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心里更加难受,说道,“小霓,那钱我一定会让我爸凑给你的。”
周律师一直在旁边用自己的手机上网,听到这里加了一句,“能不能凑到钱是其次,不过你最好让你爸问清楚,到底给你们的补偿标准是什么,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国家对征收土地的补偿是非常……”他说到这里故意咳嗽了一下,却不再说。
果然不一会,门帘一动,向远的妈妈进来了,“周律师,那征地补偿有什么问题?”她急急地问,他们家也有地在那一千多亩里面。
周律师说,“土地管理法规定,土地补偿费和安置补助费的总和不得超过土地被征收前三年平均年产值的30倍。你们那地,现在已经荒了两年,平均三年的产值,也不过是荒芜前最后那一年的产值,再平均到三年里。”
“什么?”向远的妈妈急了,“这咋可能。那地种粮食,本来一亩一年也就两千的收入,照你这么说,如果赔偿按最低标准来,我们被征的地,还没租给小霓挣得多呢。”
向晨也很惊讶,“不是都说,政府征地给好多钱吗?”
周律师笑了,这是典型的只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他对着手机念道,“每年那么多土地纠纷的官司,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这个农业用地到了政府手上,可以转成建设用地,那么倒手上亿,但这个和你们没有关系。你家一亩地,比方年收入一千吧……”他很好心,倒贴律师费客串会计给人家算账。
“比方你那年收入一千的地,就算给足你30倍的赔偿,也不到三万一亩,现在还得平摊到三年,也就是说,大概一亩地你们最高可以拿到一万块钱!”
“是不是真的呀……”向晨同学已经傻了,他还想着回头分到钱买车呢。
周律师说,“不信你自己回去可以查。而且有可能只能拿到最低赔偿,那两千产值的,人家给你八百,你还得给人家找零。”
“我不信!”向晨去抢电话,周律师指给他看,“你看这里,全国征地的平均赔偿,每亩都没有超过两万的。你们家多少亩?”
向晨把电话扔给他,“我去找我叔去!”撒腿就往外去。
不多时,向村长就给拽回来了。
听完周律师的话,他顿时沉默,那表情,竟然像是个知情的。
叶霓站了起来,问道,“村长,通知书我拿到了,现在也停工了,租金队上什么时候可以退给我?”从三天前给了她通知书,他俩今天第一次见。
向村长支支吾吾道,“文件还没下来,我也不知道。一有消息……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还没有文件?”叶霓疑惑了,又问道,“你们之前没有收到通知吗?你们的地如果要被征,之前应该纳入城市规划,之前我们查过,这里根本不在规划之内,现在忽然要征地,难道是市政府改了规划?”
向村长摆着手说,“电话不是我接的,反正你知道就行,别再盖了,盖到后来还得拆。”
叶霓看他一脸烦躁,也不再追问,和向远又说了几句话,就和周律师先走了,向远和他妈妈,原本以为征地可以拿到不少钱,现在知道才那么点,顿时连闹腾的心思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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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村子向外走,大大的广告牌在夕阳下,上面有果林成片,有娇艳的玫瑰花园,是人人梦想中的乐园。
“刚刚村长的话你注意了吗?”叶霓看着前方问周律师,“他说文件还没有下来。”
“注意到了。”周律师说。
叶霓望着她的广告牌,夕阳的余晖,正正照在她们中间画的一片玫瑰园上,她的心中,升腾起一股特别柔韧的感情来,以前她听人家说,“项目流产”,她觉得是种形容。但现在她才明白,那是一种痛,这项目她熬夜了多少天,就是她的孩子一般,现在没出世就夭折了,她觉得心口堵得很难受,“这事情不对,是有人在捣鬼!”她肯定地说。
周律师倒是没她那么肯定,不过他也纳闷,“我就是奇怪,只是电话通知,没有正式文件。这样我们拿不到退还的租金,也不能继续动工,等于是变相扣了我们的地。”
叶霓说,“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远远一辆车开过来,她眯着眼睛望过去,这个问题,是急需要解决的。车一停,就见叶二哥打开车门,后车门打开,叶长胜从里面下来了。
不到一个月,直接把家里的三百万打了水漂,这败家的程度,叶霓自己也是败给自己了!
“知道你公司有事,爸爸特意来接你的。”一上车叶嘉就说。
叶霓觉得很不好意思,想说那钱,以后我会挣回来的,可现在失败了,从来这个家,一分钱没拿回来,就花钱了,她没脸说。那么说,这事情等村里退,那是骗人。那么说……说什么都是错。
她低着头,看叶长胜身上穿着他以前的西装,定制的那些,他重要场合才穿,不知为何,叶霓一下难过起来,她觉得自己如同家里的罪人。这钱要是她自己的,她一点不心疼,可是用的是别人辛苦挣来的,她真希望自己能快点再看到一个机会。这种对家里亲人的负罪感,令她呼吸困难,但不说点什么显然是不行的,“对不起……”她说的语调也像一个罪人。
她简直不敢想,如果叶长胜知道钱拿不回来,会是什么表情。头上却忽然多了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说,“这种事情没办法,一点不怪你,政府征地,那只能是运气不好。”
他的语气很豁达,倒是令叶霓意外。
她抬头看向叶长胜,叶长胜也看着她说,“你们知道,爸爸为什么总去给人家饭局买单,其实不过是想要人家给个路子,批个条子。”他的语气调侃,还加上了幽默感,“你们知道,大学毕业,名校出来也就那么几千块工资。咱们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其实没有根基。”
他又看向叶霓,刻意柔声说,“知道一个生意人,一辈子要失败多少次才能成功吗?如果让你这么容易就做了地产商,全海景城的地产商都想排队上吊了。”
叶霓一下被逗笑了,却觉得鼻子酸酸的,她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挫败感,她靠向叶长胜,好像开始明白点什么,过往她只是想回到以前的日子,但现在,她才知道普通人想出人头地多不容易。
但心里却觉得真的很委屈,低声说:“我心里觉得很委屈,觉得这事情特别不公平,我还不知应该去怪谁。自己也觉得为自己不值,有脑子有什么用,原来没背景就没出路。”她望着叶长胜问,“爸,我这种是不是就叫怀才不遇。”
“你这才算什么。”叶长胜笑道,“想当年爸爸养猪的时候……”
“不是放牛吗?”叶霓呆问。
“都一样都一样。”叶长胜伪装出淡然的样子,“要说放牛也可以……”
叶霓靠在他肩头笑起来,笑着,却有滴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晕进了叶长胜的西装里,她快速擦掉说,“这事我和林赫没完!”
“关他什么事?”叶嘉从倒后镜看她,“难道是他扣了你的地?”
叶霓心里气恼,她给他多大的好处,只有他们俩知道,现在她出事,他竟然不闻不问,恨声道,“对他有天大好处的事情可是他就不出手,分明是等着我去求他。”
“那你别去。”叶二哥说。
“不行。他拿了我那么多好处,”叶霓咬着牙。过了会,她又忽然看着叶长胜,很乖地说,“爸,你放心,这次是失误,我会吃一堑,长一智,我未来的先生一定有权有势,咱家这种困境都是暂时的!”
叶长胜慢声说,“……那这个人我倒是真想见一见,你还不认识他,他已经欠了我三百万。我得赶紧警告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