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夏侯琳珑醒来之时都未见到傅翊韬的身影。
这里不比得边关,她不能随意出去抛头露面,每日都是漫无目的地走在偌大的镇国王府中,萧索得像是一缕幽魂。
傅翊韬每次回来之时都是一脸疲惫之色,他的脸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瘦下去。
夏侯琳珑好不容易将傅翊韬养得面色稍稍有些红润,如今他的眼眶深陷,下面的乌青突兀地黏在苍白的脸颊上,看起来分外的触目惊心。
她的心里一直像是被人死死揪住,疼得她喘不过气来。时常路过书房,听得里面传来压抑痛苦的咳嗽声,每当此时她都死死地扒在门边,另一只手按在胸口,微微佝偻着身子不住地喘息着。
等到里面的咳嗽声消停,她心中的疼痛才消散几分,她抹了一把额间的汗,站在门外有些踌躇,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去。
“苍穹!”
苍穹正在巡视着王府,听王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顿住了脚步。
“这几日,皇上怎么说?”
夏侯琳珑顾不得淑女姿态,大步流星地走到苍穹的身后,询问着他。
苍穹捏紧了刀鞘,默默转身,面上也是一阵愁苦之色,“皇上还是那样模棱两可的态度,王爷也放弃说服皇上的想法,这几日都带着属下奔走于那些军医的府中。可是那些人也是皇上的大臣,没有皇上的旨意,谁敢轻易跟着王爷走?王爷何曾做过这样的事……”
他想着傅翊韬之前的模样就有些喘不过气来,堂堂一个王爷若不是被皇上逼得无路可走,怎么可能屈身如此低声下气地去找那些医师。
好在那些医师还是略有仁心,并没有借机讥讽傅翊韬,而是缓缓将自己的为难说与王爷听,王爷也是略微点头,表示理解他们。
夏侯琳珑听得一阵心疼,脑海中不由自主就浮现起傅翊韬沮丧的神情。
“王爷身体受不住这样的劳累,苍穹你劝着点,这件事本宫来想法子。”
她揪紧了衣衫,傅翊韬喊不动那些医师,那便让自己替那些医师去边关好了。她熟悉路径,又不会在途中碰到慕容衍,这一次应当比上次要轻松许多。
苍穹满腹疑惑,夏侯琳珑不过一介女流,还远嫁北岳,在这人生地不熟,能够请动谁?
在他诧异之间,夏侯琳珑已经将袖中的银针取了出来,在他面前晃了一晃,略有些狡黠地说着:“你忘记本宫也懂医术了?”
苍穹一下恍然大悟,心中更是惊恐,让一个弱女子独身一人去边关实在太过冒险。要是夏侯琳珑出了什么事,他既无法跟王爷交代,也无法与夏侯将军交代。
“不行!王妃你这想法太过荒唐了,前路茫茫,要是王妃有个三长两短……!”
“不会的。本宫都能从蓬莱山安全回来,难道去边关之时还能让本宫碰到猛兽不成?”
夏侯琳珑摩挲着手上的银针,心中越发坚定了这个想法。
“可是王妃……”
“没有可是,苍穹务必帮本宫保守住秘密。”夏侯琳珑一想,明日要是看不到她,傅翊韬肯定也会疑惑,遂又添了一句,“至少在今日,必须守住嘴,明白吗?”
苍穹还欲劝解一番,只见王妃横了一眼过来,他不得不点头。
夏侯琳珑终是展现出一抹久违的笑容,连眼角都轻轻弯了起来。既然苍穹已经点头,那她也不再多言,悠悠地回到了房间之中。
小心翼翼将门拴上,确认傅翊韬不在屋内之后,她拉开了衣柜,将他最底层的衣衫抽了出来,偷偷地藏在了锦被之中。
现在还是青天白日,府中人多眼杂,多数都是慕容傲身边的人,安全起见,她选择了在夜深人静之时出门。
晚膳之时,满腹心事的夏侯琳珑并没有开口说话,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饭,只是时不时地夹了一夹菜放入了傅翊韬的碗中。
傅翊韬的筷子一顿,稍稍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平日吃饭之时她都会轻声诉说今日做了什么事,而现在却是一片沉寂。
沉闷的气氛让他有些心烦,一下抑制不住体内作祟的寒毒,他又猛地侧过头咳了起来。
夏侯琳珑赶紧将碗筷放在桌上,伸手轻拍着傅翊韬的背,道:“王爷,你没事吧。”
她仔细看着他,一瞬之间瞧见了他拇指指腹之间殷红的血迹,她的手滞了半拍,慌忙地转开眼,又轻抚着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