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氏的后裔,你看得到那少年眼中的惊惧,你感知他的苦难,你没有用风雪刺穿他的身体,仅仅希望将他制御。
乾闼婆族的半神啊,你为了友人,不惜与未知的敌手拔剑相向,你的热血一定会守护这个人间吧!”
千良低低躬身,“赫卡忒大人,您所托付的巫者,身为世代联通神明的巫者后裔,我定当竭力回护。
但是这个孩子,他因何委身于此,他真地知晓关于亡者的情报吗?您所说的因果又是什么?难道这个孩子天生就要承受这样的命运?”
“问题真多啊!这样焦躁地发问,完全不像冰之战巫啊!”女神清丽的面庞浮现出一抹笑意,却迅疾地消失了踪迹,像是被镌进了浓郁的伤悲。
“你称呼他为孩子呢,其实你们也是孩子啊。身为巫者,你应该知道我的神力有着光与暗的两面,宛如善与恶的轮盘,相伴常随。
无数罪恶借着暗夜横行人间,但夜色亦庇佑着安眠的生灵,单纯的技艺并无正邪之分,但巫术与魔法亦可用于诅咒与屠戮。这就是我的力量,因此我的巫者亦有光明与黑暗两种。
这个孩子曾经是我的黑暗巫者,犯下无数可怕的罪行。他的今生注定要以困难与善举赎清罪孽。”
“但是,我听说过,您的巫者最初的觉醒,需要……”千良喃喃着,欲言又止,像是不敢确定那传闻的真伪。
“没错,那个传说是真的。”女神发出一声隐隐的叹息,“我掌管着暗夜,我的巫者必从苦难中觉醒异能。
这个孩子也是一样,他从出生就饱受折磨,他的最初觉醒来自于心中的憎恨与求生的*。”
“那么,他也许根本无法成为光明巫者?”阿力愕然地问道。
“所以我要将他托付给你们,托付给你们的良善与热情,因为他一旦作为黑暗巫者而彻底觉醒,只会立刻迎来死亡。
千家的战巫,你所欲求的情报,我本该自这孩子的意识中探得,作为一点回报,双手奉上。
但不知为何,他锁闭了那段记忆,也许那记忆就是他觉醒为光明巫者的楔子,因此,请原谅我的无能为力。”
女神轻轻抚过千良与阿里的脸颊,“但愿他会像你们一样,可以欢笑、可以奔跑、可以沐浴金色的阳光,可以与友人相拥。”
女神的裙裾宛如温婉的流水,沙沙滑过洞穴中粗糙的地面,她细细梳理着流浪少年打结的黑发,为他掩上几乎无法蔽体的衣衫。
她站起身子,回望着阿力与千良的所在,像是一片哀愁的月光,“里会的执律者啊,我并非掌控预言的神祗。但我看得到你的查案,那隐于夜色中的真相啊,惟愿你让日光驱散阴翳。”
女神高贵的身影渐渐消逝在洞穴的尽头,山洞中流淌的银光熄灭了,巫力召唤的光辉再度宛如金砂般照耀着嶙峋的岩壁,像是西斜的日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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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先生,一切都在按照您的设想在进行呢。即便没有我的力量,你大概也可以完成所有的事情吧!”
像是预料到对方的言辞,男人神色淡然地坐在坚实的橡木餐桌前,娴熟地将煎蛋与火腿放进金黄的吐司。
他注视着餐桌对面的灰色身影,眉宇间掠过轻快神色,“没有你的力量,我只是空有计谋而已,是失去肉身的游魂,什么也做不到吧。
真是可惜啊!您一直无法尝一尝我的手艺,这一直是我自豪的另一件事情!”
“食物吗?炙火的热烈、烤肉的浓香、时蔬的甘甜、水产的腥甜,想起来,如今的一件件一桩桩莫不是因为食物而起。
这么多年,你的布局亦是繁杂。”女子轻声发笑,就像一位相谈正欢的故友。
“再精彩的布局,若是没有目标,亦不过是沙盘之上的演练。
我不会忘记,你让我知晓凶手,否则我的愤怒,只是投向虚空的箭矢。”男人饮下一口温热的豆浆,露出欣然的笑意。
“除了那些人,你更憎恨的是当年的执律者吧?”女子再度开口了,言语中皆是关切的善意,令人不由放松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