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将项目筹建的款项、人员一类仔细地给越宁说。到了办公楼前,章乐道:“你上去吧,我继续跟他们开会去了。对了,刘姨又给我妈妈捎一点药过来,我就跟来人接触了一下,你妈妈好像是有开拓国内市场的打算的。”
越宁颇为惊喜:“是么?那可真是太好了。大概什么时候?”
“做完市场调研吧,我看到老爷子的秘书探出脑袋来了,你快上去吧。调研已经开始了,接下来还得谈判吧,我估计怎么着也得到明年初了。”
“明年……”
“刘姨肯定有计划的,用我传个话么?”
“不用,等我妈来找我吧。我上去了啊。”
“去吧去吧,午饭给我报销,我得请他们,没老板在场,大家吃得痛快些呢。”
越宁对爷爷奶奶跑校长办公室这种做法……完全没有想法哒!过来先跟校长先生问个好。
老校长正跟顾老喝茶聊天。他涵养极佳,对于顾老的心情颇为理解,还泡了一壶功夫茶招待两位:“偷得浮生半日闲呐!”
顾老含一口苦苦的汁水,品着回甘:“好茶好功夫。”
校长笑眯眯地:“可不是。”顺手递给老太太一盅。
三人慢悠悠地喝着茶,聊些闲话。这位校长跟郑老更熟悉一点,因为顾老和郑老以前几乎就是穿一条裤子的,所以对顾老也格外的客气。说起越宁来,口气分外的亲昵:“我本来还担心宁宁不在我们学校读研呢,多亏了陈大牛,哈哈,他硬气,敢硬抢。我就不行啦,看着孩子那么乖巧的样儿,怎么好不让他发挥‘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呢?哈哈!多谢老陈哟。”
顾老眯缝着眼睛:“那是他自己也乐意哒,抢可抢不来,我都不敢跟他说硬话。”
“那是因为用不着。”
俩人扯着闲篇儿,渐渐扯到子女啦、家庭啦之类的事情上,讲到校长的三儿两女,居然有一对半不搞学术。又说到各家的“叛逆”,说起叛逆,就不能不讲郑熙行,一扯,又扯到郑家上了。
顾老的太极功夫属于全国顶尖水平,打着哈哈:“小十四呀?哎,也是你学校的弟子,宁宁的学长嘛。”
“跟宁宁风格不大一样。”
“他们处得还是不错的嘛,”顾老慢悠悠的,“以前就认识,现在还常联络的。”
校长微笑着给顾老续茶:“听这钟声,再打一遍就该考完了,孩子该过来了。”
打太极的功夫,越宁也到了,被校长叫过来一起喝茶,询问他的学习情况,考得怎么样之类的,开口先卖队友:“你来得倒早,不应该呀,题目都是老陈出的。”
“我说怎么这么坑。”越宁回答得也很诚实。
“那是没考住你。”
“嘿嘿。总要给读研读博学长们一点面子。”
“你们同班,好像还有两个同学也是很不错的?”
“是的,这次一起参加考试的,王玉芝,我们班长,干了四年了。另一个是我宿舍的室友,赵夫子。”
“要不要打个赌,谁能考上呢?”
“咦?名额够的呀?”
“名额够就能全上啦?你们仨,也就能选上两个,同级还有别的专业呢。另一个,得参加冬天的全国统考了。”
“真的只有俩?”
老校长瞥了一眼顾老:“大一就被老陈看上的,你的水平我能保证,其他俩,不好说哟。这个经费不足啊~哎~有差不多的学生也会刷下来哟~残酷呐~小同学~”
顾老受不了了:“又哭穷!每年给你们拨的钱,够外面多少学校加起来的了!”
老校长回得理直气壮:“他们都是我t大吗?那先头p家的那个老谁,还跟我炫耀,他又要着了一笔……”
“你不会跟老郑哭?”
“谁叫您送上门儿来了呢?”
越宁默默地揣起了他的茶壶。
顾老:……“看吧!我孙子都知道你坑,得拿点抵债的!我就知道你这里是个黑店,喝点茶就要高消费。走走走,宁宁,把他那杯子也揣走!”
越宁把杯壶往托盘一放,端走了。
老校长乐了:这笔经费,又有着落啦~~~
出了校长办公室,顾老的秘书就有眼色地接过了托盘,给越宁使个眼色。越宁一手一个,挽着二老进电梯:“你们一点都不紧张,根本不是感受氛围来的,是送钱来的!”
