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解散峒兵,谁知却引起了哗变,知州衙门都被乱兵攻占了。得亏王罕等人临危不乱,调集大军包围了乱军,这才没有使事态扩大。但最后为了安抚峒人,还是保留一半的建制。
这件事成了官场的笑柄,打那之后,再没人敢招番人为兵。所以范镇一看到满营的蛮番就头皮发麻,心里一个劲儿的埋怨陈恪年轻不懂事,这才一见面,就教训上了。
陈恪却不以为意道:“大帅只管放心,我招的夷兵,不会走峒兵的老路。”
“你哪来的信心?”范镇冷笑道:“年轻人就是这样,没出事前,都觉着自己天下无敌。”
“下官的信心,首先来自于精心的选材。”陈恪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道:“这些家伙,都是我严格挑选出来的,一准不会让大帅失望。”
“我看除了样子千奇百怪,面带憨相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范镇不屑道:“连汉话都不会说,怎么当我汉家的兵?”
“样子奇怪不要紧,换了衣裳剃了头,就全都一个样了。”陈恪笑道:“至于‘面带憨相、不会说汉话’,正是我征兵条件中的两个。”
“此话怎讲?”范镇惊奇道。
“我在征兵时,除了身强力壮、手长脚长,不满四十之外。还有十不要——家里独生的不要;在大理或大宋待过半年以上的不要;会说汉话的不要;在寨子里当官的不要;喜欢吹牛、高谈阔论的不要;长得白的不要;太聪明的不要;偏见执拗也不用;胆子小的不要;但平日里不服管束的也不要。”
范镇听得一愣一愣,半晌合不拢嘴道:“你这是挑女婿还是征兵啊?”
“都是关系重大,宁缺毋滥啊!”陈恪淡淡笑道:“好在虽然要求高些,但还是有六七千人入选啊。”
“怪不得,你这营里的新兵,除去衣装,看上去都差不多一个样。”范镇恍然道。基本上,陈恪招来的,都是些手脚比较长,肌肉较结实,眼睛比较有神,看上去比较老实的小伙子。
“概括来说,就是一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为人老实,遵纪守法。服从命令不怕死的二愣子。”陈恪两手一摊道。
“噗……”范镇强忍住笑,陈恪身后的柳月娥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笑,却把她的女儿身份暴露了。
范镇先是一惊,旋即又露出释然的笑。士大夫的修养,让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接着问道:““这样子的兵有什么好处?”
“西北军为何还能保持战斗力,与西北民风纯朴,以奸猾畏死为耻。他们能父死子继、兄亡弟及,整个村子都成了寡妇村,却仍然争相从军,杀敌不休。”陈恪沉声道:“而在内地,人人好逸恶劳,贪生怕死。这种人组成的军队,根本不值得信任。我曾经亲眼目睹过两广湖南军队的腐朽,深恨那种无处不在的奸猾习气。所以我招兵,第一条规矩,就是只吸收不投机取巧、不怕死的老实人当兵。因为事实已经无数次证明,在战场上是绝不能投机取巧的,怕死的会先死,而老实人——终究不会吃亏。”
“这里多是与世隔绝的部落,其部民彪悍敏捷,是天生的山地战士。更难得的是,他们仍大都保留着纯朴的情操。就像一张张白纸一样,全看我们怎么教了。”陈恪笑笑道:“但这就要求从零开始了,下官实在是自讨苦吃。”
幸好他是戚大帅的粉丝,对《纪效新书》和《练兵纪实》还有些印象,再加上曾向狄青请教,又有杨文广就近指导,不然还真不敢揽这瓷器活。
不管怎样,他是把范夫子镇住了。范镇不再张口闭口的‘不行’了,丢下一句‘先练练看吧’,便要返回中军。
陈恪把他送到营门口,柳月娥败露了身份,自然不好意思相见,早就躲进营帐了。
“那个,还请大帅保密。”陈恪有些尴尬道。
按规定,军中是不能带女眷的,但对被宠坏了的文官来说,这一条形同虚设。范镇暧昧的笑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不过得悠着点。小心日夜操劳,未老先衰啊。”
“大帅误会了,”陈恪哭笑不得。
“原先是误会了,”范镇哈哈笑道:“我们还以为,状元郎好男风呢,都不敢来你营里。我回去告诉他们,只管放心好了……状元郎的相好,其实是女的,哈哈哈哈!”
陈恪满脸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