了确保大小姐韩灵的安全。”

    “好的。”老陈恭敬的回应。

    不知道是何缘故，韩诺不希望昔云和任何人知道他决定要资助育幼院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昔云将所有的时间放在学校课业和家教学生韩灵的身上，除了上课之外，昔云还会教韩灵一些手工艺的东西，例如：十字绣、中国结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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