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北市热闹的东区里。
一个穿着白t恤、泛白牛仔裤的少年——不,应该说是少女,只是少女超短的头发、竹竿似的瘦长个子,十分看却有九分男孩的样子。
少女靠在一家服饰店前的廊柱上,双眼贼溜溜地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目标。而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位眉清目秀、长发直直的女孩。
女孩跟她相仿的年纪,但略为紧张、拘谨的神色,跟她泰若自然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女孩拉了拉她的衣袖,放轻了音量说:“小陶,我看我们还是算了”
少女名唤陶起得,她从鼻子哼了个气,看也不看女孩就说:
“阿莉,你要是怕的话,你就先回去好了。”陶起得还是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
“可是万一”于妃莉的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陶起得的嘴角扬起不耐烦的幅度,还是轻声地安抚说:
“没有万一!我让你别跟出门,你硬是要跟,现在又这个样子,况且我从来都没有失手过,是不是?”
“你以为我爱跟啊?你已经很久没做了,我怕你技巧生疏嘛。”于妃莉就是因为怕她失手,才硬着头皮跟来的。
“有些事,一旦学会了,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陶起得的眼神略黯,想起了从前,但就那么一下子,又凝聚回了心神。
“那你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我不要你再冒着失风被捕的危险。”于妃莉苦苦哀求的眼神,直盯着陶起得瞧。
陶起得无可奈何,才收回张望的视线,看着于妃莉,说:
“阿莉!我答应你,就此一次。”要不是为了于伯,她也不愿再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原以为都不会再碰了,没想到还是重操了旧业
陶起得再次放远目光,微眯的眼,在发现中意的目标时,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就是他!
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俊逸斯文,嘴角还带着浅笑的男人。以她“职业”上的第六感,她相信这个男人应该是个好下手的对象。
于是,她牵起于妃莉的手,行动利落地移身到隔壁的速食店前。
她的眼神紧盯着从速食店旁西餐厅走出来的男人。
男人器宇轩昂,有着玉树临风的风雅,身上穿的虽然不是名牌,但整整齐齐的样子,身上看来少说也该有几千元。
陶起得左瞧右看,在寻找着下手的时机,她对身旁的于妃莉使了个眼色。
“阿莉,就是他。照我教你的去做,知道吗?”
于妃莉点了点头,深呼吸再呼吸。她多想临阵脱逃,但是她也无法放任陶起得一人去做这件事,多个人掩护总是比较好。
于是,她脚步微颠地缓缓朝那个男人走了过去,眼神垂地,余光瞥看着男人走向骑楼边的一整排机车。
就在接近男人时,她故意不小心扭了一下脚,撞上了摆在地上卖皮包的摊贩,她整个身子踉跄了一下,人就这么不偏不倚撞上了男人的身上。
陆正扬一把扶起跌在他身上的于妃莉。“小妹妹,你没事吧?”
于妃莉因为心虚,内心慌乱得不知所措,让她险险站不住脚,差点一急,泪水就快要眨出眼眶。幸好陆正扬适时地扶住她的肩头,看着娇羞中略嫌紧张的她。
这时陶起得眼看机不可失,以一种看似止不住的跌势,顺着于妃莉的脚步跟着也从后头撞了陆正扬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不小心撞到了你,真是对不起!”陶起得连忙哈腰变身,迭声地道歉着。
陆正扬看了陶起得一眼,看是个年少的男孩,本质上的良善与气度,让他唇角微微上扬,摇了摇头。
“没关系,以后走路小心点。”
因为陆正扬的好脾气,连句大声话都没有,教陶起得心里愧疚了一下,但就这么一下。这些钱对他也许只是九牛一毛,但对她及阿莉来说,却是能救命的大钱,才这么想,让她原本微皱的细眉立时抒缓了此了
她边走边道歉,边离开热闹滚滚的大街,从容地弯进小巷子,笑颜灿灿地离开陆正扬和于妃莉的视线。
还在陆正扬跟前的于妃莉,她略抬了眼神,却看见陆正扬俊俏的容貌上一抹温柔的浅笑,教从不曾和男人如此接近的她,心跳如鼓地不由自主敲响着。
她微颤抖的唇角,慢慢地启口:“这位先生真是对不起!”