顾老严肃地道:“小孩子不懂事就不要胡说!你考试,需要紧张吗?再说了,那老家伙要钱,又不用咱们掏腰包。”
“您还是答应了。”
“我们那是互相逗着玩儿呢。”
直到上了车,越宁才问了出来:“是不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儿发生了?”
“还没有,不过,估计有些人会坐不住。”
越宁微一皱眉:“不至于吧?这么长时间了,风平浪静的。”
“风平浪静?那是对你,不不不,也不全是。前年很平静?你以为就全是门外的闹事儿?”
“怎么?”
“换了你,如果有一箭双雕的可能,会不会做?”
“肯定干呀!”
“还是,”顾老拍着大腿,“都说军阀混战是帝国主义的代理人,你以为他们不爱国?错了!他们很爱的,爱的是自己能够掌握的那一部分。懂?不是我的利益,舍命去维护,大部分人是不会去做的。你之前已经看得很透彻了,现在呢,需要换一个位置,去模拟一下某些人的想法。因为所图谋的不一样。”
越宁摇头:“是因为智力眼界不一样,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最终,山还是山。”
“明白就行。对了,”顾老顿了一下,“你现在做的事情,也要小心。”
“诶?我所有账目等等,都是对的呀。蛋糕这么大,也不存在抢食吧?”
“蛋糕大不大,要看吃的人的胃口好不好,”顾老笃定地说,“还要看大家的拳头硬不硬。想不到的事儿多着呢。你在这儿吭哧吭哧做蛋糕,后头为了抢牛排打起来,一肘子捣你后心上,当心把你的脸糊到蛋糕里。”
“您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哎,哪怕是念经的、唱圣曲儿的,也都不是从头到脚光明磊落的。念经的老实,是因为有过三武灭佛,唱圣曲儿的一脸慈祥,可烧死过不少人呐!”
“您又不是善茬儿。”越宁嘀咕一声。
“哎,说对了,所以我也有仇家呐!也有人瞧我不顺眼呐!还有啊,也有觉得我挡了道儿的呀。别以为这就都是一团和气了,嗯?”
越宁老老实实地道:“也真没觉得,不过吧,没惹到我这儿,现在还行。”
“有数就好,回去吃排骨?”
“要糖醋的!”
一直没讲话的老太太笑逐颜开:“好好好,糖醋排骨!小排糖醋着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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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顾老上了一堂课,越宁心有提防。想也知道,到了顾老这个份儿上的,一切看起来都是一团和气,内里就要打个问号了。既然先前能作出一团和气的样儿来,现在自然也是看起来一团和气的。具体情况,越宁是个生手,还是得跟老爷子请教。
吃完了午饭,越宁就自地进了顾老的书房里。顾老呶呶嘴,越宁坐到他跟前。
顾老先叹气,才说猛料:“先前吧,咱们家不太争气,你没回来之前,各方基本都平衡了,你回来了,振作了,就打破了这种平衡。位序,会有调整,谁都不想下来,尤其是因为一个毛孩子就下来。有时候,不止是第一的位子会争得血淋淋。第二、第三,难道就不会吗?”
越宁叹道:“咱们家,有断层呐。再说,那都多少年后的事情了。还有啊,条条大路通罗马。”
“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顾老摇头,“你有你的想法,他们有他们的。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情,难道不会招人恨?老一辈不计较,小一辈儿呢?你刚回来,所有人都在观察,在按兵不动。观察好了,就要开始试探啦。”
“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是推论,”顾老答道,“我又不是万能的,谁都不是万能的,什么事儿都能收到消息。可我会猜呀。我要遇到这种事儿,会怎么办?就这么从容让一步?我当年可没让呐!”
越宁面皮一阵抖:“我明白的。”
“万事想到前头,是个好习惯,可以省去很大的麻烦。有的时候,并不是什么事都能先想到的,你将来会遇到很多考验你应变能力的事情。我倒希望你能够多锻炼一下这些,哪怕有做得不够的地方,趁我还在,能给你收拾。好了,去干你的正事儿吧。”
“哎。”
越宁小心提防了很久,令他想不到的是,等了小一年,事情出在了刘淑芬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