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姑绣图,他买好木头请府城的名匠精雕细琢,做成屏风,或是挂屏,或是插屏,或是曲屏、或是炕屏,价格翻几倍不止。
云掌柜从前在府城的大户人家做工,知道大户人家的排场。
秀姑当然明白绣图如何卖掉才能让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所以她没有断然拒绝云掌柜的想法和打算,笑道:“针线活儿做久了,容易伤眼睛,若非实在缺钱,我不会这般急于卖掉绣图。再过几日就进腊月了,天寒地冻,手脚冰冷,活计做得慢,所以近两三个月我没打算继续。当然,云掌柜您放心,如果我绣图的话,一定先跟您打个招呼。”
“你不继续了?”云掌柜大失所望,他以为秀姑一定会乘胜追击。
“不,刺绣仍旧是我最喜欢的,只是目前不打算绣图。您知道,若绣一幅大图费朝夕之功,没有一年半载根本完不成。这次的百寿图能在一个多月内绣完,多亏了我娘和我大嫂帮我磨针、擘线,甚至不让我做家务。以后,可不会这般清闲了。况我在家待嫁,不宜出门。再说,世事无常,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会如约绣完。”
云掌柜虽仍旧十分失望,但对于秀姑的承诺却觉得高兴,毕竟秀姑说好了所有的绣图都经过他的手出售,绝不会考虑其他人,不管是合作还是抽成,他都能赚钱。
秀姑买完东西和苏大郎回到家中,家里大人不在。
老苏头和苏父去看地了,他们家攒了一年的钱,打算再置办两亩地,苏母串门,苏大嫂因为母亲生病,回娘家探望,已经去了好几天未归,所以家里只有满仓和壮壮两个娃儿煞有其事地教粮山和添福念三字经。
“满仓和壮壮都好乖,姑姑买了好吃的,快来吃。”秀姑打开包着桂花糕的油纸,一人分了两块,再一人分一把糖,然后把其他的东西收进自己房中。
“谢谢姑姑!”满仓大声道谢,壮壮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秀姑喜欢壮壮的乖巧,说定亲事后,白天老张和张硕忙于杀猪卖肉,就把壮壮托在他们家吃饭,晚上接他回去,父母二话不说地答应了。张家送壮壮来时,送了一袋面,另外,三不五时地送些猪肉下水骨头,说是壮壮的口粮,谁都明白这是送给苏家的。
秀姑回来时已是午后,看天色不算太晚,检查完两个娃儿的功课,便烧了一锅热水,脱掉满仓兄弟三人棉衣外面罩着的衣裤,和着皂角粉浸泡在木盆里。
“壮壮,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我一块洗。”
“哦。”
秀姑喜欢干净,最看不过邋遢,房间院落始终保持整洁,衣服洗得很勤快。满仓兄弟几个有衣服可以换,湿衣服晾在院中绳索上即可,壮壮却没有可以更换的衣服在苏家。
秀姑便烧了火盆,罩上竹罩笼,将壮壮的衣服搭在上面,很快就烘干了。
壮壮知道秀姑即将做自己的娘,他对生母的记忆早就湮灭于岁月中了,而秀姑温柔体贴,她的出现,让壮壮感受到了母亲的关怀,所以和秀姑十分亲近。
老张和张硕送壮壮过来,其实就是让他们培养感情,对于目前的进展相当满意。
傍晚时分,老苏头和苏父回来,不住唉声叹气。
秀姑纳闷地询问缘由,得知村中暂时没有人卖地,唯一愿意卖的地位于村东那边,是沙头村的,其主要去县城里买铺子急着卖掉,却是连成一片的十三亩四分地,六两一亩,包括地里的庄稼,一共八十两四钱银子,谁知人家不肯零卖,老苏头和苏父觉得非常可惜。
那块地很肥沃,可以种一季麦子、一季玉米花生大豆棉花等等。
田地出乎意料的便宜,最好的良田从来没有超过七八两银子一亩,前朝亦如此,开国的二十年里,江山初定,地价甚至低到二三两银子一亩,近来颇有上涨,亦不过五两上下。
一定有人问既然地价这么便宜,为什么不多买一些,毕竟一个壮丁做工的话,一天可以拿到五十个大钱,就像苏大郎一样。
要知道,拥有土地的百姓本就不多,大多良田为权贵所占据,就是年年风调雨顺,地少,够糊口的百姓仅是少数,大多和没地的一样难以果腹,加上油盐酱醋衣裳鞋袜人情往来都是支出,而做工的却不是日日都有活计。何况,立国二三十年来,赋税甚重,平时地税上交三成,有时甚至上交一半,除此之外,还有丁税、杂税等等,一年到头没有余钱。
如此一来,糊口尚且不易,哪有钱去买地?买不到地,收入就低,收入低,自然就没钱买地了,这就是一种恶性循环。
所以说,秀姑相当幸运,因为苏家有些田地,辛勤劳作,攒下了一些家底。