陆正扬将这位小女生的慌张都看进眼底,以为她是因为误撞到他而有股惧意。
“没关系。小妹妹,你没事吧?”
陆正扬谦和的态度,冲击着于妃莉少女小小的心房,她头一低,猛摇了头,强举着快要发软的脚,慢慢地移动步伐,慢慢地往和陶起得离开的反方向走去。
陆正扬丝毫没有觉得异样,在这人挤人的大街上,偶有碰撞是很正常的事,不过今天一下子被两个人不约而同撞上,是不是太幸运了一点?
这时街道出现了一个老妇人,伸出布满皱纹的双手,双手上捧着一个盒子,上面是绿色包装的口香糖。
老妇人用着苍凉哈哑的声音说:“先生买条口香糖吧?”说完,老妇人弯身一拜,接着又继续着同样的说词:“先生买条口香糖吧?”
他停伫在老妇人的面前,伸出左手打算拿出放在西装裤后面口袋里的皮夹子,他的左手摸了摸,浓眉却渐渐地蹙起。
脸上仍是那一贯温文的笑,他略为歉意地向老妇人点了头,朝少年离开的方向快速追去。
该死的小偷!他的眼神迸发出阴冷的目光,他在心底暗骂,脑里回想起少年的那一撞——是他,小偷是他!
少年有着柳眉、水湛湛的大眼、薄而抿紧的唇只是匆匆那一瞥,他竟将少年的长相记得一清二楚,或许少年的那一撞有些突兀,在心头竟烙下了深刻的记忆。
可是到哪里去找人呢?他快速地跑过了两条街,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那个小表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或许连刚刚那个小妹妹和那小偷都是同伙,想不到他陆正扬,堂堂一个刑事警察侦二队的队长,竟会遭了那小偷的道!失去钱事小,失去男人的自尊事大,如果让别人知道他这么轻易地就遭了小偷的道,他的面子该往哪里放?这口气又教他如何能吞得下。
他快速地又走回自己停车的地方,开着车子在街上兜了几圈,他极力地寻找那抹瘦小的少年。可恶的家伙,竟敢挑战他无上的权威,除非那小偷化成灰,否则再让他遇到,他绝对不会轻易饶了那小偷。
陶起得找了个较隐密的地方,等待着和于妃莉的碰面,她气定神闲地靠在一台破旧的小绵羊机车上,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不疾不徐地打开皮夹子。
她从皮夹子里抽出五千元,嘴角有着淡淡的愉悦,但是她的好心情维持不了三十秒,因为紧接着印入她的眼底,竟是一张警察的识别证。
“糟了!撞上条子了。”她咕哝着,心脏猛烈地撞了一下。怎么会?那个斯文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刑警,倒像个医生或者老师,这下真的是犯到了太岁爷的头顶上了。
什么人不好偷,她偏偏偷了一个警察。她的脸色浮起了一丝的不安,但在看到于妃莉神色紧张地从巷子的另一头走过来时,她立刻又恢复了平时自在的笑脸。
“小陶,快走!我怕那个人会追过来!”于妃莉迫不及待地戴上安全帽,眼角也因为害怕而滴出了两滴的泪珠。
陶起得“嗯”了一声,她不想吓坏胆小的于妃莉,打算什么都不说,也跟着戴上安全帽,载着于妃莉,往一家市立医院骑去。
小绵羊机车停在医院的大门口,而陶起得却没有下车的打算,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五千元,放到了于妃莉的掌心。
“赶快去交医药费吧。”虽然这区区的五千元还不及庞大医药费的九牛一毛,但是以目前拮据的状况,也不无小补。
“小陶!”于妃莉看着手中的千元大钞,眼泪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要不是为了爸爸的病,小陶根本不会再去当扒手,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她好不容易才脱离过去,重新过新的生活,她怎能害她再重操旧业?她满心的罪恶感,却也是走投无路,无法可想,才会出此下策。
“阿莉,没事的,你不要再哭了,要是让于伯看见了,他会更难过的。”陶起得拍抚着矮她半个头的于妃莉的肩,给她安心地一笑。
每次一看到阿莉的眼泪,她的心也跟着痛起来,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让她伤心害怕呀。
“你要去哪里?”于妃莉抹了抹眼泪。这时候她惟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小陶了,要是没有小陶,她根本无法面对爸爸突然而至的肝癌,还有生活上一波波的困难。
“我回‘琼司’去。做化疗的钱,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你赶快回去照顾于伯。”陶起得拉下安全帽的镜面,骑着破旧的小绵羊再度上路。
琼司是她工作的pub,陶起得为了能多赚些钱,几乎包下了琼司里所有的工作,下午她会先去整理场地,做起清洁工的工作;晚上继续当起服务生,端起盘子,直到半夜两点才收工回家。
她在一家邮局前停了下来。
照着皮夹子里身份证上的地址,将皮夹子用快递寄还给这个名为陆正扬的警察。
她只是需要钱而已,其它的证件,对她来说都是多余的。为免那个警察对她怒意更深,她只好多花些邮资,将证件快速地寄回警察的手中。
来到琼司,她手中有把开门的钥匙,为了打扫方便,她通常是第一个拉开铁门的。
而今日半掩的铁门,显示已经有人早她一步来到琼司。
她低身钻过铁门,空荡荡的舞池,与夜晚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冷眼地环顾了四周一眼,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这时从后头厨房走出了两个男人。
“程哥!”陶起得立刻拉起笑脸地喊着其中一个酷冷威严的男人。
另一男人微胖的身材、横肉的脸颊上,有着一双打量着陶起得的小眼。
程弼没有出声,当作没有看见陶起得般,向微胖的男人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跟着他走。
“这个小朋友是谁啊?”老林抖动微胖的身体,勾扯了下唇角,打量着中性打扮的陶起得。
“店里的服务生。”程弼的话简洁有力,人已经走到了铁门边。
“服务生?不碍事吧?”老林盯着陶起得看许久,才从她微突的胸部看出来她是个小女孩。
程弼瞪了老林一眼,率先地走出铁门。他的眼神很明白地表示,不许老林再多说一个字。
老林看着程弼离开店里的背影,为怕得罪程弼,只得抛下陶起得赶紧追上去。
陶起得在程弼离开后,心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在这琼司里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独怕这个阴阳怪气的老板,要不是为了能多赚一点钱,她才不想忍受这种鸟气。
平常老是不说话,总是爱用别人欠了他五百万似的眼神睨着所有的人,真不知道他受过什么刺激?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心情才会好点,才能看见他的笑容?
陶起得认真地做起打扫工作,擦桌子、擦椅子、拖地板,把昨夜红男绿女喧闹所留下的踪迹,全都一干二净地扫进垃圾筒里。
下午五点,夜才要开始苏醒,陶起得只能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匆匆地以面包果腹,接下来又要以无比超人的体力,应付着一波波各式各样的客人,直到半夜两点。
本来她只是纯粹当服务生的,后来因为于伯的突然生病,她只好央求程弼让她兼做打扫的工作,好多些收入。
健保是不够支付庞大的化疗医药费,而阿莉要全心全意照顾于伯,也无法工作,只能由她支撑起这个面临破败的家。她如果不多努力些,如何能回报于伯对她的恩情?
她端起盘子来来回回地穿梭在男男女女的客人间。
听到很多客人间的耳语,会来琼司的客人,一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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